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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夙的意見雖然在奏書上都寫的清清楚楚,顧玄茵卻仍有許多具體的問題要問,便留詹夙在宮裏吃過午飯在繼續讨論。

顧玄茵吃飯還是挑三揀四的,嘗了口米飯就皺眉,“今天這飯好幹!”

試菜的小太監剛才是嘗過的,并未覺得怎樣,他忙跪了下來。銀霜也忙道:“要不要把今日煮飯的禦廚找來?”

顧玄茵還沒開口,就見詹夙擡了擡手,“

顧玄茵看向他,就見男人拿起筷子,嘗了口米飯,然後緩緩道:“煮飯的人難免有失手的時候,興許今日少放了一點點水。”他頓了頓,語氣平和地繼續道:“若陛下因此就治那人的罪,是不是有些太嚴苛了?”

顧玄茵瞪大眼睛,無辜道:“朕什麽時候說要治他的罪了?”她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小太監,“快起來,朕又沒怪你,瞧你吓得那樣兒。”

她又責怪地看向銀霜,“還有你,你還不知道朕的脾性,不過嘴上抱怨,哪有那個功夫為了這些小事問罪于人。”

“丞相你也是,總是沒弄清狀況就冤枉朕,朕是那麽無理取鬧的人嗎?”她說完,用筷子賭氣一般戳了戳米飯。

在場幾人被陛下挨個數落了一遍,小太監和銀霜自然蔫頭耷腦乖乖立在一旁,詹夙卻被對面氣鼓鼓的小姑娘逗笑了。

顧玄茵瞥他一眼,這人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被皇帝數落了居然還小,她在他面前真是一點天子威儀都沒了。

小姑娘虎着臉,又瞪了一眼對面的男人。

詹夙忍笑,剝了一只蝦放到她碗裏,“臣錯了,不該冤枉陛下,不生氣。”

男人聲音溫柔帶笑,像是在哄一只炸毛的小獸。

芝麻大一點事,顧玄茵自然沒多生氣,被詹夙這麽一哄,氣消了大半,卻覺得有哪裏不對。

他不應該這樣跟她說話的,他也不該給她剝蝦,父皇和兄長都從來沒有親手給她剝過蝦,他一個臣子,還是一個随時威脅她帝位的臣子,怎麽敢怎麽能怎麽會……這太不合規矩了,對!就是不合規矩!

小姑娘低頭吃蝦,眉頭打了個結,似乎還有些悶悶不樂的。

詹夙在心裏嘆氣,怎麽就攤上個這麽個小祖宗,“好吃嗎?還要不要?”

“丞相,奴婢來吧。”銀霜終于反應過來,迎着頭皮打破這種有些奇怪的氛圍道。

還不待詹夙開口,顧玄茵就擡了擡手,“你們都下去吧。”

詹夙這麽做興許是為了顯示他們君臣關系好,但她作為帝王,卻覺得有些沒面子,還是莫要讓這些人看着好。

詹夙眼中閃過一絲寵溺笑意,等下人們都退下了,便熟練地給她剝蝦,還不忘給她夾菜,顧玄茵将心裏的一團亂麻暫時擱置下來,就顧埋頭苦吃。

顧玄茵吃得小肚子鼓鼓的,用手帕擦了擦嘴,才意識到詹夙都沒怎麽好好吃飯。她輕輕咳了一聲:“朕飽了,丞相快吃飯吧,菜都涼了。”

詹夙“嗯”了一聲,三兩下把飯扒了。

顧玄茵遲疑片刻,還是道;“丞相的意思朕明白,但當着旁人的面,還是不要這樣。”她咬了咬下唇,“沒必要的,沒必要讓旁人看這些。”

詹夙拿筷子的手一頓,擡眸看她,小姑娘面上有些窘迫,微微垂下了目光,長長的睫毛小扇子一般輕顫。

到底是姑娘家,平時小心思雖多,逮着機會就撩他,可內心還是害羞的。畢竟他們現在還沒有表明心意,他對她太過親密,落在別人眼中總歸不太好。

詹夙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臣知道了。”

吃過飯,兩人本來是要繼續談鹽鐵的問題,但彼此都有些心不在焉,顧玄茵便嘆了口氣,“算了,這些事一兩天也讨論不清楚,等明日朝會上定了,再議細節吧。”

次日朝會,顧玄茵一大早就被叫起來,她昨晚沒睡好,一邊打哈欠,一邊讓銀霜服侍着穿朝服。

“多虧了丞相思慮周全,一開始就說好了不讓陛下每次朝會都戴冕冠,如此一來,陛下就輕松多了。”銀霜一面替顧玄茵梳頭,一面随口道。她從未見過哪個臣子會對陛下這樣上心的。

顧玄茵沒應聲,這不正是詹夙想要的效果嗎?讓她信任他、依賴他,離開他就不行,也讓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君臣和諧。

他打的什麽主意,她明明都是清楚的,可有時卻還會有一瞬的恍惚,分不清真假。

也許是太想要一個真正關心她的人了。

“丞相昨日走的時候還囑咐奴婢,說陛下中午吃得有點多,讓奴婢備一點消食茶。”銀霜将玉簪插/入顧玄茵的烏發間,“上回在丞相府……”

“好了,丞相給你多少銀子,讓你這般替他說話?”顧玄茵小臉一沉,從鏡中冷冷看着替梳發的宮女。

銀霜怔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自己那番話意味着什麽,她忙跪了下來,“陛下明鑒,奴婢只是随口說的,并無別的意思,也并未收過丞相的銀子。”

顧玄茵自然知道詹夙幹不出賄賂一個宮女的事,她有些煩躁地擺了擺手,“起來吧,以後說話小心點便是。”

不出顧玄茵所料,朝會上,詹夙剛說出自己的想法,就有人站出來反對。

顧玄茵咳了一聲,“衆卿稍安勿躁,聽丞相把話說完。”

詹夙看了眼坐在龍椅上的小姑娘,她也正含笑望着他,眼神中充滿了鼓勵。

詹夙于是把去年的賦稅情況彙報了一遍,然後又報了民間鹽鐵的價格,若能将鹽鐵的經營權掌握在朝廷手中,朝廷便能多出很大一筆進項。

詹夙簡單給大家算了一下,鹽鐵兩項大概能賺多少,幾乎超過了一年的田賦收入。

待他說完,太尉姜骁第一個站出來贊同。

三公中,有兩位都同意了,其他的大臣便不約而同看向劉文周,劉太傅卻像是雕塑一般,一動不動,仿佛根本沒有聽到詹夙剛才的驚人之語。

正這時,文官後排卻站出一人,聲音铿锵道:“臣以為,此事不妥。”

顧玄茵的眉頭不易察覺地蹙了蹙,“明觀說說,為何不妥?”

徐望朗聲道:“臣以為,此舉有三處不妥,有違祖制,有傷天德,此為其一,官為商事,與民争利,此為其二,耗費人力,難于管理,此為其三。”

徐望一說完,其他文官也紛紛站出來反對,但理由無非以上三點。

詹夙根本沒把第一條理由放在眼裏,而是針對二、三兩點和百官展開了辯論。

別看徐望平日性子挺軟的,但在朝堂上卻絲毫不讓。

朝堂上很快就吵成了一團,有些官員們已經把矛頭指向了詹夙的人品,說他以權謀私,居心叵測。

顧玄茵聽衆人吵得越來越不像話,只得出聲叫停,“衆卿的意思朕都明白了,”她看了一直默然不語的劉文周,“朕想聽聽太傅對這件事怎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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