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075

韓真焦急地解釋:“今夜不是你傳我過來的麽?告狀之事真不是我做的。要我怎麽解釋你才肯相信?那晚……那晚我也喝了藥湯,實在控制不住。安寧,對不起。可……可如今你已有了五個月身孕,再這樣鬧下去,會傷了自己,傷了我們的孩子。若讓母妃知道,我怕你……”

“韓真!你毀了我!”燕婷傷心欲絕。

“安寧,真是這樣麽?那日,你自己做過什麽,難不成忘了?”韓真竟突然吼了上來,“若不是你一番話,寧陽君怎會急着趕回京城?怎會出事?她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蔔。你以為柴駿會給你機會麽?別忘了他知道後是怎樣對你的?若不是我……算了,我可以不提,但若不是世子殿下拼死抱着他,母妃趕來跪下求他,只怕你已死在他劍下。”

“為什麽?你們為什麽都幫着她?為什麽都替她說話?如今連你也向着她。她不過是個軍營裏長大的野丫頭,有什麽好?比得上本宮?本宮可是公主,她是什麽東西?死了更好!免得……”

屋裏突然“啪”一聲響,韓真火道:“你竟然還執迷不悟!安寧,她可是……即便她誰都不是,也曾經救過我韓真一命,且還語重心長開導過我,我相信能說出那番話的人的确比你知書識禮多了。既然你依舊如此,我也不必與你多費唇舌,看來今日我依舊不該來看你,你要怎樣随你!”

房門一下子被人由內打開,沈畫趕緊低頭,陪她進來那人更是将她一擋,掩在身後。二人一前一後向怒氣沖沖的韓真施禮。

韓真壓根兒沒心思在意二人,一邊走一邊吩咐:“讓人收拾一下公主的房間,好好看着,有事通傳,切勿再讓她跨出這院子半步。”

說完他頭也不回走了。

沈畫愣在廊下尚未回過神,領她進來這人已轉身低聲問道:“小姐要這時候進去麽?”

沈畫五味陳雜地瞥了一眼房門,聽見裏面傳出燕婷痛哭的聲音,終是搖了搖頭,“算了。”

看來她想做的事已有人替她提前做了,這趟算是白來,但看了這麽一場大戲,她忽然覺得心情稍稍有些舒爽,勉強算是值了。雖然依舊沉甸甸的壓着什麽,但已不是針對燕婷。

想來燕婷是被柴貴妃禁足,暫時也再鬧不出什麽大事。如今韓真又是這樣,想來日子并不好過,她雖遺憾這仇不是自己親手所報,卻一時之間也想不到比這更陰毒的法子。一開始她連韓真都算計了,但聽完他維護她的那番話,沈畫有些不忍再傷害這個無辜之人。再說燕婷眼下懷了他的孩子,即便她罪該萬死,肚子裏的孩子是無辜的。

“先回去吧。”

沈畫在這人的引領下原路離開公主府,讓送她來此的人駕着馬車在燕京熟悉的街道上轉了轉。

不經意經過初初遇見柴駿的那處飯館,讓人停了下來。走下馬車,腦子裏全是幾個月前與他在一起的一幕幕回憶。

此時,飯館已然打烊,整條大街幾乎寂靜無人。沈畫沿着當日走過的路,失神地來到那處河堤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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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譽的人擔心她安危,只是遠遠跟着。

沈畫在河堤旁站了許久,從懷裏摸出一個紙包打開,将裏面研磨成粉的藥粉緩緩撒進身前的江水之中。

她再用不上它。

夏末的微風略略帶着一絲涼意,輕撫過岸邊的垂柳,發出沙沙沙的聲響,猶如情人溫柔的耳語。

沈畫擡起頭,看着漆黑夜幕中的點點繁星,眼眶有些發脹,鼻頭已酸到極點。心中隐隐有絲愧疚慢慢溢開,直至眼下她依舊沒有完全相信那個興許真的深愛着她的人。

或許僅僅因為從一開始,從那日在這裏第一次與他正式交談開始,他與她之間便從未曾單純。沈畫也希望他們可以單純,但顯然不大可能。

深深吸了口氣,伸手抹了抹眼睛,沈畫這才轉身走回去。

蕭譽調丨教出來的人異常盡責,既沒靠得太近,也沒讓她超出他們能夠最快反應的範圍。即使沈畫今晚有些異樣,他們也沒多嘴。

回到別院,沈畫問司墨要了壺酒,一個人坐在院子裏對月獨酌。直到酒壺空了,才再次喚來司墨,吩咐他去取酒前,随便問他:“阿譽什麽時候回來?我想去趟柴府。”

司墨恭敬回道:“少爺出門前已知道小姐回來要做什麽。其實一早便安排好了,您想什麽時候去都成。只需吩咐一聲便是。”

沈畫眼下還沒做好準備去見柴駿,點了點頭說:“那人不在的時候,随時。”

随後又讓司墨取酒,可司墨卻很為難地回答說:“小姐,少爺走時提醒過小人,切勿讓您飲酒傷身。若您實在要喝,每日只許備上一壺。眼下……別院已沒酒了。”

