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季黎到了千葉山的時候, 天也不過才亮了一會兒,她剛從馬車上走下來, 負責赤霄營大小事務的陳紀便迎了上來:“大人。”
季黎擡了擡頭掃了掃四周,這邊一直都是陳紀在負責, 她并沒有花什麽心思, 早晨清新的空氣叫她萬分舒适,嚴肅的神色便不由自主地松緩了下來:“他們都起來了嗎?”
“都被吼起來了,現在正吃早飯呢。”陳紀想起今早叫人起床的那一通折騰,心中一嘆,叫這群大少爺們起床可比每天操練都來的累。
季黎見到謝雲邵的時候他正和其他人待在一起等着開飯, 赤霄營可不是什麽高門大府, 山珍海味那簡直是癡人說夢, 幾碗清粥兩個饅頭,想着省事兒的廚娘甚至連一點兒鹹菜都沒有準備。
早就習慣了每天早上起來對着各種爽口小菜糕點和變着花樣的濃粥, 身邊還有伺候的丫鬟小厮的大少爺們不開心了, 名副其實的稀粥,幹癟癟沒一點兒味道的饅頭簡直咽不下口。
對于吃食講究的不行的大少爺們自然而然的發起了脾氣, 不耐煩地将粥水放在長桌上,饅頭也随意地丢在桌子上, 灑掉的粥水浸濕了饅頭, 大白饅頭漸漸變了形狀。
盛行煩躁地把咬了一口饅頭摔在地上,他雖然身體虛弱但這聲音倒是不小:“寡淡無味,怎麽吃啊!”他昨天一整天都沒吃什麽東西,胃中空空, 就想着飽餐一頓,哪知道送到他面前居然就是一碗粥和兩個饅頭!小伯爺他活了這麽多年,就沒有哪天吃的這麽寒碜過!
季黎看着在地上滾了一圈的饅頭,轉而走向擺置粥桶的地方,放大了聲音:“吃不下?”
衆人見着突然出現的季黎皆是一驚,聽及她的問話皆是忙不疊地的點頭,改善他們的夥食迫在眉睫,要是每天都吃這種玩意兒他們恐怕沒辦法活着走出這兒了!
季黎唇角微動,不慌不忙地問道:“不想吃?”
衆人接着點頭,不想吃,真不想吃,活了這麽多年了嘴巴和胃早就被山珍海味給養刁了,這些東西只一眼看去便沒了食欲。
季黎沉吟了一聲,目光格外柔和,她将手中的檀木盒放在桌子上,單手輕撐着,聲音緩緩:“不想吃便不吃吧,來人,将東西全部撤走送到不遠處的千機營去。”千機營的人應該不會介意多點兒口糧的。
侍衛聽到吩咐連忙走近動作井然地擡起粥桶還有饅頭就要離開。
“哎,等等,等等!”謝雲邵急急地咽下嘴巴裏的饅頭,也顧不得什麽食不言的規矩,用力地招了招手,瞬間吸引了所有的人注意。
季黎挑了挑眉,問道:“你有事?”
謝雲邵連連點頭,小跑到裝着饅頭的筐子前,拿着筷子夾了一個起來,笑的有些不好意思:“我再吃一個。”他昨天晚上吃的太撐今天早上起就特別餓,雖然這饅頭确實不好吃但好歹能塞塞肚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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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他對季黎的了解,她這麽簡單的就把粥水饅頭撤下去,臉色還這麽柔和,絕對是要搞事情,為了這不可預測又充滿危險的未來,世子他還是多吃點兒比較好,免得到時候被整的慘兮兮的。
寧世子想到這兒不由自主地眯着眼傻笑,哎呀,這種我未來媳婦兒要搞事了,別人都不知道就我知道的感覺簡直不要更棒棒哦!
季黎沒有阻止他拿饅頭的動作,看着那人插着饅頭對她傻笑的模樣嘴角微翹。
粥水饅頭撤走了,分坐兩邊的大少爺們等了許久也沒見有東西端上來,餓的不行的盛小伯爺總算是撐不住了,他舔了舔嘴唇:“季黎姐,飯菜怎麽還沒端上來?”
