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好為人師

唐明哲端着精準八等分的雞蛋餅，面無表情地再敲門。

“吃飽了再繼續哭，聽着都沒力氣了。”

門內還是沒有半點反應。

唯有哭聲嗚嗚咽咽連綿不斷，猶如女鬼半夜蹲墳頭，如泣如訴肝腸寸斷。

唐明哲再磨牙，單手端着盤子，右手掏出一截細鐵絲，探進狹窄的門縫慢慢掏撥。

開始他動作還很生疏，無從着力，好幾下都落空。唐明哲幹脆放下盤子，雙手齊上，試探了好一會兒才逐漸找到感覺，費了好大工夫才将門內的插銷打開。

他收好細鐵絲推開門，面色又有些沉凝。

身手退步成這樣，連溜門撬鎖這種以前不屑一提的小道都耗出他一腦門汗，實在弱得叫他難以忍受。

唐明哲心中升起強烈的緊迫感，恨不能一夕之間擺脫弱小身體的束縛，重新恢複強大戰力。

習慣了強大力量的人，突然失去賴以支撐的底氣，那種恐慌不自信，不是一個不适應不習慣就能表述的。

可看看他現在在做什麽！浪費寶貴時間做保姆，哄那個不知所謂的愚蠢女人開心？

唐明哲覺得自己不是瘋了，就是昏頭了。

“別哭了，下來吃飯。”

情緒極其不佳的唐明哲壓抑着火氣，将盤子重重擱在書桌上。

哭聲幽咽不絕，沒有半點變化。唐明哲感覺自己在唱一出愚蠢至極的獨角戲！

熱臉貼冷屁股，他又犯蠢當聖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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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明哲尖刻反省自己，重重敲擊床柱，惡聲惡氣地吼她。

“趕緊滾下來吃飯！事不過三，別給臉不要！”

上鋪終于有了反應，氣若游絲般微不可聞。

“什麽？大聲點！”

唐明哲又踹了床腳一腳，火氣散了散，耐心有小小回複。

“我，我停不下，下來。”安香抽噎着邊哭邊說，嗚嗚咽咽得像是在唱戲。

唐明哲低低罵了句髒話，洩憤地再踹床腳一腳，憋屈地脫鞋爬上去。

“別哭了。”

唐明哲才一露頭，便瞅見床腳裏那可憐兮兮的一團，口氣不由自主地軟下來。

“我，我也想停，停，停不下來。”

安香委屈擡頭，癟嘴不受控制地抽噎。

唐明哲對上那雙紅通通的濕潤兔子眼，心頭火氣瞬間被澆熄。

他無奈爬上去坐到她身邊，笨拙地輕輕拍着她的背。

“你別總沉浸在這種情緒裏，想點別的，想開心的。”

安香哽咽着扯扯嘴角，笑得比哭還可憐。

“我一想開心的，就更想哭了。”

這什麽亂七八糟的！

唐明哲被她這歪曲的邏輯氣得皺眉，手上力道不受控制地重了些。

“啊，痛！”

安香痛呼，控訴地望她。氣息被打斷，她也沒留意到。

唐明哲不再管她，靠牆壁坐好，自顧自大聲背起課文。

“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俎，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

“不對，不是崩俎，是崩殂。字不一樣，你讀錯了。”

安香插口糾正，情緒漸漸穩定下來。

唐明哲面無表情轉頭看她。

“好為人師到我頭上了？”

安香想瞪他，眼睛哭得酸澀難受，動作半道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