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接下來的時間, 周芽在公司除了正常交接工作外, 還在處理一些她跟進項目的數據分析報告。

不過總體來說, 她比以往清閑了。

在她待在安信達這最後的時光裏,公司從上到下對她都無比客氣,甚至有些谄媚。畢竟像周芽這種背景的人, 生活中幾乎是碰不上的。

巴結好了,說不定哪天有事求助于她的時候, 還能派上大用場。

周芽倒不太在意別人對她的态度, 她只想把最後要交接的工作全部完成好, 善始善終。

那天周末,她和唐甜馨、範哲琦約了一起在一家網紅高空咖啡店喝下午茶。

她們三個人聚的比較多, 範哲琦師姐之前在安信達的固定收益部工作,今年年初跳槽到一家投行上班。

周芽是最早到的,她點了一杯美式和兩份甜品,之後找靠窗的位置坐下。

不多時, 唐甜馨和範哲琦一起來了,她們在前臺各自點了食物,拿着號碼牌走過來。

範哲琦依然是一頭帥氣的短發,她看了眼周芽, 坐在她對面的位置上, 笑道:“最近有愛情滋潤,氣色不錯啊。”

周芽在她們面前也不需要任何的僞裝, 略微傲嬌地甜甜笑道:“當然。”

唐甜馨挨着周芽坐下:“有人飄了。真讓人妒忌。我聲明,我不是羨慕, 我就是妒忌。”

周芽問她:“江一舟還有沒有來騷擾你?”

唐甜馨:“估計你男人把他收拾了,之後他再也沒來找過我。我收到最新消息,聽說他和他女朋友領證了,國慶擺喜酒。”

這轉身領證的速度太過驚人,周芽深感江一舟辜負了自己的女友,不由嘆道:“真替他女朋友難過,就這樣嫁給了三心二意的小男人。”

範哲琦看的通透,她直言:“你不用替她難過,她媽媽都找到甜心單位來鬧了,說明她本人是知道江一舟做了什麽事的,就這樣她還願意嫁給他,那還有什麽值得可憐可惜的?都是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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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甜馨:“別說他了,說說我們家喬喬……”

周芽和範哲琦異口同聲:“你們家喬喬?”

範哲琦坐她們對面,笑着調侃道:“可以啊,唐甜馨,千億富二代什麽感受?”

唐甜馨一本正經地解釋:“他們家的企業市值是有上千億,但又不都是他家的股份,他說了,他們家資産也只是小百億級別,而且還很不穩定。我家喬喬說,他家就是暴發戶……”

範哲琦:“丫丫,你聽聽這口氣,小百億級別的暴發戶!”

周芽笑問:“你要怎麽說說你家喬喬。”

“我家喬喬說要送我一套房子。”

範哲琦沒聽明白:“什麽意思?求婚還是金屋藏嬌?”

這就是唐甜馨苦惱的地方,她嘆了一聲:“沒說求婚,但是金屋藏嬌也不應該藏我這樣的吧?你們幫我給點意見,我該怎麽辦?收還是不收?”

怎麽應對男人,周芽可真沒經驗,畢竟她跟周轅的戀愛談的太坦蕩了,誰都沒跟誰鬥過心機。

周芽:“你問清楚他呀,他送這套房子只是作為普通禮物嗎?”

唐甜馨:“他說是送我的生日禮物。”

範哲琦:“那就收下,客氣什麽。”

服務員給周芽端來了咖啡和一份巧克力熔岩。

周芽喝了一口咖啡,問:“你跟他聊清楚了嗎?你們目标是不是一致的。”

唐甜馨:“這就是我煩惱的地方,他說他喜歡我,但是結婚的事太遙遠了,他以前從來沒有考慮過。我提了之後,他說他會去考慮。”

周芽:“那就是他現在還在考慮期間?”

“嗯,如果他不是奔着結婚去的,那我跟他繼續耗着也沒什麽意思啊。丫丫,你跟你們家周轅讨論過結婚的事嗎?”

周芽被問住了,讨論過嗎?好像沒有,但是她暢想的未來都是他呀。

唐甜馨看周芽呆愣的表情,“不會沒有吧?”

周芽憨憨地點頭:“還真沒有。”

範哲琦一針見血:“甜馨,你跟喬丹是一回事,周芽和周轅是另外一回事,你們沒有可比性。”

“什麽沒有可比性?”唐甜馨不樂意了。

範哲琦跟唐甜馨同寝室兩年,兩人平時說話也都不會拐彎抹角的。

她毫不客氣地說:“周芽周轅是從大學開始的戀人,中間有五年的空白時間都沒把他們分開,可見感情很深,而且他們兩家是世交,門當戶對。你們呢,說白了是周芽給介紹的,你們才剛剛開始,喬丹目的是談戀愛,你目的是結婚,你們家庭背景還相差那麽大,你們怎麽跟他們比啊。”

唐甜馨惱火了,“怎麽不一樣?都是男人和女人談戀愛談婚論嫁,是不是,丫丫?”

