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一片漆黑當中，季空遠斂眸看徐慕廷，冷聲發問道:“她怎麽回事。”

徐慕廷無奈的剜了他一眼，“嘶”了一聲後目光定在北璇身上:“總不能把她從窗戶上扔下去吧。”

“你剛才就應該這麽做。”季空遠無視掉身邊的人，走到被北璇好好護住的陸葭身邊，“很晚了，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今天陸葭去我家住，不勞煩你費心了。”北璇說完還直接拿手機的閃光燈去晃季空遠的臉，趁他別過頭的時候拽着陸葭的胳膊就是一陣瘋跑。

聽完她的回答，徐慕廷一個沒忍住輕笑出聲來。

但他也沒忘記自己站在這裏的用意，搶在她們前面到達門口，一把就扣住了門，還擡手抽走了她的手機。

僅有的一絲光亮再次湮滅。

北璇狠狠的瞪他一眼，擡腿就去踹他，被他輕易躲開。

“怎麽哪裏都有你！”北璇差點徹底被逼瘋，她揮拳就要打牆，被陸葭一瞬握住了手。

“陸葭？”北璇手上力氣頓收，驚訝的看了眼身邊的人。

“今晚就讓季空遠送我們回去，不早了。”陸葭平靜的掙開她的手，走到徐慕廷身邊把手遞了出去，“手機還回來。”

徐慕廷沒有片刻的猶豫，把手機放在她手心。

“你腦子傻掉了？”北璇不解的跟上她，擡手指了指另一邊被忽略的人，“被季空遠吓瘋了？”

“我很好。”陸葭溫柔的握住北璇的手，低眸把手機塞進她的衣兜裏，“你不用太緊張，他不會傷害我的。”

“陸葭你确定你腦子沒問題？他倆剛才可是把你鎖在這裏了，你就不害怕嗎。現在不會傷害你不代表以後不會，萬一呢，季空遠要真的動手，你都沒有時間後悔。”北璇忍住想要晃醒陸葭的沖動，擡手轉頭指向徐慕廷，“你再看看他，為了騙你過來都不惜被人毆打，他們連傷害自己的事情都做的出來，還有什麽事情做不了的。”

徐慕廷的眼眸很快就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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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空遠視線一轉落在北璇身上，不急不忙的走到陸葭的身後，一把拎過她放在一旁的書包，垂眸道:“走吧。”

在他走過去的時候，徐慕廷很自然的讓開了門。

陸葭點了點頭，快步跟上季空遠的步伐。

北璇着急又擔心的扯着她的手腕走在她身後，忽然間被徐慕廷伸手截住去路。

找打。

她生氣的來回磨了下牙，就見徐慕廷在她面前晃了晃自己剛才用來砸他臉的書包，很快又是欠揍的一句話的落下:“我來送你回家。”

“你給我讓開！”北璇抓住徐慕廷的胳膊就要咬下去，對方卻連閃都沒閃一下。

她手裏還抓着他的胳膊，微愣着擡眸看他，卻發現他正冷冷的盯着自己看。

吓得她慌亂着松開了手。

季空遠身邊這都是什麽人啊！

不行，不能讓陸葭留在他身邊。

她想着就一把推開了身前的人，發瘋了一樣跑下樓梯，還差點摔倒。

徐慕廷就在她身後冷眼看着她，根本沒想去追她:“你書包——”

“不要了！”

陸葭和季空遠并排坐在後車座上，車啓動的那一瞬，她轉頭啓唇問:“等一下，北璇呢，怎麽不見她人。”

“徐慕廷會送她回去。”

“為什麽不讓她跟我一起回去。”陸葭眼神一滞，悶聲着問。

季空遠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目視着前方，泰然自若的轉移話題:“回你自己的家還是北璇的家。”

“北璇家。”她偏頭看向窗外，眼神有點空洞，“我媽媽住院了，家裏就我一個人，不安全。”

“看來是受了很嚴重的傷。”他懶洋洋的擡了擡眼，語氣不鹹不淡的，像在旁觀一個不得不得已去看的悲慘景象，可心中又毫無波動。

他一貫如此。

世态炎涼，無論何事都撬不動他那顆薄涼的心。

“嗯，聽說還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她咬着嘴唇，眼眸中迸發出異樣的光芒，這眼神空曠冰冷，不帶一絲感情。

“這一切皆因張項而起，如果不是他，你的母親就不會受傷，你就不恨他。”季空遠的視線忽而轉向她，聲音暖洋洋的，語氣卻格外冰冷。

“我可憐他。”陸葭面色一沉，“當一個人的心中只有仇恨，那他這雙眼中只有無盡的未來，看不見現在和未來，他已經為過去付出了太大代價，所以他沒辦法逃離那段過去，也沒人願意陪他走出來。所以我可憐他，恨這樣的人是無意義的。”

