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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一進門,顧玄茵就發現她眼眶有些紅,忙坐到她身邊,低聲問道:“姑姑這是怎麽了?”

長公主倒也不瞞她,把剛才韓景淵跟她說的話說了一遍,“景泓從來沒有和我說過這樣絕情的話。”

此時,齊王他們都還未到,顧玄茵便慢條斯理與長公主分析,“姑姑既知他不會這般絕情,就該想到,這話定是韓議郎故意說給你聽的。”

長公主擦淚的動作頓了頓,“是了,景淵一直不贊同我與他兄長在一起。”

“姑姑可知為何?”顧玄茵問道。

長公主搖頭。

顧玄茵冷哼了一聲,“別忘了,韓家兄弟是從誰府上出來的。”

“詹夙!”長公主驚呼。

顧玄茵擡手示意她小聲點,“估計詹相一開始想讓韓景泓靠近長公主,讓韓景淵接近朕,可後來韓景泓對姑姑你動了真心,朕也對韓議郎另眼相待,詹相覺得這兄弟倆不似想象中那般聽話,現在就竭力攔下這個計劃。”她輕輕嘆息一聲,“韓家兄弟明面上不敢得罪詹相,一時半會難以脫身,只能暫且斷了與長公主的關系。”

“好一個詹夙,竟是這樣的人!”長公主聽得柳眉倒豎,“陛下既知道,為何不處置他?”

顧玄茵在長公主手臂上安撫地拍了拍,“朕只是猜測,又沒有證據,怎麽處置他?”

長公主沉默下來,“那怎麽辦?”

顧玄茵不答,而是高深莫測地一笑,“總之,朕一定讓你與韓大哥有情人終成眷屬。”

長公主心下一喜,紅着臉睨她一眼,“怎麽是韓大哥呢,這不差輩分了麽。”

“姑父,姑父。”顧玄茵忙改口。

正說話,顧玄蒼和溧陽郡主也到了,長公主拉着溧陽郡主的手,“這孩子,怪可憐見兒的,瞧着穿得是什麽,哪裏像個皇家郡主。回頭到姑姑府上玩,姑姑讓人給你做幾件衣裳。”

她說着看了眼顧玄茵,“你瞧瞧你皇姐,這一身雖然素淨,卻是現下最好的衣料,起坐之間都不會起一絲褶。”

顧玄茵今日穿了件雪青色繡暗紋的襦裙,衣料輕薄,裙擺蹁跹,遠遠瞧着就是個十五六歲小姑娘該有的打扮,再仔細一看,領口袖口的暗紋卻并非花鳥雲紋之類,而是用極其細的銀線繡着二龍戲珠的圖樣,宣告着主人獨一無二的尊貴身份。

顧玄茵笑笑,“長公主就是識貨。”她又看向顧玄蒼,“玄蒼哥哥身體好些了嗎?”

“回陛下,臣這幾日好多了,上回陛下派來的太醫醫術高明,日日來為臣針灸,臣已經好幾日沒有再犯過病了。”

顧玄茵颔首,“那就好,太醫日日去,齊王、梁王他們應該都看見了吧?”

顧玄蒼道:“是,二位王叔都看在眼中。”

長公主聽得一頭霧水,“他們看見怎麽了?”

顧玄茵笑,“讓叔叔們看看,朕對宗室是極好的。”

幾人又聊了些別的,齊王、梁王才到。

宴席開始,絲竹聲悠揚響起,舞女們身姿輕盈,翩然而動。

在座卻只有長公主一人把心思放在絲竹歌舞上,她有些疑惑地蹙了蹙眉,這幾個舞女看着眼生,她怎麽從未見過?

寒暄過後,顧玄茵清脆道:“借着今日酒宴,朕有一事要與諸位講。”她目光掃過在座衆人,最後落在怯生生的溧陽身上,“上回溧陽進宮和朕說,二王叔身患重病,已經無法治理越國,想求個恩典,讓二王叔回京養病。”

齊王、梁王對視一眼,先看向比他們年長一些的長公主。

以長公主的性子,一時半會自然想不通其中深意,而是擔憂道:“二王兄病得竟這般嚴重麽?玄蒼你們怎麽不早說?”

顧玄蒼微微垂着頭,說道:“臣上過奏書,只是……”他看了眼顧玄茵,“只是從來送不到先帝身邊。”

長公主詫異地睜大雙眼,“怎麽會這樣?”

齊王終于按捺不住,開口道:“皇姐,陛下,你們莫要忘了,二王兄可是當年趙王的同母兄弟,先帝爺仁慈,才給他一條生路。”

他話裏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不是消息送不出來,是先帝不想管。要錯也是先帝的錯,顧玄茵難道還能為越王追究自己父皇的責任嗎?

長公主皺眉,看向顧玄茵,這些事她一點都不懂,還是等顧玄茵拿主意吧。

“三叔也說了,父皇仁慈,既留了二叔一條命,便不會眼睜睜看着越王病死他鄉。”顧玄茵道:“如今到了朕這裏,朕若是放着二叔重病不管,豈不是遭天下人笑話,再說了,越王無法治理封地,大權落于旁人手中,百姓豈不是跟着遭殃?”

