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094

“山洪?流民?”

沈畫不知小二說的話算不算是線索,這是之前沒聽說的事,她也沒想到。但不試怎會知道?

可再問他,他卻說他也不知詳情,倒是向她推薦了一個人--他如今的東家。

據說此人在此營生已有十幾二十年了,就連戰亂時也沒離開,這樣的地頭蛇消息最是靈通。

于是沈畫麻煩他領她去見東家,好在人家住得不遠,兩刻鐘的功夫便已到了。

向東家一打聽,才知道那年附近的确下了幾場暴雨,有處地方的确發生過山洪。沈畫向他問來地址,回到客棧便讓更闌去取地圖。

小翠替她掌着油燈,沈畫在那副由老爹提供的軍事地圖上仔細尋了許久,才将那處地方找到。

據之前帶回消息的人說,柴駿當日收到燕帝欲動手的消息,佯作出巡,領了一隊人馬,正是從附近取道北岸與燕謹碰頭。想來會選條避開追兵的路順理成章,而這處暴發山洪的地方正好就在他或許會經過的路線上。

如此說來燕謹極有可能沒有騙她,他是真沒等到柴駿,因為柴駿半路遭遇山洪,或許……

沈畫不敢想,也不願放棄。

夜裏抱着不凡久久不能入睡,第二天天尚未完全明亮,她便抱了兒子啓程去那裏尋找消息。

山路難行,他們半路上便留下了馬車,不凡由小翠和更闌輪流抱着。到達最近的村莊也已是午時。

不凡鬧着肚子餓,沈畫不得不在一處人家買來些幹糧充饑。可他吃慣了府裏的美食,見到這麽粗糙的食物有些鬧情緒。

沈畫唯有哄着他說:“這些東西你從未吃過,只不過是樣子不好看而已,其實真吃起來挺香的。”

還好不凡聽話懂事,卻有些小情緒,“娘親心裏只有爹爹。為了尋他,您好些日子都沒休息好了。他若再讓您找不到,我們……我們便不要他了。”

“可你爹爹是這世上最了不起的人。你不想見到他麽?”沈畫摸了摸不凡圓不溜丢的小腦袋。

不凡撅起小嘴說:“萬一……萬一他找了二娘呢!府裏的人都說我長得像爹爹,想來爹爹生得也很是可愛,他這麽久不肯回家。會不會真像萍兒的爹爹那樣,與外面的女人私奔了?”

這個萍兒是早幾個月二娘買進府的奴婢,年紀很小,只有六歲。原本沈畫不打算讓女娃娃過來伺候不凡,但柴玮今年剛成婚,府裏沒有誰與不凡一般大小,想想就當是個玩伴,才勉強留了下來。沒想到這丫頭居然和兒子聊起了自己的身世。

沈畫頓時哭笑不得,可回頭一想,這都三年多了,萬一……

總之這會兒是恨不得扒了萍兒的皮,也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自己的兒子,“他敢!你爹要真敢納妾,我……我就帶你離開柴家。”

“那我們去哪兒?”柴不凡覺得自己闖禍了,難道要住回外公家?想想就一下哆嗦。

每回回去外公就一直折騰他,還用滿嘴的胡渣子紮他,“不要!不要!爹爹不會娶二娘的。”

還是祖父好。祖父雖然嚴肅,但很疼他,且有不少人稱贊。他将來長大要做祖父那樣的人,才不要像外祖父那樣領兵打仗。

想着咬了一口手裏的馍馍,突然覺得娘親沒有騙他,的确挺香,沒一會兒便将手裏的馍馍吃得一幹二淨。

沈畫也不知道這小子究竟像誰。模樣倒是挺像他爹,也很愛幹淨,注重儀表,但每回吃完東西沒多久,立馬就變了她。一路打瞌睡不說,還把口水都流到更闌肩膀上了。

沈畫沿路打聽了許久,終于遇上一個知道當年事情的人。

這人告訴她,那年山洪暴發時,的确有一隊百來人的兵馬打這附近經過。當時洪水來勢洶洶,他們還曾停下來救過人。更有人領着他們躲到了高處躲避洪水,不過後來場面實在混亂,很多人也就此走散了。那隊人最後有沒有離開,又去了哪兒,他就不清楚了。

沈畫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又似乎斷了,正一籌莫展,有人過來尋這人回去。她趕緊拉住這人問:“當時你們可是逃難了?如今這些人都回來了麽?”

這人想了想說:“能活下來的估計都回來了。除了一些原籍本就不在這裏的佃農。”

沈畫望了望四周,感覺這裏荒山野嶺,不太确定,“這裏還有佃農?這些人與你們還有聯系麽?”

“夫人,您別看這裏地方小,且山路難行,真還住着不少有錢人家呢!這些人有地哪會自己種?”來尋這人的那名男子說道,“不過這些佃農遭了災,加上兵荒馬亂,連雇主都避難去了,誰來管他們死活?他們有的回了原籍,有的又在別的地方租到了田地耕種,回來的能有幾人?”

