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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郡主扯着身上的披帛,一路晃神地穿過朱紅色的長廊,立在小湖泊前,湖中的蓮花已經開了,迎着陽光姿态優雅,姜希白确實不是她和姜恒之的孩子,她沒有騙他。
穿着灰色褂子的嬷嬷将手中的油紙傘打開,給清河郡主擋住了太陽:“郡主,日頭大了,您還是回房間歇着吧。”
“他應該很傷心吧。”清河郡主似乎沒聽見那嬷嬷的話,自顧自地呢喃,老嬷嬷聽見她的話,微微嘆了一口氣。
“小公子定是傷心極了,郡主不應該告訴他的。”
“反正遲早都得知道的。”清河郡主望着湖中蓮花,少有的露出一絲心疼來。
“小公子的傷口頗深,那季黎當真是下了狠手的,果真是季安歌教出來的,一樣的心狠手辣。”老嬷嬷握着傘柄的手抓的緊緊的,她下颌緊收,滿臉怒氣,尤其是提到季安歌和季黎時,臉色更是難看。
難得對姜希白姜希白有些挂心的清河郡主聽到老嬷嬷的話,臉上驀地閃現出一絲戾氣,她一把扯過披帛摔到地上,久久不語,季安歌……季黎,好的很!
清河郡主深吸一口氣,踩過披帛轉身,老嬷嬷舉着傘連忙跟上,疑惑地指了指相反的方向:“郡主,回房該走這邊。”
“不回了。”
“那……咱們現在是去?”現下太陽有些大,不回房去哪兒?
清河郡主冷哼一聲:“進宮。”
宋太後正在與陸染衣看着尚功居送來的成衣,陸染衣嘴甜,一句句話哄得宋太後心花怒火,惹得特地來送衣物的司制司柳司制笑言:“陸姑娘把微臣要說的話都給說完了,微臣這次可是在太後娘娘這兒讨不到賞了。”
宋太後笑眯眯地摸着衣物上的刺繡:“可不,這次啊柳司制你沒賞了,哀家都得給陸丫頭。”
“太後娘娘,清河郡主求見。”宮人躬身小跑進來,對着上首叩拜。
“清河?她?”宋太後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點了點頭:“請郡主進來。”
宋太後很少見到謝妗西,不說這半年來她一直待在千丘山,就往日她待在宮中的那一兩年也甚少見到她,比起當初靜不下總喜歡四處亂晃的謝妗西,現在這個越發沉穩陰沉的謝妗西讓她生出滿腹的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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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妗西是先帝同胞弟弟的女兒,按照輩分她應該是謝妗西的伯娘,宋太後放下衣物,細細打量起來人。謝妗西今日穿着一身豔紅的曳地長裙,她畫着濃妝,掩蓋住了原本清秀的面容,她步伐匆忙有些踉跄,目含淚光,就連發髻也有些散亂,宋太後擰着眉,心下暗道不好,瞧着這樣子怕是又要弄出什麽幺蛾子。
果不其然,謝妗西跪倒在她的腳邊,泣泣涕涕,因着邊哭邊說話的緣故,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宋太後揉了揉眉心:“清河啊,要不你緩緩再慢慢說?”
不待她回話,宋太後招來宮人:“還不快扶着郡主坐下,上茶。”
宮人諾諾,宋太後又轉向下首垂手恭立的柳司制:“柳司制你先退下吧,陸丫頭也回自個兒的地方去。”
柳司制一行人與陸染衣相繼退出大殿,随行的掌制左右看了看,聲音低弱:“柳司制,你說這清河郡主今個兒是怎麽了?堂堂郡主這般狼狽?”
柳司制狠狠地拉了拉她的袖子順帶着剜了她一眼:“這算是好的了,你呀少摻和這些。”
“是。”掌制斂了神色慌忙閉嘴。
陸染衣看着司制司一行人的背影,又轉頭看了看已經隔得有些遠的承寧宮,那清河郡主到底是來幹什麽的?
