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等從櫻桃園出來, 季淩霄便看着園子裏的人精心挑揀出顆粒飽滿、顏色豔麗的櫻桃裝進格外精致的籃子裏, 擡進宮去。

“陛下,這是阿奴親自為您挑揀出來的櫻桃, 您嘗嘗看。”

是不是真的她挑揀的也沒有人查,自然她說什麽便是什麽了。

李瓊連“好”了三聲,眼睛彎出愉悅的弧度。

“朕的阿奴真是長大了,都能夠幫助朕幹大事了。”

季淩霄摸了摸鼻子。

“那殿試的事情阿奴也一定能夠辦妥當。”

季淩霄瞅了瞅他, 笑道:“阿耶竟會躲懶,不是說頭疼?”

“恩,”他若有其事地點點頭,“朕一見着你就頭疼。”

——那你是欠揍了。

季淩霄不滿地嘟着嘴, “阿耶看來是不待見我了。”

李瓊笑了笑。

他确實沒有說謊, 不知道為什麽近來一見到太女李神愛,他的腦袋就像是要炸開一樣,隐隐有什麽想要翻滾出來,卻又出不來,那感覺就像是女人生孩子一樣。

他撫着額頭,低聲道:“朕之前說的為你找夫君的事,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阿奴可一丁點都沒想。”

李瓊又好氣又好笑, “那你想做什麽?”

Advertisement

季淩霄提着裙子,親親密密地坐在他的腳邊,笑嘻嘻道:“自然是要做阿耶的好女兒,大周的好太女。”

“要做朕的好女兒就是要尋個不錯的夫君,做大周的好太女那更要早早的開枝散葉!”

“阿耶……”

她小女兒般嬌嬌的請求聲到底讓他軟下了心腸。

“你啊……”他用食指輕輕一點她的額頭, “鬼機靈。”

季淩霄捂着額頭,不解地望向他。

李瓊望着她那雙熟悉的眼睛,輕聲道:“朕當然知道你在想些什麽,你無非是為了太女之位……是不是?”

季淩霄本想否認,卻突然想到這是李神愛的身體,她想了想,突然一把抱住了李瓊的大腿,撒潑叫嚷着:“不承認,阿奴死不承認,就算是承認了,阿耶也不要逼阿奴。”

“你可真如她一樣刁蠻。”

李瓊剛說完這話,卻與季淩霄同時愣住了。

季淩霄把他的褲子揪出一個小角兒,無辜地問:“阿耶口中的她是誰啊?”

是啊,她是誰啊?

李瓊目光深了深,撫摸了一下自己的唇角,“朕也不知道……大概是什麽巫山神女之類的。”

季淩霄“嘿嘿”一笑,“我只聽說過烏雲山……”

李瓊拍了她腦袋一下,佯怒道:“你既然知道烏雲山匪患成災,怎麽就不知道幫朕消除這塊心病。”

——這遲早都是要鏟除的,我不是已經在幫你挖他白忱的牆角了嗎?

季淩霄低下頭,沒有說話,卻用手在他的龍靴上按了一下。

李瓊幾無奈地嘆了口氣。

“阿耶,放心,烏雲山的匪患遲早是要解決的,”她擡起頭,目光灼灼,“我會幫你的。”

說出這話的李神愛仿佛褪掉了多餘的稚嫩,周身上下籠罩着一種不屬于他的迷人的魅力,就好像在她面前就沒有什麽不可解決的事情。

李瓊舔了舔下唇,移開了視線。

他因為早年喪母,所以對年長又有權威的女性有一種異乎尋常的迷戀,他期待着年長有權威女性施與他痛苦,也期待着這樣的女性能夠将他抱在懷裏好好安慰,只可惜,他一直沒有找到這樣的女性。

不知道為什麽,他此時又想到了後宮中的季淩霄,季淩霄雖然比他年紀小,也沒有他所期待的那種權威女性的感覺,可是他仍舊從她的身上模模糊糊看到了一個虛幻的影子。

他幾乎想入了迷,突然腳趾頭一痛,低頭一看,原來李神愛不知道什麽時候拿着硯臺在玩兒,手一滑将硯臺砸在了他的腳面上。

李神愛一見自己惹了麻煩,立刻飛快地蹿了起來,好像轉身就要跑。

李瓊自覺好笑,忍不住想要抱他,可是剛伸出手,卻立刻發覺自己這番作為不妥,他立刻裝作惱怒的模樣,狠狠錘了一下桌子。

“阿耶……不要生氣嘛。”

李瓊板着臉,板着板着又突然低下了頭,雙肩抖動着,大笑起來。

怪不得古人都要求兒女彩衣娛親,自己的孩子真是怎麽看怎麽可愛。

他強行将自己生出的情感扭轉到親情上,又忍不住想要把好的東西都給了李神愛。

“阿奴,還不快過來。”

季淩霄站在他的桌子前,一躬身,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她雙手捧着臉,笑眯眯地望着他。

“你等一會兒去幹什麽?”

