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沙場
清門鎮多年開飽受狄人搶掠侵擾,早已破敗不堪,早在去年大将軍來時便已是荒蕪廢棄,城中大半軍民皆已棄城而逃,只留老弱病殘不願離去。狄軍見此城已被搶盡,便也不再來。
三日前這座廢城又迎來喧嚣——皇帝親率大軍駐紮進城。
皇帝下令全軍休整三日,今日便啓程深入大漠。
這三天三路軍的的主将副将皆在開會,隋欽卻在外閑散游蕩。
一年前還是朝中炙手可熱的新貴,今日有此下場,隋欽卻一點都不驚訝。
當年遜帝東海王被內府衛統領逼迫自盡,才有的先帝登基,後來先帝又因蕭太傅與裴大将軍似銅牆鐵壁般地幹政而郁郁而終,這才有李岫的上位。他是絕對不可能再去信任武将,給予武将如往日的權利與榮耀的。所以隋欽才會丢失兵符,所以他才會賦閑半年,即使沒有挽華苑的刺殺,他依然會被貶黜,淪為戴罪立功的先鋒将。
“隋将軍!”
隋欽已經上馬,身後是五千精兵,已成軍陣準備出發。卻被人叫住。
來人遠遠馭馬走來,沒有穿兵營中人人都穿的精鐵铠甲。不着精甲的,除了城中遺民,便唯有一人——
“賀大人。”他牽動缰繩使馬轉身,面向來人。
月餘的行軍中,他時常審視着這個燮州太守的二公子,尚未入仕的儒雅少年人。說不上有什麽懷疑,只是覺得此人身上透露出一股不屬于這個身份的詭秘氣息。并且,他總覺得在哪裏見過此人。
“主帥有令,先鋒并入中路。”
多日以來,似乎以軍醫名義随軍的賀二公子肩負的責任似乎早已遠遠超過了軍醫的職責——傳遞皇帝軍令、文書,甚至皇帝與幾位将軍謀士議事時他也會在旁。若說燮州太守從前也是前朝宗大将軍坐下一員猛将,所謂虎父無犬子,賀二公子被皇帝欽命參與謀劃軍事也算說得通。
至少人人都看得出來,在燮州時就有神醫美名的賀二公子,将來的出路絕非是安于太醫署如此簡單。
隋欽對此人的身份保有一絲疑慮,但是畢竟只是一絲疑慮,日常紮營後二人也時常一同飲酒,倒也算是熟絡起來。
“令尊當年亦是沙場猛将,沒想到賀二公子不曾修習武藝,反倒是對醫道雜學有頗多造詣。”隋欽道。
顧和徵接過他的酒,飲了一口,笑道:“家父如今也不是當年的猛将,時移世易,在下身為家中次子,父母管束松懈,所以才會自由些。”
“不知道賀公子在燮州師從何人?”
“家師本是方外高人,當年得他垂青授予醫術,如今他老人家卻已仙游了。”
“可惜,末将還期盼有一日能與賀公子切磋武藝。”隋欽随口道。
顧和徵笑得爽朗,道:“或許會有那麽一日吧。”
這時不少行軍一日的兵将已去休息,卻有一兵士向他跑來,急急忙忙道:“将軍,我們的人在駐紮之地西邊半裏處發現小股敵軍。”
按說此地離狄人尚遠,應該不會遇到敵軍,但真是碰到了,隋欽便壓下心中疑慮,問道:“結果呢?”
“結果那些狄人見了我們就跑,跑走了十餘人,只生擒兩人,現下已經被送到大将軍處,大将軍請您過去。”
隋欽向顧和徵一望,二人點了點頭,忙放下手中酒杯,起身欲前去裴大将軍的營帳,轉念一想,卻覺得兩名俘虜更有可能已經被送去主帳,便徑直去了皇帝的主帳。
進了帳子,隋欽便見到了那兩個被捆綁跪倒在地的俘虜,高眉深目,裝扮也是狄人軍士裝扮,口中一直用狄語念着饒命,應是狄軍無疑。
皇帝來回踱步,左右将軍,翻譯與謀士皆站在一旁。
“問他們,是否是狄王的軍隊。”皇帝開口,翻譯便将皇帝的話說給兩個俘虜聽。
“陛下,這二人稱自己确是狄王育敘野的軍隊,他們這幾十人乃是派來探查我們的。”
“狄人的軍隊現在何處?”聽俘虜如此說,裴鴻光頓生疑惑,難道狄人便在近前?
那二人攝于威勢倒也答得爽快,翻譯聽了他二人所講反而大驚失色。
“大部隊便在西方呼楞湖邊。”
深夜的軍營中一派寂靜,即使已被告知明日要突襲狄人部隊,上至将軍下至士卒皆按令今夜照常起卧休憩,不作任何動作,令狄人認為那股小部隊并未引起我軍的注意,二十萬人,紀律嚴明,竟能做到靜如止水。
隋欽卻不在自己的營帳休息,而是仍在主帳中與大将軍一同據理力争。
“陛下,明日不可前去西方。”他終是覺得此事蹊跷,“僅憑兩個俘虜的證言,怎可證實?”
“朕已派人小心前往西方探查,确有軍隊在呼楞湖邊駐紮,這也是無法證實麽?”皇帝微怒。
裴今道:“陛下……”
還未講完便被皇帝揮手打斷。
“裴卿,如此大好戰機若不把握,事後想來豈不悔恨?”