…………
宋太後聽着謝妗西的話,一向柔和的面頰瞬地冷了下來,她将茶盞重重地放在桌上,厲聲道:“那你倒是說說看,你待如何?你莫不是還要哀家給你做主?”
清河郡主騰地站起身來,一雙美目之中帶着怒火:“太後娘娘,我兒希白身上也留着謝家皇室的血,怎能讓季姓外人這般作賤?”
“外人作賤?”宋太後擡手将茶盞灑落在地,青瓷碎裂,茶水四濺,她直直地指着謝妗西:“分明是你在作賤他!”
“他是我兒子!”清河郡主仰着頭,臉上的理所當然讓宋太後心中又是一怒,因為是兒子所以可以随心所欲地作踐嗎?宋太後語氣沉沉:“謝妗西,你的心呢?”
清河郡主一愣:“死了。”
“你的心不是死了,你的心是黑了!”宋太後瞧着她,緩了緩心中憋着的氣:“姜恒之沒有對不起你,希白更是沒有對不起你,季安歌也沒有對不起你,她只是做了她應該做的事,你這些年暗地裏對安歌做的事兒別以為哀家不知道,也就是她還念及當年的情分,你也是知此,才敢如此放肆!”
“季安歌,季安歌……”清河郡主反複地念着這個名字,心裏湧起一股難以抑制的酸澀與纏繞不散的怨恨,都是她都是她……都是因為她!
“都是因為她!”
宋太後嘆息一聲:“你這是走火入魔了,妗西。”
“左右你們都護着她就是了。”清河郡主冷笑不已。
“她哪裏須得着我們護着,分明是她護着我們,你到底明不明白?”宋太後又嘆了一口氣,她發現自己對着謝妗西唯有嘆氣,謝妗西就像是走進了死胡同,她不止自己走了進去還把路給封了,一個人縮在胡同裏,自己不出去也不叫別人進來,獨自掙紮,卻越陷越深。
清河郡主陰沉着一張臉走出了承寧宮的大門,她今日來鬧一場非但沒讨到什麽好處還讓自己想起了不少往昔的事兒,心中郁郁,臉色比來時更為難看。
季黎從後殿走出來,看着滿地的茶漬:“太後娘娘。”
“哎呀,黎黎,你怎麽在這兒?”宋太後目送了清河郡主出去後就不停地嘆氣,突然聽見季黎的聲音被吓了一跳。
季黎頓了頓:“太後娘娘,你是不是忘了臣一直都在後殿?”她從千杯酒樓出來便進了宮,她來承寧宮的時候,陸染衣還沒有來,這些日子陸染衣纏她纏的很緊,聽見宮人禀報說她來了承寧宮,她便躲到後殿去了,沒想到後面又來了司制司的人,到後面清河郡主也來,她也不好突然出來,就一直待在後面了。
宋太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忘了。”
“師父和清河郡主是不是有什麽糾葛?”季黎擰了擰眉,看起來還是不小的恩怨。
“沒什麽,沒什麽。”倒不是宋太後不想說,只是她不知從何說起罷了,一想到謝妗西的事兒她腦子就疼:“不說這個了,黎黎你來找我所謂何事?”
宋太後不言,季黎也沒有多問,她拱了拱手:“想請太後娘娘請諸外命婦一聚。”
“你是要哀家請諸大臣夫人辦個宴會?”
“是。”
宋太後不解:“黎黎,你這是要幹什麽呢?哎呀,你莫不是要相看漂亮姑娘納妾麽?”那她寶貝孫子怎麽辦?
“太後娘娘!我性別女,納什麽妾?”季黎咬牙切齒道。
宋太後頂着季黎那暗沉沉的目光,讷讷開口:“不好意思,黎黎,我總是不由自主地忘記你的性別。”
季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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