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等三個女生都差不多理好東西了,最後一個室友還沒來。

“我們馬上要去教室了吧?”

只有上午11點前準許家長進入宿舍,還有一刻鐘。

季若雲點了點頭,看向程齊。

程齊就摸了摸她的頭發,笑道:“集合就只能自己去了,有什麽麻煩就來找哥。教室給你指過的,還記得吧?”

她嗯了一聲,眼角彎彎,道了聲謝。

送走舅舅和表哥。

葛佳文正抱着父母在講悄悄話。

戈秦文的爸悄悄往她的斜挎包裏塞了樣東西,又擦了擦眼睛并不存在的淚,裝作很悲傷的模樣:“我的寶貝閨女就要離開爸爸了,真舍不得喲。”

她坐在椅子上翹着二郎腿,仰着下巴,哼了聲:“省省。我都聽見你心裏在喊了:自由啦!自由啦!”

季若雲悶聲笑了下。

這父女兩人的對話好像反過來了。

她看時間差不多了,拎着書包打算自己去教室了。

“等等我!”

戈秦文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她那兒,笑嘻嘻的挽着她胳膊,說道:“我不認識你教室在哪兒,還是一起去吧?”

“帶我一個,大家一起走吧。”

葛佳文也湊了上來。

她看戈秦文挽着季若雲左手,就也走到右邊很自然地挽着她右手。季若雲走在兩人中間,有那麽一點點不自在。但畢竟心理年齡放在那兒,很快就也不在意了。

學校的步行路,寬闊的路兩邊載滿香樟樹。

兩個女生都在找話題聊。季若雲很慢熱,偶爾附和幾句。

走着走着,戈秦文摸了摸自己的小斜挎包,說道:“不對,怎麽感覺我的包變重了。”她于是打開搭扣,一下就看見了一個白色信封。再打開,裏面厚厚一沓紅色的大票子。

什麽時候放她包裏的。

她塞了回去,嘟哝着,“我靠,怪不得重死了。”

語調頗為抱怨。

“你爸對你真好,我爸就從來不給我零花錢。”葛佳文滿臉豔羨。

季若雲沒說什麽,只是很輕微地揚唇笑了。剛才一瞥,那個厚度裏面小兩萬是有了,差不多夠她家兩年的所有生活開支。

不禁喟嘆,不愧是滿眼都是富二代的名門私立。

“不知道我們班主任是男的女的。”

葛佳文猶豫了下,接話道:“是教數學的男老師,叫劉恺夫,好像是特級教師呢。”

她诶了聲,撇撇嘴說道:“慘了,我可最讨厭數學了。”

“我也是!”

“但你怎麽已經連老師叫什麽都知道了?”

“嗯……我爸在教育局工作的。”

她臉上是“你懂得”的表情。

戈秦文歪了歪臉,笑了下果然沒再多問。

進了教室,同學們零零散散的各自坐在座位上。還沒有老師來。

“居然是兩個人一桌啊,雲雲我們能當同桌了。”戈秦文反應最快,笑吟吟挽着她往後排去,邊走邊問道:“坐第四排怎麽樣?我不怎麽喜歡往前坐。”

“我都不介意。”

“那我們坐這兒吧。”她挑了個位置坐下。

季若雲猶豫了下,才坐了下來。

剛才一路戈秦文和葛佳文聊的不錯,沒想到卻要和她一起坐。

葛佳文只能一個人坐在她們身後。

她悶不作聲地放下包,什麽話都不說。臉上有點讪惱。

三人行,就是這種時候最尴尬。

戈秦文全然不在意地轉過頭,問葛佳文道:“我們宿舍最後一個女生,叫什麽名字來着?”

“不記得了。”

也不知是被座位的事情膈應了,還是真忘了。

“俞婷。”季若雲道。

戈秦文笑了下,說道:“這個姓不常見,對吧?”

