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托付

焦睿原本在別墅給沈婉清留了一個房間，可她卻說吃完飯就回去了。

他們平時很少在家吃飯，家裏沒請做飯的阿姨，中午只能點外賣。沈婉清也不挑，每個菜都嘗了幾口之後就飽了。

顧語菲安靜地坐在一邊陪着，她實在沒有想過跟婆婆的第一次見面會這麽倉促，而且沈婉清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樣，完全沒有大家族家母的威嚴，更是年輕得看不出年紀，眼神舉止更像未出嫁的小姑娘。

“顧語菲？”沈婉清臉上挂着淡淡的笑。

顧語菲從思緒中回過神，坐直身體，禮貌地回答：“伯母。”

“長得真好看。”

沈婉清盯着她看，可奇怪的是，顧語菲并不覺得難受，只是稍微有些不自在。

“媽！”焦睿往沈婉清面前放了一杯熱水，在顧語菲身邊坐下，“爸怎麽會放心你一個人過來？”

沈婉清哼了一聲，臉上露出只有少女才會有的小傲嬌：“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去哪兒還要他管！”

焦睿眼裏流露出一些無奈，對好奇地看過來的顧語菲笑笑，說：“你給他打電話吧，不然老頭一個人在家哭呢。”

“那是他活該，誰讓他不遠跟我一起來。”沈婉清嘴上不饒人，卻摸出電話撥了過去。

只響了一聲電話就被接起，她冷冷淡淡地說了幾句，然後就是一串“嗯嗯嗯、是是是、知道了”之類的敷衍。

顧語菲再一次震驚了，焦睿父母的相處方式好像跟別人家都不一樣。

“別管他們，”焦睿湊在她耳邊輕聲說，“兩個老小孩兒，一輩子吵吵鬧鬧，以後你就知道了。”

沈婉清還舉着電話，皺着眉，一會兒罵上幾句，一會兒又哈哈大笑。那樣子跟平時與小姐妹聊天胡侃沒什麽區別。

她說着說着忽然看了顧語菲一眼，神神秘秘地說：“跟你說，兒媳婦是個大美女！超漂亮那種，你不來真的是太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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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語菲一愣，有些害羞地往焦睿身後躲了躲。

沈婉清聽着電話，側頭來看焦睿，指了指一樓的客房，用嘴型問：“這裏？”

得到肯定的答複之後沖顧語菲眨眨眼，邊講電話邊進了房間。

房門關上，焦睿摟了摟顧語菲：“我們也去休息吧。”

“可是伯母……”她還沒回過神。

“沒關系。”焦睿帶着她往三樓走，“一家人，不用客氣。”

短暫的午休之後，沈婉清要走了，焦睿問她要不要訂機票，她卻擺擺手，說坐高鐵。

焦睿說開車送她去車站，沈婉清又拒絕了，說讓張偉送就行。

焦睿知道她就這麽個脾氣，也沒堅持，和顧語菲一起把人送到門外。

上車之前，沈婉清笑盈盈地對顧語菲說：“好好和焦睿過，什麽時候回家來看看。”

又對焦睿說：“日子訂在什麽時候提前跟我說，家裏得先準備。”

說完上前抱了抱顧語菲，鑽入車裏，走了。

焦睿已經習慣了這種相處模式，對沈婉清龍卷風一樣來去自如沒有多餘的情緒，摟着顧語菲往回走。

顧語菲一直覺得，第一次與家長見面要隆重點，這一次實在匆忙，她話都沒來得及跟沈婉清說幾句。

她悄悄觀察焦睿的神色，見他确實沒有不高興，才稍稍松了口氣。

“下午我陪你去看看外婆？”焦睿低聲問，“陪她吃晚飯？”

“好啊！”顧語菲爽快地答應了。

有好長時間沒去見外婆，顧語菲買了許多她喜歡吃的東西，兩人大包小包到了療養院。

來之前打過電話，蘇敏早早就等在門口，看見兩人手上拎着東西，笑道：“結了婚就是不一樣，看望老人家都會買保健品了。”

“外婆！”顧語菲摟着她的手臂撒嬌，“風那麽大，你在屋裏等我們就好啦。”

“外婆。”焦睿禮貌的打招呼，接過顧語菲手上的所有東西，跟着護工先進屋。

蘇敏拉着顧語菲慢慢走在後面，她打量着焦睿的背影，說：“聽說在你在酒會上被人欺負了？”

當時怕她擔心，顧語菲和焦睿很有默契地對蘇敏隐瞞了這件事，沒想到在療養院處于半出世狀态下的她消息這麽靈通，還是知道了。

顧語菲避重就輕：“沒事，和別人有了點小誤會，現在已經解決好了。”

“都把人家逼破産了還是小誤會？”蘇敏看了眼顧語菲，“你怕我擔心不願跟我說，但可別忘了，還有你姨媽一家天天盯着你呢。”

顧語菲沉默了，難怪外婆知道，于浩航當時也在場。為了争取更大的利益，他肯定會把這件事捅到外婆面前。

“不過焦家那小子還算争氣，我聽說那個江家逃到國外去了。”蘇敏笑了一下，“年紀輕輕，就這麽心狠手辣，不愧是他的孫子。”

顧語菲晃了晃她的手臂，嘟着嘴：“外婆……”

