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六人的宿舍,大家忙着自己整理東西,偶爾閑聊幾句。床鋪大概是随機分的,她的下鋪是薛城。季若雲是很慢熱的人,倒是薛城這個看似“高嶺之花”,先來和她打招呼的。

“我叫薛城,你叫什麽名字啊?”

她留着最普通的發型,中長發紮一個普通的馬尾,露出整個光潔的額頭。但長睫下的眼睛大而有神,眼尾微挑,唇是花瓣的嬌嫩色,臉型是标準的鵝蛋臉。

誇大的迷彩服穿在她身上,另有風格。

湊得近了,她也沒看出這小姑娘哪裏長的不好看。

原來真正的美人就是這樣。

不施粉黛,不費裝扮,人家十三歲就可以美成這個樣子了。

“我叫季若雲。”

薛城點點頭,笑着問道:“是《逍遙游》裏的那個若雲嗎?其翼若垂天之雲。好好聽的名字。”

不是,只是随便取的。

取名字的季媽媽連莊子和樁子有什麽區別都不知道。

但不知為什麽,她還是點了點頭。

嗯了一聲。

“我的名字就是随便取的啊。”

戈秦文突然插話,原來剛才也一直聽着。

她笑嘻嘻地講:“我出生那天,我爸面前放本字典,閉着眼睛翻,亂指了兩個字。”

旁邊的女生聞言笑了:“那還好啊,沒指到什麽奇怪的字,戈秦文,還怪好聽的。我才倒黴呢,爸媽想半天取了個爛大街的‘欣怡’,到哪兒都重名。”

“這算什麽,我以前有個暴發戶同學,她叫沈奚伶诶。聽着好像還不錯對吧,你們知道是哪兩個字嗎?”

旁邊猜的人小心翼翼,說道:“是奚奴的奚,伶人的伶?”

有人懂了,說道:“好可憐,□□奴隸的意思啊!”

幾個女生聚在一起自嘲又嘲笑了圈別人。

很快彼此熟悉了。

直到樓下口哨聲吹響——

“快集合了。”

“趕緊下樓吧!”

頭頂太陽正烈。

開始就是站軍姿,太陽底下站個半小時,如果有人無緣無故動,就整體加五分鐘。下馬威啊。教官負着雙手,站在最前面,不急不慢,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道:

“我是負責你們的教官,姓夏。”

這姓一聽更熱了。

蟬在叫。

灼熱的日光下,季若雲額頭開始滲汗了。

“我負責你們為期一周的訓練。”

大概站了有十五分鐘了。

額頭上的汗流下來,臉上癢癢的,她很想擦下汗,但很不幸站在第一排。正對着教官,一點小動作的機會也沒有。

“還有十分鐘,堅持住。後排的女生不要再動了,我不想給你們加時間。”

季若雲眨了眨眼,她此時已經站的習慣了。

順便,百無聊賴地觀察了下教官。

離得近了能看清教官的五官了,他眼睛斜長,天生笑唇。就算站得有點懶散,也是背脊直着的,長褲褶邊鋒利,頭上的帽子看着很重,一身軍裝氣質在那兒。

重點是,教官站的位置真是絕妙。

他正好在牆下的一小片陰涼裏。不大不小,足夠他大半個人躲太陽,又和隊伍的距離也正好,不會被認為故意躲懶。

他看站的差不多了:

“我這兒只有一個規矩,說話前要喊報告,想幹什麽也要報告。現在,體育委員出列。”

“報告教官,還沒有體委。”

“報告教官,你給找一個呗。”

“都站站好。”他懶洋洋地笑了,說道:“沒有就沒有,那麽多話。班長出列!”

薛城走上前,說道:“報告。”

“你吃完飯來找我,再叫個男生,把你們的帽子發下去。”

她答明白之後歸隊。

“還有五分鐘要站。我幾個問題,回答的好,聲音夠響,我們就提前去吃飯了。”

衆人聞言抖擻。

接下來就等着教官的一番鼓舞士氣了。

“對優勝獎有信心嗎?”

