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季黎回到季府的時候,謝雲邵已經回來許久了, 她走進房間便聞道一股獨屬于沐浴後的水汽的濕味兒, 繞過垂簾, 果然就見穿着一身亵衣的寧世子。

修長的手指穿過他尚有些濕潤的黑發, 季黎心情頗好地輕扣着他的腦袋:“有想我嗎?”

寧世子雙頰泛紅, 将頭埋進她的脖頸間, 親了親那柔軟的肌膚, 環住她的身子又蹭了蹭:“想!特別特別想你。”

帶着濃濃鼻音的聲音很好的愉悅了季黎,她順着他散開的黑發,低低地笑出了聲來。

雨眠一臉無語地捂了捂眼, 你們倆不是昨天下午才見過嗎?昨天下午自家大人去往赤霄營旁邊的千機營巡視, 轉頭就去了赤霄營,昨天下午不是才膩歪過嗎?用得着一副多日不見思之如狂的模樣嗎?

像她這種沒有對象的人,果然不是很明白他們那種有對象的人的想法, 雨眠心中微嘆,對着候着的婢女們使了使眼色退了出去。

耳尖的寧世子聽見關門的聲音,擡起腦袋, 對着季黎眨巴眨巴眼睛, 那軟萌萌的模樣看的季黎心肝兒直顫, 她微微移開眼,若無其事地走至圓桌前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問道:“怎麽了?”

“娘子,我明天又要去赤霄營了。”寧世子站在原地,看着她非常認真地說道。

季黎抿了一口茶水回眼平靜地看着他, 示意他繼續往下說。寧世子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床沿邊坐下,扯了扯自己的衣襟,雙手張開,紅着臉道:“所以,娘子,你來吧。”

季黎:“……”什麽鬼?

寧世子見自家娘子沒有動作,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膛,最後幹脆把亵衣直接解開露出前身的肌膚,乖乖巧巧地坐在那裏,一副任君施為的模樣。

季黎放下茶杯,眯着眼舔了舔雙唇,在那亮晶晶的雙眼的注視之下緩步走過去,她站在他身前,擡手輕輕撩了撩他落下的長發,暗紋繁複的袖口輕劃過他的鼻尖,熟悉的幽香瞬間轉入鼻中,帶着讓他沉醉的味道。

寧世子仰頭看着站的筆直的季黎,對着她傻傻地笑,季黎勾了勾唇,俯身彎腰輕咬住了他的唇瓣,反應過來的寧世子雙手環住她的腰将人拉了下來順勢便倒在了床上。

唇舌相交時的悸動叫兩人都不怎麽好受,寧世子摸摸索索地就想要解開她的衣袍,季黎攔住他的手,強忍住心中的欲望,低着聲道:“這是官服。”

她一共三套官服,前些日子兩人在床上沒注意壞了一套,如今除了身上這一套也就只有一套了,宮中司衣司尚在趕制中,這一套壞了,她上朝可是連換洗的都沒了。

寧世子咬着唇心虛的收回手,上次他把官服弄壞了,他家娘子臉都黑了好久,季黎站起身将衣服脫下挂在了衣架子上,穿着一身中衣回到了床上。

看着躺在床上的人,俯身雙手撐在他的兩腰間低看着他,寧世子羞澀地飛快瞄了她一眼,季黎長長地舒了口氣,真是誘人犯罪。她俯身壓在他身上,感受到了身下人日漸結實的胸膛,親了親他的下巴。

兩人在床上膩歪了将近兩個時辰,起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午時了,那邊寧王叫他們去大堂吃飯,兩人梳洗了一番,這才手牽手領着人往大堂去。

寧王坐在飯桌前撚着胡須,見着親昵無間的兩人走進來,臉皮顫了顫,盡管他已經見過無數次季大人和他傻兒子親密的樣子,他還是無法相信,那個對着他傻兒子滿臉柔意的人是季、黎!

季大人完完全全屬于人狠話不多的類型,寧王假意扳着手指算了算,季大人一天對他家傻兒子說過的話很多,比他和她共事這麽多年加在一起說過的話都來得多,見慣了沉默冷酷,殺伐果決,一言不合就拔刀的季大人,他完全受不了眼前這個溫柔地慣着小媳婦兒的季大人!……啊呸!他家兒子才不是什麽小媳婦兒!

“爹。”

“公公。”

淡淡的聲音瞬地便将寧王飄走的神魂給拉了回來,看着已經走到近前的季黎連忙站起身來,讪讪道:“季大人,坐,快坐快坐。”

季黎也不跟他客氣直接坐下,寧世子乖巧地坐在她旁邊,寧王抖着胡子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空出來的位置,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臭小子!有了媳婦兒就不要爹了,虧得他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拉扯長大!

季黎一擡頭剛巧就瞧見寧王那悲憤的眼神,寧王動了動眼珠子,尴尬地對着季黎笑了笑,連忙埋下腦袋拿起了筷子:“好了,好了,我們吃飯吃飯。”

三人沉默地用了午飯之後便坐在大堂裏說着閑話,準确來說是寧王和謝雲邵在說話,季黎只是坐在旁邊當個陪襯。

“兒子,我今日在九珍閣碰見了姜家小子。”寧王說到這兒不高興地輕哼了一聲。

“怎麽了?他惹你了?”寧世子不以為然,這姜家小子指的自然是姜希白,要說是以前的姜希白會和他老爹生出龃龉他還相信,現在的姜希白嘛……那可是實打實地換了個性子,不是個惹事兒,寧世子斜了斜眼:“老爹,你不會是仗着自己長輩的身份欺負人家一小輩兒吧?”