四周的目光皆是聚集在她身上,季黎懶懶地擡了擡眼:“本官什麽時候說過要給你們上什麽飯菜?”
“你剛剛不是……”盛行猛地站起來,身體有輕微地搖晃,滿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別、別啊,伯爺他現在真的很餓啊!
季黎挑眉看着他:“不是什麽?你們不想吃便不吃,就這麽簡單,本官向來不喜歡逼迫人,如此善解人意你們還想怎樣?”
善解人意個……屁啊!盛行憋着一口氣,忍不了了,小伯爺他實在是忍不了了,盛行輕輕地握着拳,別問他為什麽是輕輕地握着,小伯爺他沒力氣了!
盛行擡了擡頭就要發作,卻觸及那雙深暗的黑眸,幽不見底暗無明光,他那虛弱身體一抖,連忙低下頭,算了,小伯爺他一點兒也不想繼續被潑狗血。
所有人都指望着盛行開口,結果盛行還沒上就萎了下來,其他的纨绔子弟哪個還敢吱聲?一時之間便沉默了下來,聽不見一絲人聲,諸人狠狠地抓着自己的褲腿,又狠狠地看向樂呵呵吃着饅頭喝着稀粥的謝雲邵,無語凝噎,傻人有傻福啊!
周圍的目光用‘火辣辣’來形容也不為過,謝雲邵就是再遲鈍也注意到,他麻利地把最後一點兒饅頭塞進嘴裏,又麻利把最後半碗稀粥灌進了肚子裏,雙手放在桌上,正襟危坐。
盛行看着他那樣子狠狠地咽了咽口水,見季黎已經走遠了些,他軟噠噠地手拿着筷子在桌上的空碗裏戳了戳,混蛋混蛋,他一定要給季姨姨告狀。
季黎在陳紀的帶領下去了謝雲邵住的大帳,她坐在謝雲邵的床上擺弄着手中的檀木盒子,肥兔子在床上翻來翻去一派新奇模樣。季黎瞧着肥兔子那豎着耳朵的萌樣,将盒子随手放下,一把将兔子拎到了懷裏。
“大人,你不出去看看嗎?”爾宜從外面走進來,臉帶笑意,哎呀,那群不長進的子弟們今日怕是難捱的很。
季黎頭也不擡:“沒什麽好看的,不過是一些日常訓練罷了。”今日是他們到赤霄營的第一天,按照陳紀的安排應該就是一些基礎的身體訓練,見過禁林衛的訓練,她對這些乳臭未幹的小子們的訓練一點兒也不感興趣。
“那……屬下一個人去瞧瞧。”爾宜退了出去,陳紀是她的老搭檔,這裏一大半的人手又是她的手下,無論如何都得去出去轉轉大概瞧上那麽一圈。
爾宜出去後季黎便抱着兔子半躺在床上,想起今日朝堂之上提起的齊老将軍歸京一事,嗯……等到齊老爺子回來看到這麽一群小崽子等着教導,他老人家一定會非常高興的,季黎眯了眯眼,輕笑出聲,她可是給老爺子找了一件趣事兒呢。
今天正如季黎所言只是一些日常訓練,尤以紮馬步為主,紮馬步是基礎功,一般來說他們都會,無奈今日早晨沒有吃飯,日常紮馬步時又想方設法地偷懶,最簡單的紮馬步都叫他們苦不堪言。
除了謝雲邵和姜希白外其他人都不怎麽好過,待到謝雲邵完成了訓練高高興興回到大帳的時候,盛行幾人還在日頭下奮鬥着。
謝雲邵走進來就看見無聊地揉着兔子的季黎,訝異道:“你怎麽還在這兒呢?”
季黎把兔子放在腳邊,看着他:“等你。”等他回來一起瞧瞧她師父給了什麽寶貝。
謝雲邵聽見這話,心中一動,笑的彎了彎眉眼移到了季黎旁邊,一眼便瞧見了随意放在床上的檀木盒子,他擡手戳了戳:“這是你的?”