周芽不好說別的,忙點頭:“是。”

範哲琦:“還真不是。你和喬丹想談婚論嫁,喬丹和你想談戀愛,你們一開始就不同步。而周芽和周轅是從戀愛慢慢走向談婚論嫁,他們是同步的……你聽明白了嗎?”

“你怎麽知道他們是同步的?丫丫不是說了嗎?他們完全沒有談論過結婚的問題。”

範哲琦直言不諱:“我親愛的甜馨,你白癡嗎?周轅回國創業,他把自己持有的創業公司所有股權都給了周芽,他不想跟周芽一起一直走下去,他會這麽做?你知不知道,在大佬的世界裏,股權比金錢甚至性命都重要。這是你們喬喬那一套房子可以比的?”

說的還挺有道理。

唐甜馨洩氣了:“那我要怎麽辦嗎?”

範哲琦給出建議:“如果你想要愛情,你可以當作收普通禮物那樣收下房子,試着跟他繼續走下去。如果你想要一個明确的未來,房子你別收,你逼一逼他,看他會不會提早結束這個所謂的考慮期,給你一個确定的答複。”

在感情方面,周芽感覺自己是個白癡,她給不了意見,但是範師姐說的她都贊同,“師姐說的這兩個選擇,甜馨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唐甜馨拿起甜品叉子,挖了一口巧克力熔岩放進嘴裏,“我再想想看。”

她們三個聊到五點多,甜馨想一起出去吃晚飯,周芽因為爸媽回來了,她要回家吃飯,只好改天再約。

周芽接到周轅的電話,他來接她,已經快到了。

急匆匆下樓來,走到門口因為有人倒灑了外賣的食物,一個清潔工正在清理地面,周芽繞開污漬從清潔工身邊走過,她腳步一頓,回轉身去。

她看清了那清潔工的面孔,是雲姑。

六年多不見,雲姑蒼老消瘦了許多。

雲姑感覺到有人看她,也直起腰杆看過來,當她認出周芽的時候,也詫異了。

雲姑尴尬地笑着,手上拿着垃圾鬥有點手足無措。

“小芽!”

周芽叫了她一聲:“雲姑。”

她們站在大門口有點擋道,雲姑忙把地面清理完,跟周芽往邊上讓了讓。

雲姑說羅姐得了肝癌,現在保外就醫,可能也活不了幾個月了。

周芽聽了後,也沒覺得特別暢快,她對羅姐和雲姑的恨意,早随時間消散了。

周芽把沈念初的電話給了她,“念初說,你有什麽事可以給她電話。”

雲姑一聽,馬上掉下眼淚來,她問:“念初還好吧?”

“挺好的。一家三口過的很幸福。”

又聊了幾句,周芽正要離開,雲姑“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雲姑你幹什麽?”周芽忙去扶她。

這大街上的,衆目睽睽之下,周芽很尴尬。

“小芽,雲姑對不起你,是我自私……我向你贖罪,請你原諒我。”

“雲姑你別這樣。”周芽把她扶起來。

雲姑起來後,拉着周芽的手輕聲哀求:“小芽,雲姑想求你一件事。”

“什麽事?”

“你別跟念初說看見我了,只要她過的好就行,我不想以後成為她的累贅,妨礙她的家庭。”

作為受害者,雲姑是很自私,不過作為母親,她很無私。

周芽點頭答應:“我知道了。”

雲姑又說:“如果念初以為有什麽事,小芽你能偷偷告訴我嗎?”

周芽并不想跟雲姑再有過多的聯系,剛好餘光看見周轅的車停在了路邊,忙跟雲姑辭別,“接我的車到了,雲姑,我先走了。”

見周芽沒答應,雲姑失落地站在路邊,深深嘆了口氣。

周芽上車後,瞥見大佬臉色不太好,問他:“怎麽了?”

“你理她幹什麽?”

周芽:“我是剛好撞見她,跟她打了聲招呼。”

“這種人,你看見了就應該躲遠點,誰知道她會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她當街給你下跪,是不是有事求你?”

周芽:“她只是讓我別把她的情況告訴沈念初。你別把人心想的那麽壞。”

周轅詫異:“我把人心想的太壞?她是好人嗎?如果我是法官,我就判她槍斃。她的所作所為跟人販子有什麽不同?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你這太過睚眦必報了,你能不能心态平和一點啊。”

女朋友說他睚眦必報,他側目看着她。

周芽委屈了:“我就說你一句,你是不是也要報複我?”

