14 千鈞一發

焦睿卻像是木頭做的，對嬌弱的美人熟視無睹，往樓下的歌舞升平撇了一眼，側頭微微皺着眉。

他猜測顧語菲可能會遇見熟人，攀談幾句很正常，但她不太可能會離開這層樓。

雖然說不上原因，焦瑞就是這麽覺得的。

忽然，他像是心有靈犀，不顧阮秋柔的詢問，轉身朝走廊的另一頭走去。

阮秋柔猶豫片刻，拎着裙擺跟上去，從于浩航面前走過的時候，沖他使了個眼色。

“睿哥，你等等我。”阮秋柔在後面追得辛苦，見焦睿在前面像是有人引路一樣，徑直朝衛生間方向走去。

她皺了皺眉，焦睿的表情和舉動都充分說明與顧語菲關系不淺。上次在工作室的猜想再一次得到了驗證，可惡的是，她居然一點消息都沒有，完全不知道這兩個人是什麽時候搞在一起的。

她跟上來可不是真的擔心那個女人的安危，而是親自來看看，萬一江孟恒那小子太廢材，連個女人都搞不定。讓顧語菲把她“見死不救”的事情告訴焦睿，自己苦心經營的好形象就玩完了！

“你別走這麽快，我跟不上。”她咬了咬牙，把高跟鞋甩到一邊，兩三步追上焦睿，一把拽住對方的手。

在焦睿發作之前整個人貼上去，換上讨好的笑容：“你不方便，我可以幫你去衛生間看看。”

內心的不安越來越深，焦睿懶得跟她計較，只是抽出自己的手，并沒有反對對方的提議。

阮秋柔輕輕松了口氣，只要不讓他在第一時間接觸到顧語菲就好。

走過拐角，一雙熟悉的高跟鞋出現在視線裏。

焦睿呼吸一窒，腳下步伐頓時加快。

阮秋柔當然知道那是誰的鞋子，卻故作驚訝地跑過去撿起來，大睜着眼睛問：“睿哥，這難道是顧小姐的鞋？好端端的，幹嘛把鞋落在這裏？”

她正好擋在了男衛生間門口，又沒有刻意放輕聲音，只要江孟恒還在衛生間，她能保證給對方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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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睿一雙如冰的眼睛盯着阮秋柔，毫不憐惜地将她推到一邊：“讓開！”

“啊！”阮秋柔踉跄一步，險些摔倒，“睿哥，那我去女士的這邊找找看。”

焦睿沒理會她的叽叽喳喳，看到鞋子單獨散落的瞬間他便覺得要遭。

顧語菲是一個十分注重儀表的人，這跟她從小的教育有關，也跟她的職業有關。如果不是萬不得已，絕對不會在這種場合脫掉鞋子。

衛生間裏很安靜，隔間的門含蓄地掩了半邊。

焦睿一眼掃過去，眸色冰涼，焦躁的情緒已經堆到了頂點。他沒有耐心客氣地詢問是否有人，直接走到最裏面，一腳踹開了虛掩着的門。

咣咣咣——

回應他的只有門板撞在牆壁上的回響。

忽然，他在撞擊聲中聽到了一絲壓抑的驚呼。

沒等他凝神再聽，距離他不遠處的隔間門板忽然動了一下。焦睿大步走過去擡腳就要踹，臨了想起可能會誤傷裏面的人，快速權衡之後走到隔壁，抓着隔板輕松一躍，攀了上去。

江孟恒死死地捂住顧語菲的嘴，用了最大的力氣将她桎梏在牆壁與自己中間。

可這個女人簡直是瘋了一樣地反抗，人在極端條件上激發了無限潛能，瘦瘦弱弱的她居然很多次掙脫他的鉗制。就在剛才，差點讓她跑了。

顧語菲頭發全亂了，反抗消耗了她所有的力氣。此時她冷冷地盯着江孟恒，最初的慌亂已經從她眼裏褪去，現在冷靜得讓人覺得她是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

她不能這麽栽在這個人渣手上，就算逃不掉，也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顧語菲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争分奪秒地積蓄力量。

江孟恒好像意識到她的打算，冷笑一聲，剛要動手，頭頂光線瞬變。他猛地擡頭，看見面如羅剎的焦睿！

顧語菲也看見了，在焦睿跳下來的瞬間她屏住呼吸，閉上眼睛，用盡全身的力氣往下蹲。為了壓制住她，江孟恒幾乎整個人壓在她身上，這樣一來，被她的突然動作帶得重心不穩，膝蓋與牆壁來了個親密接觸，巨大的反作用力将他往後推，暫時拉開了與顧語菲的距離。

注意力高度集中的顧語菲看準時機雙手交叉，手心相對，狠狠地卡住江孟恒的脖子。這一秒，她幾乎将小時候學到的防身術發揮到了極致，深吸一口氣，摳着他脖頸兩側的皮肉用盡全力往自己方向拉，同時提膝。