寧王聽見這話,氣的胡子一翹一翹的,雙目圓瞪着他:“瞎說!本王這麽和藹可親的人會幹那事兒?”

“那是怎麽了?”寧世子好奇地托着下巴問道。

“我不是在九珍閣瞧見那許臻的白鷺圖嘛,就想着買下來啊,雖然王爺我本不好這些,但是附庸風雅嘛,裝上一裝也是好的不是,王爺我都準備付錢了,卻叫姜家那小子登了先。”寧王氣哼哼地吹了吹胡子:“王爺我想着與他說道說道,好叫那小子讓給我,沒成想那小子義正言辭地拒絕了。”

“人家不想給就不想給呗,你有什麽好氣的?”

“結果那小子轉身就送給人姑娘了,人姑娘拒絕他居然直接就丢人懷裏了!臭小子,人家不要上趕着送給人家,我這個伯父好聲好氣的想着要,他……哼!”寧王氣的又瞪了瞪一邊悠閑的寧世子,語重心長,恨鐵不成鋼:“你們這些小年輕,怎麽一個二個都是有了媳婦兒忘了爹的?”

寧世子歪了歪身體靠在季黎身上,撇了撇嘴:“你又不是人姜希白的爹,人犯得着記挂着你嗎?”

“那……那我總是你爹吧?你看看,你看看,我的兒啊,你現在像什麽樣?”寧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悲憤地看着靠在季黎肩膀上的寧世子,兒子你看啊,爹也有肩膀,你往爹身上靠啊,爹長的多和藹可親啊,哪裏像季大人整天挂着一張不茍言笑的臉呢?

寧世子委屈地抱着季黎:“娘子,你看,爹要拆散我們。”

季黎:“……”你們說你們的,不用特意帶上我的。

寧王見自家兒子扯上了季黎,如同在宣和殿一般反射性的閉上了嘴,正襟危坐地喝起了茶水。

“姜希白送畫的姑娘可是攬花苑的紫菀?”季黎輕輕撫摸着謝雲邵的腦袋,對着寧王詢問道。

“是啊。”寧王心中暗暗搖了搖頭,這姜家小子和那紫菀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想的那般關系。

季黎聽見這話倒是眯了眯眼,想起了那日在千葉山子桑蕪說的那些話,寧世子察覺到放在頭上的手停住了,靠在肩上的頭動了動問道:“娘子,你想什麽呢?”

季黎回過神,捏了捏他的臉,半是玩笑地說道:“想你啊。”

寧世子直起身體,雙眸發亮,親了親她的微翹的雙唇:“我也在想娘子。”

寧王僵着身子看着自家兒子兒媳旁若無人的親昵,眉眼抽了抽,這些小年輕啊……已經晉升老人家的寧王一臉牙疼地站起來,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身子,搓了搓肩膀飛快地溜了出去,待到季黎兩人緩過神來,大堂裏早就沒了寧王的影子。

…………

要說最關心姜希白和紫菀這事兒的莫過于心結稍解的清河郡主,謝妗西。

謝妗西坐在上首,聽着老嬷嬷說話,老嬷嬷将知道的事兒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謝妗西忍不住皺了皺眉:“你說那姑娘是攬花苑的花魁?”一個煙花之地的女子?

老嬷嬷偷偷地瞄了瞄她的臉色:“郡主,紫菀是個清倌兒。”老嬷嬷特地提這話倒不是為了紫菀,她也是郡主府的老人了,一直跟在郡主身邊,眼瞧着郡主最近有意和小公子親近了,她自然是高興的。

“清倌兒又如何?還不是那秦樓楚館的人。”謝妗西臉上的表情實在是算不得好。

“郡主……”老嬷嬷欲言又止。

謝妗西擺了擺手:“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放心吧,我不會插手這事兒的,希白若真是喜歡,悄悄納回來也就是了。”

“是這樣,公子若是喜歡,犯不着傷了母子和氣。”

母子和氣?謝妗西搖了搖頭,他們之間哪來的什麽母子和氣?自從那日她說他不是她和姜恒之的孩子之後,他竟是再不和她這個母親說話了,謝妗西苦笑一聲,怪誰呢?還不是她自己作的。

“回頭叫那紫菀到府中來,我好瞧瞧看到底是個什麽樣兒的人。”謝妗西這些年并不怎麽關注府外的事兒,只顧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的她除了想着給季安歌添堵外,幾乎什麽事兒都不理,哪怕這紫菀在京都貴族圈兒非常有名,她也不知道那人長什麽樣。

“是個标致的,在京都圈子裏挺有名氣,聽說季大人還曾招她入府撫過琴。”老嬷嬷笑着道。

“是嗎?”聽起來好像還說得過去的樣子,畢竟能叫季黎請到府中去撫琴,這樣的人京都可找不出來幾個。

只是……謝妗西摸了摸心口,雙眉緊蹙,不知道為什麽心裏不大舒服,總覺得要出什麽事兒,她上一次有這個感覺的時候還是……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這個字眼一冒出來,她越想心中越是發慌,謝妗西強自定了定神對着老嬷嬷吩咐道:“盡快抽個空将那紫菀叫來與我瞧瞧。”

“是,奴婢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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