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譚文紅聽劉萌的意思, 是讓她去跟康曉淇透露那天在上海酒店裏看到周轅周芽在一起的事。

她知道劉萌對公司突然合并部門很不滿意, 特別是年紀比她小經驗也不如她的康曉淇空降變成她的領導, 這讓劉萌心裏非常不爽快。

所以，劉萌這樣挑撥離間是什麽目的？讓康曉淇收拾周芽，然後周轅反殺把康曉淇收拾了？鹬蚌相争劉萌想漁翁得利？

譚文紅有點猜不透。

但大家都是職場上混了多年的千年狐貍, 誰又能利用誰呢。

譚文紅是慣常的笑臉：“我可不敢摻和這些豪門小年輕的愛恨情仇。萬一不小心把自己誤殺了，那我這麽多年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

劉萌早就有心理準備譚文紅這個老狐貍不想做事只想第三方得利, 只好讪讪地拱她：“那你第一名不想保住了？”

“這個內部選拔賽不會影響我的績效, 也不會影響我的獎金。”譚文紅違心道：“第一名就算是送給周芽, 我也無所謂。”

“你可真夠大方的。我是怕我手下那些大客戶聽到這個消息會對公司失去信心。”

譚文紅反将一軍：“康曉淇現在是你領導，你可以旁敲側擊透露信息給她呀？”

撈不到半點好處, 劉萌頓時覺得這個話題甚為無趣，只好匆匆結束了話題，從譚文紅辦公室出來。

經過周芽辦公室的時候，劉萌往裏面瞧了瞧, 她那新晉領導康曉淇正在裏面有說有笑，相談甚歡。

剛好周芽擡頭看過來，劉萌揮揮手打招呼：“兩位領導，下午茶到了, 快出來吃呀。”

康曉淇回過頭來笑着吩咐：“萌姐, 你幫忙讓行政的人端個果盤進來。”

嘴上叫着姐，實則把她當小妹使喚了, 劉萌心中冷哼面上卻是熱情無比：“好嘞。就只要水果嗎？甜品和雞米花要嗎？”

“水果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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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着轉過身，劉萌當即暗暗下了個決定, 她就是要把這一趟水給攪渾。

康曉淇對于笑面虎劉萌同志散發出來的惡意，渾然不覺，她問周芽：“唉，你這次參加內部選拔賽，你哥有幫忙選股嗎？”

周芽已經聽到有好幾個人說她的成績是周轅幫忙的結果了，她解釋道：“他那麽忙哪裏有時間幫我選股，都是我自己選的股票。”

“我看你的組合，非常穩健，別人的組合裏，多多少少都會不小心踩到個把雷，但是你的全無雷點。小芽，你以後要是真的往基金經理方向轉，你又有風控方面的經驗，那會比別的基金經理更能控制投資風險，前途無量，我看好你。”

周芽笑道：“謝謝曉淇，我也希望這次能成功轉型。”

“很穩，五一回來也就三個交易日就出結果，問題應該不大。”康曉淇說完，終于問出她最關心的話題：“你哥怎麽又沒來？他今天還會來嗎？”

周芽知道周轅今天去見一個很重要的投資客戶，但她也不好多透露，只笑了笑說：“馬上就要下班了，他應該不會來了吧。”

康曉淇有些失望，又問周芽五一有什麽安排，大家一起出來玩。

“我要回北京。”

“你家在北京啊？”

“我爸媽在北京。”

“那周轅呢，他怎麽安排的？”

周芽：“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他可能要陪女朋友吧。”

康曉淇對她眨了眨眼，笑道：“我去約他出來。女朋友算什麽，我讓我爸給他安排工作，讓他只能陪我加班。”

周芽：“……”

剛好行政的小姑娘送水果進來，大家才結束了這個話題。

……

放假前一晚，孔雀公子哥在他的會所又組了一次局，這次周芽把唐甜馨叫上了。

孔雀公子哥會來事，唐甜馨也是個話痨，他們兩個幾乎是一拍即合互相撩的熱火朝天，先是吃飯聊天，然後是劃拳喝酒，最後深情對唱……

愛的小火花“吱吱”響，進展可謂神速。

周轅坐在沙發一角，邊跟卓鋒林喝酒，邊跟女友聊天。

他問她：“我陪你一起去北京吧？”