她目光帶了幾分寒意,看向齊王,“越國本就民風彪悍,若是因治理不當發生動亂,三叔可承擔起?”

即便說着國家大事,她的聲音仍帶了幾分少女的清甜,讓人生不出畏懼,齊王與她對視,聲音裏也帶了幾分冷然,“那陛下打算如何?”

“自然是答應溧陽郡主,讓越王進京養病了。”

梁王呵呵一笑,語氣依然溫和,“二哥身體不好,進京養病也沒什麽,讓玄蒼去治理封地便是。”

顧玄蒼聞言,一字一句道:“不瞞四叔,我身體也不好,根本無法治理封地,況且侄兒心系父王,想守在他身邊盡孝。”他說着,看向顧玄茵,“請陛下開恩,允許我們一家團聚。”

顧玄茵點頭,“那是自然,絕沒有讓你們骨肉分離的道理。”她頓了頓,又道:“不如這樣,朕給你們在骊山找一處山莊,你們便去那裏養病。”

她話音剛落,顧玄蒼和溧陽郡主就跪下謝恩,顧玄茵讓二人扶他們起來,又看向齊王和梁王。

“說起來,朕這幾年接連失去了三位最親近的親人,實在不想再見到親人病逝,三叔、四叔如今雖身體康健,但也不可太勞累了。”她一字一句緩緩道:“朕想着借着這次教訓,就讓三叔、四叔也一起入京,一來是為了将養身體,二來,朕私心希望一家人都能聚在一起。”

長公主聞言睜大了眼睛,一時不知該不該阻攔,她就算再不關心這些事,也明白顧玄茵這番話的意思,不止是讓諸侯王進京調養這樣簡單。

梁王眸色一冷,唇角卻勾起一抹笑意,“高祖當年分封諸侯,無非是要我顧家人共治天下,臣等既身為顧家子孫,理應替陛下分憂。”

齊王也道:“是啊,上回陛下不是還說,我們顧家人要同心協力麽。”

顧玄茵端起酒盞輕輕啜了一口,眉眼微微含笑,“叔叔們長命百歲,就是替朕分憂了。”

在場衆人一時都各有所思地沉默下來,只餘絲竹管弦之聲回蕩在耳側。

半晌,齊王道:“現在民間都傳遍了,說陛下登基,有違天命,臣本不信,如今看來,天兆果然有幾分道理,陛下初登大寶,不安民心,不除奸佞,卻先拿自己人開刀,如此昏庸,如何還能把顧氏交于你手?”

“三弟!”長公主忙出聲制止。

伴着她的一聲驚呼,齊王的酒杯落地,本來翩跹起舞的舞女卻都停下動作,從廣袖中取出弓箭,直指顧玄茵。

“護駕!萬泉!你還愣着做什麽?”

長公主見此情形,便知齊王、梁王他們是早有預謀,又急又氣,但第一反應還是保護顧玄茵。

萬泉卻站在顧玄茵身後,一動不動,滿面堆笑地看了長公主一眼,“陛下失德,其罪可誅,奴婢怕是護不起了。”說着,手中寒光一閃,一把短刀就這樣駕在了顧玄茵脖子上。

“二位叔叔好本事,竟神不知鬼不覺地在朕身邊安插了這麽多人。”顧玄茵聲音無波無瀾,仿佛并未察覺脖頸間的那把刀。

梁王一笑,“叔叔們也是逼不得已,不放心我顧家天下被侄女兒給糟蹋了。”

“叔叔就不怕朕喊人,幾千禦林軍難道還制服不了這幾個小姑娘和一個太監?”随着她的話音,那把刀倏然靠近她的皮膚,在她白皙的脖頸間劃出一道口子,鮮紅的血很快滲了出來。

“放肆!”長公主怒視齊王、梁王,“你們快住手!”

“皇姐,我們可是親姐弟,理應站在一起也是,若皇姐識趣,日後我等給皇姐建一個比現在的公主府更大的宅子,找幾十個年輕公子伺候皇姐,如何?”齊王一面說,一面笑出了聲。

他又看向顧玄茵,“陛下說的是,只不知是禦林軍人多,還是北軍人多?”

長公主一聽北軍在梁王那邊,當即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

顧玄茵一腳踢翻了面前的小幾,“來人!”

早已被吓得停止奏樂的樂師們聞言,倏然躍起,将齊王、梁王二人按在了座位上。

另一人欲奪萬泉手中的短刀,誰知萬泉頗有幾分功夫,兩人瞬間打了起來。

與此同時,詹夙帶着一幫手持兵器的禦林軍入內,禦林軍将那幾個意欲逃跑的舞女團團圍住,詹夙則是一眼就看到了顧玄茵脖子上還在流血的傷口,眸色一暗,大步走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接下來又有糖可以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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