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煉獄

人若是被逼到絕境，便會為了生存絕地反擊。

少女藏在懷裏的玻璃瓶口沒有沖着王婆，也沒有沖着陳阿四，最後卻紮向了宋葉，紮向這個曾經試圖帶着她逃出生天的恩人。

只是那瓶口還沒靠近，在半空中便被截住，宋葉的聲音在夜空中清清冷冷，不夾帶一絲情緒，“你認為這樣能傷到我？”這疑問的口吻頗為諷刺，口氣中的寒涼像是死神的氣息般迅速将少女包裹住。

少女身體一僵，幾乎可以想象下一秒子彈穿頭而過的感覺，神經在極度緊張當中，她突然甩開手，倉皇後退，尖叫出聲，“是她，是這個女人給村子帶來了災難，不能讓她活着走出去！如果她把村子的秘密帶出去，大家都得一起完蛋！”

這裏是販賣人口的基地，家家戶戶都參與其中，靠着這些拐騙來的少女得到金錢跟生活，如果事情敗露，後山丢棄的屍體被發現，那他們誰也活不了。

常在河邊走的人，心裏對于死亡的恐懼總是時刻懷揣心頭。

“對，不能讓她說出去……”不知是誰呢喃出聲，率先站了起來。

接着便有第二個，第三個……幾百號村民，無論受傷的男人，還是老弱婦孺，全都圍聚過來，目光死死盯在宋葉的身上，火光掩映下，他們的面孔宛如地獄中爬上來的惡鬼。

“不能讓她走出去，她會把事情說出去的。”

“對！要殺了她……”

“殺了她！殺了她！”

……

越來越高的呼聲響徹在山谷裏，就好像是一陣號令，在所有人為了維護自己性命的時候，犯罪只是一種生存的手段。

宋葉看着這一張張看似憨厚的惡心嘴臉，眉眼間冷若冰霜。

她扯了扯嘴角，從口中哈出一口白氣來，“呵，我也沒打算放過你們。”

如果這些人渣都能原諒，那些被困在地窖裏暗無天日的少女豈不是太可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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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別怕她，她只有一把槍，最多就十發子彈，咱們這麽多人，肯定不能讓她走出去！大家一起上！”都說衆人拾柴火焰高，團結起來力量大，這些力量用在幹壞事的時候，也很有效果。

可惜，他們找錯了實驗對象。

砰砰砰，那只修長的手在空中一比劃，好似漫不經心之間，扳機已經被連續扣動三次，靠近宋葉排頭的三人連她的動作都沒看清楚，眉心一涼，人便已經沒有了知覺。

舉手之間又拿掉了三條人命，手法幹淨利落，當真是殺人不眨眼。

這樣的狠辣果決，讓陷入瘋狂的村民們也無法不心驚膽戰，驚呼着後退。

宋葉拎着槍，就好像是拿着自己心愛的玩具，盡管這具身體還不夠結實，開槍的後坐力震到手臂發麻，可十幾年摸槍的經驗，她閉着眼睛都能擊斃對手，更何況對手只是一群村民。

砰砰砰……在這些人驚懼的神色中，她沒有再做無謂的停留，十發子彈全部發完，速度極快地又重新換上彈匣。武器都是在這些茅草屋裏找到的，整整一箱子的子彈槍械，全給她收繳丢進了空間，也算是撿漏了。

村民根本沒來得及看清楚她哪來的彈匣，此時也無心再去深究。

在耳畔炸響的槍聲中，無數人被吓破了膽子，生怕自己成為下一個死去的人，紛紛争先恐後地開始後退，然後在下一秒被擊斃當場。

最後，滿場剩下的，也只有一些老弱婦孺。

宋葉沒興趣對付她們，腳下踩着血泊跟屍體，姿态從容地走到少女的面前。

少女沾着滿手的鮮血，面色蒼白惶恐，在瞥見那黑色靴子來到跟前的那一剎那，顫巍巍抖着聲音開始求饒，“求求你，不要殺我，我錯了，我錯了，求求你……”說到後來，那面上的淚水幾乎不受控制地，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柔弱的少女匍匐在腳下痛哭祈求，我見猶憐，可對于冷情冷心的殺手來說，憐憫是學習殺人第一課的時候就必須全部剔除掉的東西，所以，宋葉沒有留情，“晚了。”

砰地一聲，結束了一條花季的生命，宋葉垂下眼眸，不去看這村莊裏的屍橫遍野，這已經是很多年養成的習慣了，她不會再去回顧那些鮮血淋漓的場面。

嗖地一聲，遠處山頭不知是誰放起了信號彈，淡淡的白色煙霧在夜幕下留下痕跡。

宋葉擡頭仔細辨認，心中一沉，擡步迅速沖向密林。

山坳裏村莊隐蔽，是誰通風報信，把軍-方的人引過來的？

宋葉在叢林中一路狂奔，一面思考其中的緣由，最後将原因鎖定在了陳阿四的身上。

而結果也如同她所料一般，陳阿四越獄，被警方一路搜捕到了深山，恰好發現了槍戰的一幕。

只是宋葉不知道的是，随後踏進這片人間煉獄場的人是秦湛，而秦湛會嗅見風聲追查到這裏，也全是因為當初宋葉黑進官方系統做假身份證留下的蛛絲馬跡。

他接到消息，說是人販子有一個團夥基地在，人數衆多，還攜帶武器，警方請他們出面協助，可卻沒想到這裏會是這番光景。

“少校，總共死了八十九個人，全是男子，攜帶武器，被一槍致命，正中眉心，看手法，像是專業殺手。”清點完現場，士兵上前打報告，就算是訓練有素的士兵，對這滿場的血腥味也感到十分不适。

“恩。”秦湛穿着軍裝，紐扣系到最上面一顆，一絲不茍，連衣服面料都如同那張硬挺的面孔一樣沒有一絲褶皺跟波動，他冷冷站在屍體中，就像是黑夜裏靜止不動的雕像，半晌，才走到一名中年婦女的旁邊，開口問道：“你看清楚那個人的樣子了嗎？”

那女人被吓得不輕，身體一直在抖，神志好像也已經模糊不定起來，“看，看到了，他穿着黑色的褲子，靴子，手上拿，拿着槍，到處殺人，砰，砰，殺人，很年輕，很好看，是個，孩，孩子。”

孩子？秦湛雕塑一樣的臉上露出一絲表情，眉心逐漸收攏成一座小山。

這樣百發百中的槍法，殺盡百人的手段，她竟然說對方是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