前半句對季若雲,後半句對葛佳文說。

她常常愛笑,笑容又很單純讨喜,自然甜美的樣子。這兩三句話的功夫,葛佳文也不好意思僵着了,說道:“你自己的姓也不怎麽常見啊……”

再後面的話,季若雲就沒有再留神聽。

她在翻桌上的課本。

每個人桌上都擺好了整套的教科書,配套的練習冊、練習本。不用像普通的學校那樣,學生自己搬書發書。除了标準教材,她還看見有本特別的英語教材,翻開看是全英文的。

開篇就是長文章。

她翻了翻這本不薄不厚的書,裏面都是這樣的文章。

于是就第一篇看了起來。

生詞不多,她看的也還算順利。講的是“可口可樂殖民化”與之相關的幾個觀點。

但作為初中生的教科書,不會有點超綱了嗎?

“老師來了。”

戈秦文轉過身,手放桌上端坐了下坐姿。

她好奇地打量着進來的老師,同時低聲問季若雲:“雲雲你很喜歡英語嗎?”

“不喜歡也不讨厭。”

其實,她上輩子學的就是英語。

劉恺夫走進教室關上了門。往下看了一眼,頓時就沒人再說話了。

……長得就很兇的樣子。

頭上光亮而危險的發際線,厚鏡片擋不住一雙銳利的眼睛,他的唇的弧度還是往下走的。穿着很普通的制服襯衫,制服西裝褲,制服黑皮鞋。但又總感覺那皮鞋太重,好像是肩上扛了把重刀的殺手。

大家都不由放慢了呼吸。

他拿着粉筆轉身,寫下“劉恺夫”三個清楚的字,說道:“往後,我教你們數學,如果有問題,可以去201辦公室找我。我很在意你們每個人的成績,所以,學習上誰都別給我馬虎。”

“……”

全班都沉默着。

戈秦文抽了抽唇角,什麽話都不說了。

“從你們這一屆開始,軍訓不安排在學校裏了。今天五點前去宿管科領好迷彩服,明天七點準時在教室集合,去軍事訓練基地。晚上好好休息,電子産品一律不能帶。”

他的長相太兇,說的話又那麽順理成章。

底下的人都一直沉默着。

竟然一聲抱怨都沒有。

“老師,”有個坐在第四排的女生舉手,問道:“軍訓的時間還是一周嗎?”

說話的女生聲音很好聽,語調平緩。

班裏人側目望去,季若雲也跟着看了眼。

這一瞥,一下都沒能立刻收回視線。

她們的座位一個在南,一個在北。所以,季若雲的角度只能遠遠看見她的側臉,紮着不高不低的馬尾辮,露出額頭,纖細的背和腰。

美人在骨。

就算看不清正臉,她也要嘆,好漂亮的小姑娘。

“對,還是七天不變。”

班主任揚了一抹笑,可能是想表示和善。但總感覺更猙獰了。

“你叫什麽名字?”

“……” 那漂亮的女生靜了一下,答道:“薛城。”

“好,就由你來暫時當班長吧。等軍訓結束之後有個考試,等總分的名次出來,再重新安排正式的班幹以及座位。要特別注意的是,值日表由成績倒數的十個同學負責,直到次月月考。”

“……”

她聽見了輕輕的罵娘聲。

然後從後排開始咕嚕嚕小沸騰了。

就算是最好的私立學校,也有靠爹媽躺着進的學渣富二代,當下紛紛不樂意了。

“學校是請不起清潔工嘛,值日生這種東西還要我們自己來?”

“這不公平啊。”

“學習成績就是一切了?”

班主任面無動容,靜靜地等一陣議論聲停。

“學習當然不是一切,但成績是你智商和努力的乘法,兩樣都沒有的人,就只能磨磨你們的忍耐力了。就算你家寫在“護官符”上,三代不喜歡學習沒出息,結局也就是抄家。規則我已經就說清楚了,不存在所謂的不公平。”

紅樓夢的典故。那些纨绔聽不明白,只隐約覺得很厲害的樣子,紛紛慫了。

小咕嚕被桶冰一澆,徹底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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