“我師父送來的東西,新婚之禮,你也有一份兒在裏面。”季黎眯了眯眼,對着那盒子擡了擡下巴:“你打開看看吧。”
謝雲邵懷疑地看了她一眼,眼前人神色懶散,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可偏偏他就覺得不對勁兒,探了探脖子試探性地問道:“這裏面裝的什麽?”
“不知道,你打開看看不就清楚了?”季黎輕點着下巴,又看了那盒子一眼。
謝雲邵将信将疑地伸手将盒子抱在懷裏,摸摸索索了好一會兒,确信這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木盒子之後才背對着季黎将盒子打開。
季黎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含光,她師父送來的東西總是出其不意的,這次這個新婚之禮嘛……季黎舔了舔嘴唇,想必是個很好玩兒的東西。
寧世子有些茫然地擡起頭,呆愣了好一會兒才又低了下去細細地看了一下,這一看總算是緩過神來,一驚,尚未過腦,反射性地就将手中的小書本丢到了床上,好巧不巧就落在了季黎手邊。
小書本觸手可得,季黎卻是沒有動作,她挑眉看着謝雲邵:“裏面寫的什麽?”
謝雲邵聽見季黎這麽問他,紅着臉支支吾吾了老半天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麽解釋,只得聲音細弱:“你、你自己看呗。”
季黎依舊不動:“本官不想看,就想聽你說說裏面寫了些什麽。”
謝雲邵只覺得滿腔羞澀,結結巴巴地說道:“羞……羞羞的事情。”
眼前人臉頰泛紅,微低着頭不敢正視她,只是時不時暗暗偷瞄一眼,雙手緊握在一起,半耷拉着腦袋,季黎哦了一聲,那一聲轉了幾個彎兒,顯得意味深長,謝雲邵聽見聲音頭埋的更低了些。
季黎将書拿在手裏,随手翻了幾頁看了起來,久未聽見聲響的寧世子紅着臉疑惑地擡頭,就見某人拿着書看的津津有味,寧世子一呆,聲音發顫:“你、你、你……”你都不覺得害臊的嗎?
季黎面色依舊平和的很,她在謝雲邵的注視下淡定地又翻了一頁,雙唇微動:“啧……女上男下,師父這禮物備的可真是用心。”嗯,這種的怕是不好找的很呢,還真是難為師父她老人家了。
寧世子對于某人這麽淡定地看小黃書這事兒已經驚呆了,這甫地又聽見什麽鬼女上男下,心中一個咯噔,嗯……剛剛他只是大概的掃了一眼并沒有仔細的瞧,猶豫了一下後便雙手捂着眼慢踏踏地移到了季黎身邊,慢慢地将手指打開了一條細縫,羞澀地眨巴眨巴眼睛,仔仔細細地盯着那書瞧了一會兒,突覺心頭一悶,真的是女上男下!
寧世子一瞬間手忙腳亂,猛地一把将季黎手中的書扯了下來背在身後,戰戰兢兢地看着季黎。
季黎被人搶了書,皺着眉看向他:“你做什麽?”
寧世子小小地斟酌了一下,紅着臉道:“這個,這個書不、不好,我們、我們可以換一本看。”換一本男上女下的,世子他是男人,是要在上面的!
季黎理了理衣襟,手指交叉放在膝上,一本正經:“這是長輩賜的,怎可推辭?”
寧世子心中悲憤:“可是這個是錯的,我、我才是上面那個才對!”
季黎挑了挑眉,站起身來:“是嗎?”
寧世子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咬着唇,略顯羞澀地眨了眨大眼睛,猛點頭輕聲道:“是的,是的!”
軟萌萌的小兔子啊……季黎舔了舔有些發幹的雙唇,慢慢地朝着謝雲邵靠近,她的手輕輕地搭在他的肩上,慢慢滑至前襟,猛地一抓将人扯得近了些,謝雲邵迷迷糊糊地尚未反應過來,她又順勢地将人壓在了床上,自己也倒了下去。空着的手,輕勾起他的下巴,看着那有些驚慌又有些羞澀的臉,唇角勾起,雙眸暗沉:“放棄掙紮吧,小白兔,我才是上面的那一個。”
寧世子一臉懵逼:“……”季黎她又莫名其妙大開奇怪氣場了,世子他的男性尊嚴好像被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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