大佬被女朋友給憋住了,這腦回路,是不是今天跟唐甜馨一起吃飯,被傳染了。

他決定不說話,免得說多錯多。

兩人僵持了一路互相不理睬,周芽越想越委屈,不過跟雲姑打了聲招呼,她自問也沒做錯什麽呀。

到了沈家門口,周芽下車頭也不回地進去了。

大佬深刻反思,他今天做錯什麽了?他沒做錯什麽呀。

難道他們這就是所謂的三觀不合?大佬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周芽回到家,媽媽方幼君正在偏廳跟舅媽聊天,周芽暗自整理好情緒,才進去打招呼。

跟媽媽和舅媽閑聊了一會兒,周芽借口換衣服,上樓回到自己的卧室。

房間裏窗簾緊閉,空氣有些翳悶,她換好衣服,躺在沙發上發呆。

拿出手機瞄了一眼,沒有人找她。

她重重舒了口氣,起身拉開窗簾,下意識往院門口看去,門口空空如也,周轅這沒心肝的家夥早就走了。

等她下樓來,保姆張媽張羅着準備開飯。

“爸爸回來了嗎?”

“回來了。”

周芽走去偏廳,發現舅媽已經走了。

裁縫鋪的吳老師傅正在給沈昉量身定做衣服,方幼君在看布料本子,她旁邊坐着一個中年婦女,是吳師傅的女兒。

沈昉每年回來海安都會讓老吳家上門量身做衣服。

方幼君看女兒進來,笑道:“小芽,你來看看有沒有喜歡的布料和款式,跟媽媽一起選做一套旗袍。”

說完她又對裁縫鋪老板娘說:“去年你們給她做的旗袍,特別好看。”

老板娘很會說話:“主要是人長得好看。”

方幼君點頭笑了笑,“長得像她姑姑。”

“是啊,沈晴以前可是我們班的班花。”裁縫鋪老板娘是周芽姑姑的同學。

聽着她們閑談,周芽沒心思選布料,她還在想着跟周轅鬧別扭的事。

這邊吳師傅量好尺寸,方幼君也選好了布料,送走客人,張媽催請吃晚飯。

餐桌上,只有一家三口。

喝着湯,沈昉問女兒:“我聽你媽媽說,你辭職了?”

周芽聽爸爸的語氣好像不太高興,忙輕描淡寫道:“下周交接完工作就不去了。”

“辭職換一份工作沒什麽。不過你這貿然下海經商,而且所涉經營範圍是爸爸以前主管的方向,爸爸是要向上面打報告的。”

周芽愣住了,她之前沒考慮到這些。

沈昉又問:“注冊資金多少?你占股多少?”

“注冊資金3000萬,我占百分之七十。”

“那就是要出資2100萬?哪裏來的錢?”

“周轅的。”

沈昉搖頭,語氣倒還挺平靜:“這很不妥。你跟周轅只是男女朋友,他幫你出資這麽大一筆錢,名不正言不順。”

一時沒弄明白爸爸的意思,周芽不知道怎麽接話了。

她之前只顧着享受這份來自男友饋贈的甜蜜,也沒想那麽多。

沈昉:“他為什麽要讓你代為持股呢?”

“不是代持……”就是他送她的。

“那他還挺大方,他出資你做大股東。”說着,沈昉話鋒一轉,“他是不是想要拿全牌照?”

沈昉的言外之意是周轅另有目的。

畢竟全牌照很難拿,但如果周芽是大股東,那沈昉以前的部下審核的時候估計會手上寬松一些。

方幼君輕聲勸了一句:“沈昉你別這樣說話……孩子們的感情是很純真的。”

“他不是那種人。爸爸,我們會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牌照,不會動用您的人際關系。”周芽惱火了。

看女兒生氣了,沈昉也不好再多說,只道:“明天你把他叫來,我跟他聊。”

周芽只能點頭答應了。

吃了飯,周芽陪媽媽看了會兒電視,便回房洗澡。

她洗完澡出來,想把窗簾拉上,習慣性往院門口看,驚見周轅的車停在她家門口。

此時周轅坐在車上發呆,思前想後,他還是決定拿起手機給女朋友編輯道歉短信。

“今天是我錯了……”大佬心裏茫然,我做錯了什麽?

他短信還沒發出去,只聽車門響,他吓得擡起頭,一個人影閃了進來。

周芽穿着一身的睡衣,坐在副駕室裏,滿是委屈的小眼神輕輕瞟着他,嘟起嘴小聲道歉:“我錯了!我不該說你睚眦必報。我知道你是關心我……”

周芽話音未落,大佬一把将她撈過來,狠狠吻了上去,他要讓她知道,他真的是睚眦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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