這是他第二次問她了。

時間太匆忙，周芽搖頭道：“五一只有三天假，去一天回來一天，剩下一天我還要陪爸爸媽媽爺爺奶奶，根本沒時間陪你。”

見大佬似乎有些不高興，周芽戳了戳他的手臂，“不如國慶的時候你再跟我回去，今年國慶好像是跟中秋連在一起的，假期長一點比較好安排。”

周轅實際上是想去拜會她父母，無論怎樣，自己當年在美國出了事，沈叔叔是幫了大忙的，他理應上門感謝。

而且他跟周芽談戀愛，之後必定就會涉及談婚論嫁，他想先去征求她父母的同意。

周轅問：“你說，你爸媽想不想見我？”

見家長嗎？

周芽還沒心理準備，“不着急……”

“我急。”

周芽笑道：“我爸媽一直覺得我還小呢，不像唐甜馨天天被她爸媽催着相親談戀愛，我爸媽對年紀的概念好像跟其他的中老年人不一樣。”

太不一樣了。

周轅突然有點羨慕別人家喜歡催婚的岳丈岳母。

周轅問：“你也覺得自己還小嗎？”

周芽點頭：“我希望三十歲以後再結婚。你呢？你怎麽計劃的？”

周轅：“我當然是希望早點跟你步入婚姻殿堂，然後一起奮鬥事業。”

周芽笑了。

她說：“知道了，我們改天好好聊聊這個話題。”

周轅無奈舉起啤酒瓶跟卓鋒林碰了一杯，慢悠悠喝起來。

卓鋒林和江一舟今天都沒帶女朋友過來，大家閑聊喝酒，最後話題又聊到結婚的事上來。

江一舟看着臺上唱歌的兩個人，昂頭喝了口啤酒，問：“你猜我們幾個誰會先結婚？”

卓鋒林：“你和你女友不是打算領證了嗎？這還需要猜？”

江一舟：“萬一大佬或者你，心血來潮搶我前面怎麽辦？”

卓鋒林：“我女朋友大學還沒畢業，你放心，不會搶你前面的。”

他們看向周轅，周轅搖晃着啤酒瓶，笑道：“江一舟，你是不是有什麽想法？”

“我能有什麽想法？”

周轅非常了解江一舟的心思，他往前靠了靠，把江一舟抓過來，輕聲說：“喜歡人家你就跟女朋友分手了大膽去追，吃着碗裏看着鍋裏這很不男人，也很沒品。”

江一舟“啧”了一聲，有些不高興地死不承認：“你說什麽呀。”

周轅聳了聳肩不再理會江一舟，他拿起一個枇杷剝了皮，遞給女友。

周芽張嘴咬了一口，他慣例把剩下的吃了，

枇杷酸酸甜甜的味道很清，周芽對男友說：“再剝一個。”

周轅低頭親了她一口，衆目睽睽之下有點太嚣張了，周芽忙把他推開，輕聲斥他：“你幹什麽呀。”

“你不是讓我啵一個嗎？”大佬看上去一臉無辜。

周芽無奈白了他一眼，他是故意的。

“我讓你再剝一個枇杷。”

周轅嘴角微彎，給女朋友又剝了一個枇杷。

孔雀公子哥拿着唛對着周轅他們喊：“大佬，你們當衆秀恩愛，小心遭天譴。”

周轅歪着腦袋“呵”了一聲，要挾道：“老喬，你還要不要女朋友了？不要的話，這個月老我們不當了。”

孔雀公子哥試探性地把手搭在了唐甜馨肩膀上，故意挑釁：“月老是什麽？”

唐甜馨也不躲閃，大大方方地笑了。

周芽吊着嗓音笑道：“你們是打算過河拆橋、卸磨殺驢是嗎？”

孔雀公子哥見自己剛才的試探還挺成功，有些興奮：“不敢不敢！只要嫂子一聲令下，我喬丹給您鞍前馬後，大佬要是敢有什麽風吹草動，我第一時間給您彙報。”

逗得大家樂起來，周轅把手中的枇杷仔直接往喬丹臉上扔去，喬丹借故躲在了唐甜馨懷裏。

卓鋒林搖頭笑罵：“喬丹你個慫逼趁機占便宜。”