“呵!”這料事如神的家夥,沈畫無奈讓他收拾一下,獨自回房睡了。

接着沈畫在別院又無聊了兩日,第三日便有人來告訴她,時間定在當晚。說是柴駿收到消息,聽說她興許出現在某處地方,趕着出門尋她芳蹤去了。她完全可以在他房裏肆意妄為。

沈畫很滿意。猜到這消息一定是他們暗中安排的,不過是為了幫她支開柴駿。她眼下的确尚不想見他,也沒做好見他的準備,見他之前最起碼得弄清自己該不該見。

将将入夜便有人前來接她,沈畫這回拿到的是一身柴府下人的裝束。與之前更闌身上穿的有些區別,看上去并沒有那麽精致。

負責接她的人路上解釋說這是柴府新進家丁的制服,柴氏府上最近正好招了一批新人進府。住在西廂的某處地方,正在接受統一的上崗培訓。

因此她與此人是由西廂的一處小門進的柴府。巧的是将将在一處下人的屋子裏安頓下來,府裏便有人來叫他們幫忙去搬東西。

沈畫按之前那人的指示,低調地跟着十來位新進府沒幾日的少年家丁身後過去幫忙。走到一處圓門外的長廊下,冷不丁便被人拖了進去。

尚未來得及反應,已靠進一個柔軟的懷中。此人從她身後挾住了她的脖子,迅速且及時地伸手捂住她的嘴。耳旁響起一聲略顯沙啞的叮囑,“是我。”

過來的路上已有人告訴沈畫,府裏有人接應,讓她不必擔心。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此人接應她的方式如此特別,她差點兒就以為自己穿幫“被捕”了,沒好氣點了點頭。

這人松開手。

沈畫轉身迎上一張冷冰冰的臉,足足愣了半宿方回過神,噗呲一聲笑了出來,“你還真是惡趣味。有意思麽?就不怕将我吓得撒腿就跑?”

“小姐的膽子自然不會小到見了這張臉落荒而逃。惡趣味這個詞挺有趣,就如當年你給姜大人講的故事。”此人一副閑散慵懶的模樣,說這話時,更是悠閑地抄起了手。他臉上帶着一個幾乎與柴駿容貌一模一樣的銀質面具,僅露出兩顆黑白分明、透着精氣的眼珠子和一張嘴,“之前你看我的眼神很嫌棄,因此換了個讓你看得順眼的面具。”

這面具做得相當精致,且栩栩如生,若不是沈畫一眼見到不尋常的金屬質地,還真差點兒以為是柴駿本人。

不過他一番動作下來,她更确定他不是柴駿假扮的他自己。有些東西騙不了人,尤其是每個人的習慣動作。柴駿那般注重儀表,小侯爺架子十足,絕不可能這樣随意。加上他熟悉的聲音……

只不過他似乎刻意改變了稱呼,想來是明白她與他之間永遠最多只能是好朋友的關系。

“阿譽?”沈畫隐隐覺得自己的猜測應該是正确的。

蕭譽點點頭,随意答曰:“小姐好眼力。”

阿譽說話的聲音也帶着慵懶,只是他這惡趣味實在有些令人生厭,沈畫恨不得立馬将它一把扯下,“你能不能換張臉?找個我看得順眼的。”

“哦?”蕭譽似乎十分疑惑,至少那雙精明的眼睛已充分表達出來,“你看不順眼這張臉?哎!那還真是白費了一番心思。我尚以為這是你看得最為順眼的一張,因此才命人加緊趕制。為博佳人一笑。不過十分抱歉,我今日出門就僅僅帶了這一張出來,恐怕你得将就一晚。”

沈畫差點兒被他氣得吐血,以牙還牙道:“原本這張臉是挺好看,可偏偏不是生在原來主人身上,所以看上去着實別扭得很。希望你下回別再戴出來丢人家的臉。”

面具下一聲輕笑,“好!看來你還真是……舍不得小侯爺,這般維護于他。不過這世上如他這般驚才絕豔之人又豈會只有一個?若今晚他讓你大失所望,你不妨重新考慮下我。最起碼我能讓你在這些守衛森嚴的府中來去自如,也不是普通人能有的能耐。”

這話說得沈畫微微一愣,更是有種被人看穿的惱羞成怒。這些日子以來,她的确對柴駿有些生氣有些恨,但若不在乎,又哪來的情緒可言?因此既矛盾,又難受地忍着,卻不想被他這麽輕易便戳穿。

沈畫惱了上來,懶得與他廢話,直接問:“可以帶路了麽?”

蕭譽親自出動,看來柴府的确不容易搞定,莫非他已經與柴府搭上了路,所以最近才不能輕易回別院?要真是這樣,他的本事的确不小。

蕭譽一本正經上來也很認真,終于有了幾分領導的模樣。二人在府裏避開巡夜的下人穿行,走着走着又遇上兩隊人。

沈畫被蕭譽一帶,二人迅速躲進附近一處假山。只不過空間狹小,沈畫不得不與他面對着面,身子幾乎擠到了一塊兒。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3000。第三十四天。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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