隋欽沉吟,其實皇帝講的并無道理,只是皇帝初次領兵難免急功冒進,可此話講出便是罪,此事其實勸不得。
“陛下若是堅持要明日奇襲,請陛下坐鎮中軍,臣願領五千人前去。”
皇帝眯起眼凝視他許久。隋欽見皇帝不開口,便又道:“臣自知曾屢犯大過,若此戰僥幸得勝,臣自請為一兵卒,戍守此地。”
“隋欽!”裴大将軍皺眉制止,隋欽話卻已出口。
皇帝微笑,問他:“若你敗了,又該如何?”
未曾探清敵軍人數,便定下五千人之數實在有些太冒險,勝算,實在不敢談。皇帝明白隋欽這是要以己身相谏,願自己此戰失利後能令皇帝反省。
“自是按軍令制裁。”隋欽答得輕巧。
“隋卿,你何苦呢?”皇帝搖頭,“此舉确是冒險,你又何必為此賠上性命,二十萬大軍齊動,豈不必勝?”
隋欽道:“大軍齊動确能制敵,只恐生變。奇襲兵貴不在多,只要施用得當便可令敵軍自亂陣腳不戰而敗。臣并非求死,還請元帥應準。”
皇帝沉吟半晌,終是點頭。
翌日清晨,隋欽便帶領五千精兵向西方三十裏初的呼楞湖進軍。若是突襲順利,則由隋欽燃放信號,随後便有右路武将軍領兵前去支援;若突襲失效,突襲軍便向南方轉移。
還未等到隋卿的信號,皇帝便聽到了一個噩耗。
确切來講是一個數十日後的噩耗。
“你是說,朕的皇兄琅琊王會在不久後某奪京都?”
“琅琊王某奪的不僅是京都,還有整個天下。”顧和徵道,“在下這幾日在軍中閑暇時想來,總覺得陛下此次布置似是有何不妥之處,想了幾日終于明白,最大威脅非在沙場,而是京都。”
“禁宮如今有羽林軍駐守,朝中有大司空監國,朕走前琅琊王因病滞留京都,難道他有異心?”皇帝已起了疑,又轉而道:“他想以百餘死士趁京都空虛行某奪京都之事尚可,若想某奪天下,首先便要事出有因,他有何理由號令天下某奪朕的天下?”
“不知道陛下還記不記得,當年承明郡主是如何痛失雙親的。”
皇帝心中驚疑,恍然大悟:“好大的膽子!他們竟敢拿東海王的名義來起事謀反麽?!”
“不過此事在下還有疑惑,琅琊王不可能僅僅憑借承明郡主的先帝遺孤身份起事,否則将來他豈不是要擁立承明郡主為女皇?在下想,他必定還在尋找更好的理由來號令天下。”
李岫沉默了許久,緩緩吐出了三個字:“鑒心閣。”
“賀卿,你知道朕近來重用你這樣一個青衣士子,已經引起了不少非議。”李岫面硬如鐵,“更何況,朕還知道,朕用的不僅是一個青萍之末的士子,還是個毒殺人不眨眼的邪教枭首。但是現在朕還是要再冒險一次,讓你再幫朕一次。”
隋欽坐于馬上,立于沙場之中,面目冷酷宛若殺神。可這沙場之上已然沒有了敵人的蹤影。
半個時辰前,他們趕至呼楞湖畔,果然發現了許多着精甲的狄人。可這些狄人古怪,他們并沒有什麽陣勢,被五千精兵一沖便散了,紛紛棄甲向西逃去。
他們趁勢追去,又追上兩次,捉了幾個活的,剩下的狄人還是一味跑路。
隋欽面色凝重,心知此時絕不可輕心。他登上高地巡查,那些狄人果真跑的無影無蹤。于是他怒抽馬鞭,策馬帶領五千人又回到軍營。
審問俘虜,俱道:“确是狄人主力,畏懼逃走。”
隋欽見不少軍中将領都躍躍欲試,皇帝也想奮起直追,便直言道:“陛下還是須謹慎,其中或有蹊跷。”
“勿要多言,朕意已決,全軍乘勝追擊!”
三日後,大軍已深入沙漠。其間遭遇狄人多次,皆被其脫逃。起先捉到的幾個俘虜俱道主力就在近前,讓疲敝不堪的大軍不停向前。
據軍中向導言,此處已經是狄人腹地,雖然此地并無水源和草料,但大軍卻不得不再次駐紮。
隋欽在沙地中痛飲了一口清水,便又将水壺的塞子塞上。随着離狄人老巢越來越近,越來越多的士兵已經不能忍受這刺骨的幹燥寒冷,疲憊不堪,全軍覆沒四個字便在隋欽腦中愈加顯現。幸而隋欽還與裴大将軍商讨留有後備,否則如今狀況,即使戰神臨世也難救危局。
盔甲中有物硌人,隋欽将物取出,一看便覺倒黴。
那是枚金玉套嵌的飾物,清門鎮中的小販賣給他的。那小販聲稱這物件是乎伶王送給寵姬的寶物,隋欽覺得有趣,便買了下來,想着待回京後與梁府中的那一位乎伶王寵姬求證一下。
輕輕摩挲這這個小物件,隋欽竟在這黃沙之中疲憊至極的恍惚睡去,竟還在颠倒的夢境中見到了那位曾經的寵姬。
她十五六歲的樣子,赤足站在這裏——一片黃沙之中,穿着西域女子常穿的紗衣,卻掩面哭泣。
她哭得傷心,隋欽無所适從,她放下雙手直視他,眼中又滾下一顆碩大淚珠。
就在這時,隋欽聽到了一股隆隆之聲,并不是從夢中傳來,他猛的醒來,在遠方的沙丘上看到一條由遠及近的黑線。
他從朦胧中迅速清醒,持起□□跨上馬,在隆隆聲愈演愈烈到蓋過自己聲音前最後一刻喊出:
“有敵軍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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