她淡淡說完，目光再次落在窗外寂靜安息的城市邊上，神情中是止不住的落寞:“或許現在的生活對他來說是生不如死，可我卻覺得，活着才有着一線可能。”

“什麽可能。”季空遠冷冷發問，看向她的眼神開始變得不一樣。

“找到自己是因為什麽而活。”她繼續盯着窗外，像是在認真的思考，語速漸漸慢了下來“有的人是因為家人，有的是因為夢想，還有人是因為眷戀世間的美食、美景……亦或是因為自己愛的人。”

季空遠的目光一動不動的凝在她身上，過了許久，愣是半個字都沒說出來。

她好像很有辦法叫他仔細的去聽她說的每句話。

一段時間沉寂過去，季空遠再次換了個話題。

他試着同她一樣去看夜下窗外的光景，清風徐徐過面，輕聲問:“這周末你有什麽打算。”

“去醫院。”

“兩天都去？”

“嗯。”

“除了醫院哪裏都不去？”

陸葭被他這句問的驀地發笑，她轉頭去看他，笑意持續了短暫幾秒，反問他:“我還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嗎？”

季空遠蹙眉，面上表情有些怔忡，看不出喜怒:“一處想去的地方都沒有。”

“既然我們已經是朋友了，那麽你邀請我去你家裏玩怎麽樣？”

“你想去。”他淺睨她一眼，眼光再次變了變。

“怎麽，之前沒人去過你家裏嗎，你應該有很多朋友不是嗎，難不成他們都沒去過嗎。”她淡淡一笑，笑不達眼底，臉上拂去了往日的冰冷，長又彎的眼睫微微下搭，在這晚的黑夜當中，神情柔和了許多。

陸葭一番話說完，季空遠充耳不聞了數秒，與她相視一眼後冷淡的別開視線，斂下眉目，薄唇漠啓:“想來的時候提前通知我一聲，我接你去。”

夜色過半，北璇端坐在桌子前，開着她的那盞小臺燈，沒過多久，她就聽見一道清冷無情的聲音傳來。

“你怎麽還不睡。”

那聲音又低又輕，很明顯是刻意壓制後的。

北璇回過頭，就見陸葭走到她身邊，握住毛巾擦了擦臉和手。

“你剛才不還是在床上睡覺的嗎，什麽時候出去的，我都不知道。”

“是你看的太專注了才沒注意我出去，我睡不着，去洗了下臉。”陸葭說完後轉身回到床上，蓋好被子後閉阖雙眼，“你也睡吧，不早了。”

“睡不着所以洗臉，你這什麽邏輯？”北璇鄭重地重申了一遍，随後快速關上燈爬上床，就坐在床邊上幹瞪眼，露出一副蔫頭耷腦的樣子，用氣聲費力說着話，“我睡不着啊，你怎麽能睡得着啊，季空遠那家夥多危險啊，你非但不躲得遠遠的，反而還跟他以朋友相稱，他為什麽接近你的原因，你就不害怕嗎。”

“我知道他為什麽接近我。”陸葭不以為然的掀眸，眼睛裏迸發出清冷的目光。

“是什麽？”北璇飛速往她身邊坐了坐，雙目放光。

她心中一凜，雙目盯着天花板愣愣的看，眼神格外清涼，聲音低沉:“估計和我母親有關。”

“阿姨？為什麽啊——”

“我母親和他父親貌似是舊相識，但關系不知道是好還是壞。當我每次試探着提起我母親的時候，季空遠的表情就會産生變化，而且會特意留意我說的答案。”

“莫不成是那兩個人在十幾年前發生過什麽過節，所以季空遠才要接近你？這不對啊，要是有過節的話，正常人不會都要選擇避開嗎？”

“所以我跟他說好了，這周末去他家，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蛛絲馬跡。”陸葭獰笑一瞬，将手臂搭在額頭上，微落下眼簾，似是困意碾了過來。

“什麽？”北璇騰的一下從床上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差點一腳踩在她身上，驚訝之餘忘了壓低聲音，難以置信道。

“你還要去他家？你不會腦袋壞掉了吧，季空遠是那麽缜密的一個人，就算你去他家也未必能找到些什麽吧。你難道都沒有想過嗎，你能看見的只是因為他故意讓你看見，而非是你自己找到的，放棄吧，陸葭——”

“你有喜歡的人嗎？”她将那些話過濾了幾秒，答非所問道。

“哈？”北璇一頭霧水的坐了下來，用手捋了捋散下來的頭發，“好端端的提什麽有沒有喜歡的人啊，我沒有啊——喜歡的人。”

“我有。”陸葭眼瞳一冷，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徹底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