“有!”

“有沒有毅力?”

“有!”

“有誰不想訓練?”

在幾個半道剎車的弱弱“有”字中。

有一個二貨可能被曬糊塗了,特別響亮地喊,“我!”

“……”

“……”

“誰喊的?出列!”

衆人憋着笑的圍觀下。

後排的一男生磨磨蹭蹭,不情不願地走了出來,說道:“報告,我喊錯了!”

教官板着臉,說道:“你不想訓練,就後面待着去。”

“真的啊?

教官揮揮手,皺眉道:“快去,快去。”

普通人這時都是不知所措,各種道歉,求教官再給次機會。

這傻子不知道是不是缺根筋,很歡樂地就跑走了。

大家:“……”

後來才知道,傻得根本是自己。

他們班人數排四列正好多一個人,教官直接把他編進病員了。

傍晚,一天的訓練結束。

大家排着隊,男生去地裏采蔬菜和清洗碗筷,女生負責洗米擇菜。最後以寝室分組,圍在大鍋旁邊自己動手燒菜飯。當然生火不用自己來。

季若雲當然對做飯很熟悉。

但她只是偶爾指點一下,保證飯不生不焦。其他都讓給那些從來沒碰過掌勺的女生幹。

“做飯好好玩啊,真的好香!”

“啊啊,看上去就很好吃!”

餓了大半天,每個人都饑腸辘辘了。

大家緊盯着大鍋飯,想以自己的灼熱目光為柴火添一份力。

教官走下來一個個看,走到她們這兒,說道:“可以,你們這個可以吃了。”

“太好了!快盛起來!”

“萬歲耶!”

等飯到碗裏,不等吹冷就吃。

戈秦文被燙的眼淚汪汪,感嘆道:“我的天,好好吃啊。”

“一小碗根本不夠啊,我要添飯。”

季若雲有些好笑,心裏沒覺得這菜飯有什麽特別。但也難免受她們影響,食欲也變好了。

等男生直到吃完自己鍋裏的,還意猶未盡,捧着飯碗,轉一圈想看看女生鍋裏有沒有剩下的。驚訝女生居然都把一鍋飯吃幹淨了!

于是,用筷子敲着碗搗亂道:“飯不夠吃啊教官!”

教官瞭望遠方,“喲,你們的學生會主席來拍照了。”

大家瞧着黑咕隆咚的,這大晚上的,哪兒有什麽學生會主席。還以為教官在開玩笑。

“學生會主席也得給我們吃飽飯哇。”

“鍋都空了怎麽給人拍啊。”

更多人拿筷子敲碗,嘻嘻哈哈,鬧成一團。

冷不丁地背後走來幾個男生,舉着□□短炮,咔擦咔擦快門聲,把班裏男生“讨飯”的樣子全拍下來了。拍完,領頭的上前跟教官打招呼,笑着道:“教官好啊。”

橘色燈光照着這一片荒草空地。季若雲眼神好,注意到主席後面的男生。

好像有點眼熟。

但他帶着帽子,人還被擋掉半邊,她探頭探腦的看了半天,也沒認出來是誰。

他往前走了一點,擡頭眼光正好和她對上。

眼尾微挑,好像在笑。

季若雲心裏一突,不自禁地往後退了半步。

立刻想起了他是誰。

就是上次在醫院看見的,幫忙接過蘋果的男生。好像是那個被打的人的表哥。

怎麽會在這裏遇到。

他居然也是這個學校的?

她看見教官在和另外一個男生說話,兩人很熟悉的樣子。那個才應該是學生會主席。

那他就是學生會的副主席了。

怎麽會這麽湊巧。

她不确定要不要上前打招呼。

那次在醫院,他從她手裏接過那籃蘋果,好像隐約幫了她。但鑒于事情尴尬,而且早就結束。似乎沒必要打招呼。

不擅長社交的季若雲,悄悄挪步到後面,讓自己隐身在人群之中。

決定當沒看見。

幸好,他完全沒認出她的樣子。

他們拍完照片很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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