說完二人便離開了。

但沈畫很快想到的卻不是失望,這反而令她想起上輩子見過的那些民工。這些人進城找工作,很多時候憑的就是相互之間的聯系,你幫幫我,我幫幫你地渡過難關。這些人反而更加團結。

沈畫随即讓更闌與小翠分別去附近打聽消息,自己也沒閑着,正好見到有人在地裏勞作,抱着不凡過去打聽。

這人并非在此租地的佃農,但平日裏也與這些人有些來往。一聽沈畫問起的三年多前的事。他仔細回憶了一下,好似想起什麽,“夫人這麽一問,倒好似真有這麽個沒回來過的人。半年前聽與他一同逃難的人回來說,如今他家裏已不再靠租地種田為生。好似他女兒救了個什麽人,又得此人相助,在涠洲城裏開了間醫館度日。日子過得很是不錯。”

沈畫聽見這話整個人呆住,差點兒沒将懷裏的不凡掉地上去。

醫館?

會是他麽?

涠洲離這裏的确很遠,之前過來尋找的人很有可能忽略掉這條線索,莫非……

等小翠與更闌回來,沈畫已按耐不住,即刻帶着他們下山,找到馬車,連夜直奔涠洲地界。

此時已是隆冬,沈畫進城這日正好趕上初雪。不凡在路上便感染了些許風寒,有些咳嗽。

沈畫暗自責怪自己為了柴駿忽略了兒子,剛安頓下來,便向客棧老板打聽附近的醫館。即便要找柴駿,也不能再讓不凡跟着受罪,得先治好兒子的病,以免咳出肺炎。

客棧老板倒也是個熱心腸的人,聽說小孩兒病了,又見這一行人穿着不俗,随即告訴她說,臨街便有處醫館,但若要找城裏醫術高明之人得去城東的寒水堂。那裏坐館的大夫不僅醫術高明,若遇上不愛喝苦藥的孩童,還會懂得如何調整藥方。

沈畫原本很是着急,壓根兒沒在意老板的話,等坐上馬車,才突然好似挨了道霹靂似的醒過神,立馬吩咐車夫去城東看看。

不凡因為咳嗽有些發熱,沈畫下車便抱了他進那間寒水堂。見到坐館的大夫,沈畫整顆心都黯然下來,自己這是在折騰什麽?兒子病成這樣,她還想着他爹。

這坐館大夫年紀不大,也就二十出頭,但絕對不是她要找的人。

不過既然來都來了,沈畫趕緊讓人替兒子看病。

大夫替不凡切完脈,開了副藥方,沈畫讓小翠去抓藥,帶回客棧再煎。

未免兒子再受涼,加重病情,遂将他交給更闌帶回馬車。

與小翠一起出門時,醫館門外正好進來兩個人,一男一女。

男的走在前面,女子則跟在他身後,很是體貼地接過他手裏的棉布鬥篷,“您都忙了大半天了,還是先回屋休息下吧。剩下的字,我讓人替您去貼。”

“嗯。”

沈畫與二人擦身而過,聽見這沉沉的回應頓時好似被人定身似的邁不開步子。

多少次午夜夢回,多少次獨自記起,她永遠也忘不了這人好聽的低沉聲音,哪怕只是一聲嗯。

“小姐。”身旁傳來小翠的低聲呼喚。

尚未轉過身,一人已徑直走到她面前,那雙深邃的鳳眸好似移不開似的将她凝住,薄薄的唇瓣緩緩張開,“我……認得你!”

這不是疑問,而是肯定。他時常夢見這張嬌俏的小臉。

“小……小侯爺?”小翠忍不住捂住嘴無聲地哭了出來,“我們……不,小姐,小姐找了您好久啊!”

沈畫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他容貌依舊,聲音不改,她卻不知該不該認。就好似做夢一般。

“夫人。你是我夫人,對嗎?我時常夢見你。”

這是什麽鬼話?她不是他夫人還能是誰?

“小姐!您怎麽了?”

沈畫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眼前花得很,也昏得很,身子一軟便倒了下去。

再醒來時,沈畫躺在一間普普通通的屋子裏,外間傳來小翠與更闌說話的聲音。好似在争先恐後地向什麽人說着這些年的事。

沒一會兒,房間的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沈畫擔心自己又激動過頭,暈過去,或者之前的一切都是夢境,竟賴在床上沒有及時起身。

進來的是名女子,正是與柴駿一起走進醫館的那名女子。生得幾分嬌俏,應該比她小上幾歲。或許僅僅十六七的模樣。

沈畫別開臉不想面對,不知她會對她說什麽,或者請求什麽,但無論是怎樣的一個故事,她這會兒都不願意聽。她想聽另一個人親口給她一個交代。

正想讓她出去,卻聽這女子柔柔地叫了一聲:“姐姐。”

“我不是你姐姐,我沒有妹妹。”明知她或許是柴駿的救命恩人,但沈畫接受不了。

那天不凡問她,若爹爹娶了別人怎麽辦?

那時候她只當是句玩笑話,全沒當真。但此時此刻她卻心如刀絞,自己等了足足快四年的人,難道就這樣放手麽?

他與她之間是不是也和她當初一般?已經有了割舍不掉的情感?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3000。第五十一天。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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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本文預計21號完結。22號休息一天。新文将在10月23號(星期一)與大家見面,希望大家繼續支持。

以下是文案:

那一夜,她闖進了他的馬車。

傳聞中,他心狠手辣,冷血無情。

可她需要他的幫助,所以必須忍耐。

他說:“那麽,你又了解我多少?”

他還說:“本王不要就真不會要,要卻要來生來世,生生世世。”

最後他說:“到家了。記住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這麽多雙眼睛在看。錯變不了對,對又何須藏起來?”

1V1、HE。溫馨小暖文。不虐。甜到膩人。真心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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