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王鐵川作證

宋葉這話一說完，全班都安靜了下來，默默注視着翹着二郎腿神色淡然的少女，還以為自己是在幻聽。

班主任也不得不重新打量起面前變化巨大的少女，少了那一頭遮天蔽日的長發，模樣不止好看了一個檔次，連帶着性子都變了，竟是敢在課堂上開口說話了。

可作為老師，她要維護自己的面子跟飯碗，就不得不給出個交代，幾乎不用考慮，她便是皺着眉，看向宋葉，“無論是什麽原因，強力膠在你桌子上是不争的事實，你現在立刻給我出去罰站，等唐美玲的手弄好了再來處罰你。”

站在一個成年人的角度上，她很懂得如何獨善其身。

而這些小孩子，最多就是叫家長，無傷大雅。

這些心思擱在其他人面前未必能看出來，可偏偏在她眼前的是宋葉。

“老師如此不分青紅皂白處罰學生，難道就不怕傳出敗壞師德的名聲嗎？”宋葉一張臉映照在冬日的陽光下，好似在泛着冷氣，而說出來的話，更加是讓人不寒而栗。

“什麽？”班主任愣住了。不分青紅皂白？敗壞師德？

眼見着火山就要爆發，宋葉卻依舊淡定從容，“我從進教室到坐下來都沒碰過自己的桌子，全班同學都可以作證，這個強力膠，不是我弄上去的。”

她的聲音很亮，一字一句在教室裏回蕩着，所有人都聽得清楚明白。

然而，當班主任眉眼掃過去，詢問的時候，所有人都垂下了頭，沉默不語。

“看來，沒有人願意為宋葉作證。”班主任擡了擡眉眼，話裏狀似遺憾，實際上那眼神卻有些幸災樂禍，“宋葉，你該好好反省自己的某些行為，不合群就算了，現在還欺負同學，說謊話，這樣下去，你将來還怎麽有出息。”

宋葉心下冷笑，對這種冠冕堂皇的教訓不以為然，目光掃過教室裏的學生，眸光平靜得不帶一絲悲喜，可卻莫名讓人覺得難堪。

“我！”萬籁俱寂當中，一道身影突然站了起來，伴随着應答聲，椅子砰地被撞倒。

宋葉擡眼看過去，是剛才被唐美玲呵斥的王鐵川。

王鐵川雖然成績不好，可人長得高大，是體育特長生，班級的體育科代表，這會兒杵在那兒，面色卻是漲得通紅，“我能給宋葉證明，強力膠不是宋葉弄上去的，是早上鄭鳳塗上去想整宋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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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下，刷地另外一道身影就站了起來，矮矮胖胖的鄭鳳指着王鐵川委屈叫罵，“小流氓，你胡說八道，我沒有做過這種事情，你血口噴人！”

一聽小流氓，王鐵川也來了火氣，幾步沖過去把鄭鳳堵在書桌前，口氣兇狠，“你他媽再喊一句試試。”王鐵川的父親是混混出身，所以打小他也被人當成了流氓，受盡歧視。

鄭鳳被他的樣子吓得後退一步，撞到了課桌，“啊！老師，他要打人。”

“住手！”班主任被氣得嗓子眼都要冒火了，開學第一天就鬧成這樣，她真想把這些不學無術的壞學生全部趕出去。

那邊王鐵川剛擡起手，手腕就被抓住了，冰涼柔軟的觸感讓他身體一僵，側過頭就見到了不知何時站到身邊的宋葉，“我來處理。”

冷冷清清的四個字，分明沒有任何力度，卻無端讓人心頭一安，萬鐵川抿着唇，不自覺點了點頭退到一邊。

鄭鳳抵在桌子前邊，看到宋葉那張臉，心裏的妒忌跟長了草似的，禁不住撇嘴冷哼，“怎麽，老師在這裏，你還想要對我動手，啊……”

話還沒說完，宋葉已經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掐住她手臂上的麻筋用力碾壓，疼得她渾身一抖，整個人慘叫着跳開。

而就在她閃躲的瞬間，宋葉伸手下探到她的書桌裏，眨眼就撈出了一瓶東西，正是強力膠。

“老師，這樣，可以洗脫我的嫌疑了嗎？”宋葉揚起手，将東西甩到班主任的面前。

作為一名普通學生，強力膠這種東西根本就不是必備的用品，罪證确鑿，班主任再怎麽不滿宋葉都不得不将槍口調向鄭鳳，陰沉着臉色，道：“鄭鳳，立刻去辦公室通知你的家長來一趟，這節課，你不用上了。”

“老師，我……”鄭鳳還想說話，卻猛地被唐美玲一個眼神瞪了過去，什麽都不敢再多說了。

班主任喊了幾個男生連人帶桌子一起搬走。

唐美玲看着宋葉那嘴角的諷刺，更加肯定她是故意激怒自己，讓自己去出醜。作為自命不凡的校花，今天卻成為了笑話，手黏着桌子被帶出去，她羞得臉都擡不起來，想到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心中對宋葉更是憤恨不已。

第一節課的訓話成了自習，而班級此時正像一窩蜜蜂一樣，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說話間眼角一直撇向角落裏的宋葉。

無論是外貌還是那冰冷的氣息，宋葉今天所有的表現都太過驚世駭俗，在這群青春萌動的少男少女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宋葉沒有了桌子，索性雙手環胸，靜靜看着窗外的陽光，冬天的光線照在臉上，薄薄一層，白皙到近乎透明的皮膚散發着光暈，纖長的睫毛，琥珀色的瞳孔，就連下巴的弧度都如此精致而迷人，在這樣一個小縣城的班級裏，她的存在，便好似真的在閃閃發光一樣。

忽然，察覺到身邊有氣息靠近，宋葉收回視線，見到王鐵川一手扛着書桌，一手拎着椅子放在自己身邊，甚至還主動把書桌推到自己跟前。

面對宋葉平靜的目光，王鐵川不知怎地，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後腦勺，嘿嘿笑了起來，“剛才謝謝你攔着我，以後我跟你坐在一起，沒人敢再欺負你。”

估計，也沒人能欺負我。宋葉心中想着，面上卻沒有拒絕，“恩，謝謝。”這個男孩很顯然知道宋葉在班級裏的處境，而剛才他出面作證，已經是與群裏發生了分離，這樣有勇氣的人，她很欣賞。

翻着手中的課本，看着熟悉的文字，宋葉的內心，難得有一絲平靜，也有了一絲溫暖的熨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