大家拿着手上的小玩意都往喬丹身上讓，玩鬧聲四起。

只有江一舟，笑的很勉強，很僵硬，很心口不一。

晚上回到家裏，周芽在房間裏收拾行李，周轅今晚住她家，他坐在卧室沙發上開着電腦看美股。

周芽問他：“你跟江一舟說什麽了？我看他一晚上都怪怪的。”

“我說他又慫又貪心。”

周芽把衣服放進行李箱，她懂周轅的意思：“我之前以為他會跟唐甜馨在一起，誰知道他卻談了別的女朋友。他自己談女朋友的時候自我感覺良好，然後看見唐甜馨有別的男人喜歡，他不高興了，是不是？是受到了刺激，才突然發現真愛是誰？有點可笑吧？”

周大佬毒舌道：“像他這樣的人，就應該孤獨終老。”

周芽：“嗯，我覺得喬丹就挺好的，他雖然是個富二代，看起來吊兒郎當的，但比江一舟有擔當。”

周轅側眸看着女友：“那你覺得你男友好還是喬丹好？”

“有可比性嗎？”

大佬自信滿滿：“那是……”

結果女友沒給他面子：“人家喬丹是正兒八經的千億身價富二代！”

周轅不服輸：“再牛逼的富二代，那也是我小弟。”

周芽笑：“那你争取做個千億身價富二代的爸爸。”

周轅傲嬌地說：“我們的孩子那何止是富二代富三代，是亮閃閃的紅五代！”

“臭美！”

……

周芽回到北京先去爺爺奶奶家吃了晚飯才回她爸媽家裏。

她爸媽前幾年搬了新房，也是頂層複式，方幼君把她房間裝扮的跟公主房似的，周芽因為不常回來住，雖然公主房不是她喜歡的的風格，但她也沒提任何裝修裝飾的意見。

畢竟是爸媽的心意，她接受就好了。

她爸爸工作很忙，當天晚上周芽睡了，他都還沒回來。

直到第二天早上周芽晨練回來吃早飯的時候，她爸爸才出現在家裏的餐桌旁。

沈昉吃着餃子，擡頭看向女兒：“最近工作怎麽樣？”

“挺好的。一切正常。”

周芽拉開凳子坐下。

“在大公司上班，可以把基本功練的更紮實。”

跟父親閑聊了幾句，方幼君和保姆端了混沌出來。

方幼君：“媽媽包了很多餃子和混沌。晚點去你爺爺奶奶家也帶點過去。”

周芽點頭說好。

他們一家三口吃早餐，保姆上樓幹活去了。

方幼君笑着跟沈昉說：“你發現沒有，女兒這次回來氣色比上次好。”

沈昉仔細打量女兒，直男眼光看不出差別：“我看差不多。”

周芽怕父母誤解是“戀愛的滋潤”之類的，她笑道：“上次趕項目太累了。最近沒那麽忙，休息好一點。”

方幼君聽說周轅回國了，她昨天幾次想開口問周轅的事，都被別的事岔開了。

“我聽說，周轅回來了？”

沈昉放下喝湯的勺子繼續吃着混沌，暗自聽着。

周芽點頭：“回來一個多月了。”

“你們……怎麽樣了？他為什麽那麽久不聯系你啊？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周芽看向父親，輕聲道：“爸爸不是知道嗎？”

“啊？”方幼君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昉。

沈昉早有心理準備面對女兒的質疑，他放下了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

“爸爸确實知道怎麽回事，裏面有些事情也沒你們想象的複雜，我一直沒告訴你，就算是爸爸自私想要保護好自己的女兒，你懂嗎？”

方幼君又問：“怎麽回事啊？”

沈昉對妻子使了個眼色：“我晚點跟你解釋。”

周芽撅起小嘴：“我不懂。”

沈昉耐心解釋：“你們當時談戀愛的年紀，才剛剛成年。如果你們是生在《紅樓夢》的時代，那年紀不是問題。但現在這個浮躁的的時代，不經歷一些事情，兩小無猜的感情是很難走到最後的。如果經過這幾年的分隔都還能走到一起，那以後你們的感情會更牢固。如果走不到一起，那起碼你不會吃虧給他。”

周芽反駁道：“我室友李然也是大學談的男朋友，他們現在準備登記結婚了。”