“咚”一聲悶響，江孟恒第二次被她的膝蓋擊中鼻梁骨。

但這一次的沖擊比上一次不知強了多少倍，他連痛都沒來得及感覺，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顧語菲成功地完成了反擊，但這都是在應激狀态下完成的。她愣愣地站在原地，急促的呼吸讓她大腦一片空白。眼神與焦睿相對，還沒來得及說什麽，眼淚先掉了下來，緊接着膝蓋一軟，跪倒下去。

焦睿一個箭步接住她的身體，先是緊緊地把人抱進懷裏，感受到她的呼吸，一顆被凍在原地的心才嘭通一下活躍起來。

顧語菲身上有許多血跡，一時分不清是她或者江孟恒的。

“菲菲！”焦睿托了托她的腦袋，她白皙的臉頰紅了一大片，嘴角和鼻腔內都有血，不敢想象，要是他再晚出現一會兒，江孟恒那個家夥很有可能将她捂死。

焦睿抱着半虛脫的顧語菲，一腳踹開門，飛快地往外跑。

這時候，外面傳來一聲哭喪似的嚎叫：“我的兒子！孟恒啊！”

江母不知道什麽時候摸到這裏，看見躺在地上滿臉是血的江孟恒，跌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

阮秋柔聽見動靜，恰到好處地跑過來，看見焦睿抱着一身狼狽的顧語菲，小小地驚呼一聲：“這是怎麽回事？報警，快報警！救護車！”

兩個女人的聲音堪比警報器，直接穿透會場悠揚的背景音樂，給這個高端的酒會強行畫上句號。

幾乎所有人都湧到二樓，看到殺人現場一樣的畫面，紛紛愣住了。

江母還在哭，尖利的哭聲夾雜着對顧語菲的咒罵。“狐貍精”、“不要臉”、“沒媽教的賤人”等等污穢不堪的詞一個接一個往外蹦。

這次酒會的主持者聞訊趕來，看到現場一片混亂後臉都白了。

“焦先生，發生什麽事情了？這、這是……”

焦睿強壓住快要暴走的脾氣，冷聲道：“給我把江家的人都扣下，還有她！”

阮秋柔見顧語菲昏迷了，正打算趁亂脫身。沒想到焦睿直接點了她的名，一時愣在原地，随即換上委屈的表情：“睿哥，不關我的事啊。”

焦睿沒心思看她的表演，抱着顧語菲往外走。

救護車來得太慢了，張偉就在外面，直接開車去會更快。

一直坐在地上嚎哭的江母突然蹦起來，一把抱住他的腿：“你不能走！你殺了我兒子，你不能走！”

參加這次酒會的都是商界摸爬滾打多少年的人精們，江母這種充滿市儈潑婦氣息的人唯獨一個。其他人看不過她撒潑打滾，勸到：“你不去看你兒子的傷勢，抓着焦先生不放幹什麽？有你這麽當媽的嗎？”

只要是個智力正常的人都能看出江母是個碰瓷兒的，要是她兒子真的出了事，她還有心思坐在門口嚎？

可惜江母的臉皮超乎常人，一口認定焦睿和顧語菲奸夫□□，合起來殘害了她的寶貝兒子。

焦睿僅有的耐心被她耗盡，輕而易舉将她踹到一邊，對不停勸說的主持者說：“把保安都叫來，出了事算我的！”

張偉收到消息，氣喘籲籲地跑進來，見自家老板渾身上下都快冒黑氣了，打了個寒顫，連忙給行政秘書發了預警消息。

“睿哥，我來吧！”他擠開人群，要接過顧語菲。

焦睿側身躲開：“去開車，通知羅醫生我們十分鐘後到。”

張偉不敢耽擱，小跑着去開車。路上分別給羅醫生和行政秘書打電話，按照最嚴重的預測将自己看到的說了一遍。

行政秘書同樣跟了焦睿很多年，接到消息後立刻做出反應，開始為焦睿處理今晚的狀況。

最先受到壓力的當然是本次酒會的主辦者，原本是某個剛剛冒頭的家族想借這次酒會為家裏添上幾組人脈，沒想到遇到這件事，惹了最不想惹的焦家。

不用別人提醒，在警察來到之前，他們已經戰戰兢兢地将能搜集到的所有監控錄像保存了下來。而那個只會幹嚎的江母和已經醒過來的江孟恒，連同柔柔弱弱十分無辜的阮秋柔被他們以各種理由，軟禁在了三樓的房間內。

路上，張偉把車開得飛快。要不是車子本身有限速，他能開出飛機的速度。

焦睿抱着顧語菲坐在後座，安靜得讓張偉心裏毛毛的。總覺得只要他老板開口，那邊亂哄哄的一群人中就要有幾個“人頭落地”。

車子一個漂移停在醫院門口，羅醫生帶着幾個護士早就等在那裏。車門一開，訓練有素的護士們七手八腳地把顧語菲擡上平板車，一路小跑進了急救中心。

焦睿并沒有跟上去，看了急救中心亮起的燈一會兒，對杵在一邊左右不知怎麽辦的張偉說：“你留下，随時報告情況。”

“哦哦好的，那你呢，老板？”

焦睿沒有回答，鑽進車裏，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張偉知趣地退後幾步，看着遠去的尾燈，心想，那些人戳中了老板的逆鱗，洗好脖子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