“我不是罵他。”蘇敏拿她這個心地善良的孫女毫無辦法，拿不出一點女強人的氣勢，揶揄一笑，“怎麽，才說一句就心疼啦？”

顧語菲紅着臉說：“他這麽做都是為了我，焦睿很溫柔的。”

蘇敏看着她，想起了年輕時候的自己，愛上了誰，也是這樣全心全意的維護，容不得別人說他一點不好。

雖然很傻，好在運氣不錯，遇到的人值得這麽做。

焦睿在屋裏等了半天不見人，折身來找。

遠遠的，看見顧語菲他的眼神不自覺就溫柔下來。

蘇敏在商場混了半輩子，看人眼光毒辣。第一次見到焦睿，覺得這小子能扛得住于家的擔子。現在看來，他還擔得起顧語菲的一生。

“來接你了。”蘇敏調笑。

顧語菲害羞地看了眼焦睿：“你怎麽又回來了？”

焦睿笑笑，轉而對蘇敏說：“我去推輪椅來？”

蘇敏說：“不回屋子，去公園坐坐。”

兩人便陪着她慢悠悠往公園走。

走了一段，蘇敏對顧語菲說：“你去給我拿條披肩，藍色那塊，有點涼。”

顧語菲離開後，焦睿主動說：“我答應您的事會辦到，畢竟是菲菲的姨媽，面子上也要過得去。”

蘇敏喜歡的就是他這股敢說敢做的勁兒，說：“我也不瞞你，于家上上下下要養活上千人，如果不是芳儀實在撐不起這個家，你也不會有機會。”

“既然給了我這個機會，相信沒有人會比我做得更好。”

蘇敏哼笑一聲，卻沒有再罵他“狂妄”。

兩人安安靜靜走了一會兒，顧語菲拿着披巾回來了。

蘇敏說：“菲菲心太軟，這些事就不要讓她參與了。”

焦睿也是這麽打算的，惡人他來做，顧語菲只要開開心心的生活就好。

三人在公園坐了會兒，說說笑笑，然後一起吃了晚飯，又陪蘇敏散了步，兩人才離開。

天氣越發涼了，這段時間顧語菲忙着趕各個秀場，忙得不見人影。除此之外，工作室還接了兩個劇組的造型設計工作，小鷗盯着一個，另一個顧語菲親自跑。

這天，她拉着試妝用的衣服趕到片場，跟負責服裝的工作人員一件一件确認好。

“衣服沒問題，正好幾個演員在這裏，我讓他們過來，先拍幾張給導演看看。”

顧語菲幫着助手将化妝包歸整，不一會兒，來了兩三個女演員。

“老師好，我們是來試妝的。”

幾個年輕的女孩子有些拘束地站在門口，她們都還是新人，對于剛剛入圈的她們來說，圈內任何一個人都是不能得罪的。

更何況是業內有名造型工作室的老板，多少大明星趕着攀交情，好在某個重要場合豔壓群芳。

與造型師們打好關系，在演藝圈的道路就平坦很多。

顧語菲笑着招呼她們過來：“我們開始吧。”

助手們已經準備好了，所有工作按部就班地進行。

幾個新人戲份都不重，造型也相對簡單，主要是用來給導演做參考，定下整個劇組的造型基調。

顧語菲正在為妝容做最後的調整，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喧鬧。

“什麽意思啊！”一個女人的聲音隔着門板都讓人心裏一跳，“憑什麽不讓我進！給我讓開！”

話音剛落，門咣當一聲被撞開，一個眼熟的人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阮秋柔看到顧語菲，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我就說哪個造型室的架子這麽大呢，是你啊，這就不奇怪了。”

她踩着高跟鞋慢悠悠走過來，冷冷地掃了一眼造型做到一半的幾個小女生。

三個女孩子相互看看，其中一個低着頭站了起來。

阮秋柔趾高氣昂地走過來，顧語菲卻輕輕按住那個女孩的肩，讓她坐回去。

“我們把妝面完成，小邵，你去準備衣服。”顧語菲對給這個女孩化妝的助手說。

“顧語菲你什麽意思？”阮秋柔環抱着手臂，挑高眉梢，通過鏡子狠狠瞪了那個女孩一眼。

顧語菲手搭在女孩肩上，輕輕捏了一下，讓她不要怕。

然後淡淡回答阮秋柔：“總要講個先來後到吧，她的造型還沒結束，不能半途而廢，你稍等幾分鐘。”

“讓我等？！”阮秋柔居高臨下看着那個女孩，“她配嗎？”

女孩眼裏已經有了委屈的淚，輕輕扯了扯顧語菲的衣角，小聲說：“老師，我還是再等一下吧。”

“你別怕。”顧語菲擋在了阮秋柔和這個女孩中間，冷冷地看着她，“別忘了你當初是怎麽一步步爬上這個位置的，沒有人生來就是大明星，你怎麽知道今天所做的一切将來不會報應在你身上？”

她不顧阮秋柔鐵青的臉色，指了指三個新人：“她們懂事，肯吃苦，将來不會比你差！而你呢，從女一號跌到女三號，忘了是因為什麽了嗎？”

阮秋柔占着自己名氣大，資歷老，在劇組驕橫跋扈也不是一兩天了。三個新人演員平時沒少受氣，今天沒想到顧語菲會替她們出頭，一個個內心都充滿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