還有沈念初，早早懷孕生了孩子，至今也很幸福。

沈昉：“我這裏有最權威的數據，能跟初戀走到最後的人，少之又少。”

“無論前路是怎樣的，那也應該由我們自己去走呀。”周芽委屈極了，“五年的時間會有多少的變數……”

“如果這五年裏，你們誰熬不住喜歡上了別人，那說明你們壓根就不夠愛對方，分開那就是件遲早的事。那遲分手還不如早分手呢。”

周芽發現自己說不過父親。

沈昉又道：“我讀小學的時候，總覺得從家到學校的那條路很長很遠，當我讀完大學走向社會，再回去走那條路的時候，想法完全不一樣了。那條路一根煙不到的功夫就走完了。同樣的道理，你現在想想覺得五年很長，等過幾年你再回過頭來看，這五年你們各自努力各自成長，五年時間遠沒有想象中那麽長，也沒有想象中那麽難熬，五年時間跟以後幾十年的幸福生活相比，那根本不足挂齒。而且有了這五年打底，你們要是還能走到一起，以後肯定會更幸福。”

周芽這個理科生，完全不是玩了半輩子政治，理論和實踐都一套套的父親的對手。

沈昉問：“那你們現在怎麽樣了？”

周芽低下頭：“挺好的。”

“‘挺好’這兩個字，就代表了很多很多。明白嗎？”沈昉給他們下了結論：五年的分開是值得的。

方幼君聽完，雖然還一頭霧水，忙笑着打圓場：“挺好就行，下次你回來把他帶上，我也很久沒見他了。”

“他是想來的，我沒讓他來。”

沈昉說：“無妨，等爸爸忙完了，我們可以回一趟海安，跟周家人見見面。你媽媽也是一直想回去陪你。”

方幼君笑道：“我是想回海安，老爺子老太太也都想回去長住，但是我們都回去了，扔你爸爸一個人在這裏，我們又于心不忍。”

正聊着，門鈴響，沈念初帶着她的兒子壯壯來了。

周芽迎出去：“壯壯，想小姨了嗎？”

壯壯讀小學一年級了，人如其名，是個胖小子。

現在沈念初和沈家還保持着正常來往，她名下那套房子沈家也沒收回，後來被她賣了，她把錢打給了周芽。

周芽便把錢捐給莊家村，一部分用作修路修學校，大部分作為慈善基金用以青少年教育和老年扶助。

方幼君問沈念初：“梁超沒來啊？”

“他去他外婆家了。”

沈念初是來跟他們一起去沈爺爺奶奶家過五一勞動節的。

他們坐了兩輛車去爺爺奶奶家吃午飯，午飯前，沈昉陪着老爺子去釣魚。

女人們坐在花園裏聊天。

方幼君去了廚房，沈奶奶和壯壯進屋找東西去了。

沈念初看周圍沒別人，突然輕聲說：“雲姑出獄了。”

周芽略微有些驚訝，時間過的真快啊，她問：“她聯系你了？”

“沒有。我一個公安系統的朋友告訴我的。”

如果雲姑回了老家，李嬸應該會告訴她，周芽道：“她沒回老家……”

“小芽，麻煩你一件事，如果你看見她了，把我電話號碼給她。”

周芽點頭答應了。

“你會跟她相認嗎？”

沈念初苦笑道：“還沒想好。不過，哪怕不相認，我也不想她流落街頭。我以後會贍養她。”

周芽能理解。她也很高興，她父母培養出來的女兒，是個內心很善良的人。

快到午飯點的時候，周芽去湖邊叫爺爺和爸爸回家吃飯。

走在路上，接到周轅的電話。

“喂。怎麽了？”

周轅：“忙什麽呢？”

周芽：“去叫我爺爺和爸爸回家吃飯，他們釣魚去了。”

周轅笑道：“你打電話叫他們回家不是更方便嗎？”

“這個季節，療養基地到處都是鮮花，我剛好出來走走。你在家呀？”

周轅笑了一聲：“我在南鑼鼓巷。”

“什麽？你怎麽也來北京了？”這也太粘人了吧。

周轅解釋：“我真沒那麽粘人，你可別誤會，是有個投資人邀請我來考察，我就來了。”

“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