“回家吃櫻桃。”

“真是朽木不開竅,”李瓊彎了彎嘴角,耐心地指點她,“你該去大臣那裏走動走動,朕将這些櫻桃賞賜給衆臣,你就親自送到他們府上去,甭管你是什麽名聲,這可是一份榮耀,他們心裏定然都念着你的好。”

季淩霄兩眼彎彎,笑起來的模樣怪讓人疼的,“阿奴也定然念着您的好。”

這話聽得真是讓人舒坦,李瓊忍不住想要把她疼進骨頭裏去。

他往後一仰,閑适地靠在椅背上,慢悠悠道:“你也不必心急,朕的一切終究會是你,誰又能阻攔的了呢?”

“至于你的名聲……”李瓊輕笑一聲,“若是成了皇帝,你就算夜夜宿在馬槽裏誰又敢說什麽?”

季淩霄冷眼瞧着他。

——你也就是話說的響亮罷了,你不也怕那些直言死谏的禦史怕的要命,要不然也不會每次都讓你身邊的杜公公看着大門,你自己偷偷當一回馬了。

李瓊被季淩霄看得有些不自在,輕咳了一聲,他的視線落在了桌面上的一副畫卷上,突然問:“你對信安郡王怎麽看?”

季淩霄一下子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只得“呃”了一聲。

李瓊了然地瞥了她一眼,“你想要他也難怪。”

跟自己前任夫君讨論這個有些怪怪的。

季淩霄往他頭上看了一眼,他雖然沒有帶那跟綠油油的簪子了,卻帶着平頭小樣的綠綢巾,看上去就像是春天剛冒頭的野菜似的。

李瓊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道:“你可真沒遺傳到朕的優點。”

要遺傳到了才有鬼。

“如果是朕,定能讓這李明珏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阿奴啊阿奴,你文不行,武不就,難道連一個男人都搞不定嗎?”

你行你上啊!

季淩霄頗有些憤憤不平,上輩子她已經軟的硬的都試過了,無奈這李明珏就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

“可惜,那李明珏是三代單傳的獨苗,要不讓朕怎麽也得下旨,讓你那兩個弟弟娶了他家的女兒。”

李瓊好像一直對人家優秀相貌的遺傳基因虎視眈眈。

“可也奇怪,他李明珏的父母及祖父母都遠不及他相貌出衆,也不知道他是怎生的,”他的視線轉了一圈,又重新落在了季淩霄的身上,笑眯眯道:“當然,我的阿奴也是最出色的。”

季淩霄腦中一下閃過一個想法,莫非李明珏和她一樣,都并非親生?那他又是誰的子嗣?他對帝位如此執着,是不是也是因為身份的緣故?

直到從大同宮出來,她還一直想着這個問題,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她竟然到了李神愛的母妃鄭淑妃的宮前,只是常在宮裏伺候的幾個宮女、太監都站在了門外,看着那只波斯貓睡覺。

“你們怎麽都在外面,屋裏有誰在伺候?”

季淩霄覺得有絲不對勁兒,大步上前。

衆人一驚,忙請安的請安,解釋的解釋,卻都有意無意攔着她的去路。

莫非裏面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季淩霄的好奇心一起,常人就更難拉的住她了,她沖進章元宮裏,卻見着一個小宮女正跪在一旁,替歪倒在榻上的鄭賢妃捶腿。

鄭賢妃衣衫微亂,呼吸深深淺淺,面頰嫣紅一片。

她突然想起上輩子得來的消息,視線不自禁地落在了那個小宮女的身上。

“你今兒個倒是有空了。”她的語氣裏透露着不滿。

季淩霄親親熱熱地坐在她的榻邊,笑道:“阿娘怎麽将人都趕到了外邊去?”

鄭賢妃理了理頭發,淡淡道:“都堵在屋子裏怪悶的。”

季淩霄盯着那個宮女,突然道:“擡起頭來讓我看看。”

“有什麽可看的,不過是兩只眼睛一張嘴巴的東西。”

鄭賢妃極力阻攔時的迫切的有些微妙,季淩霄并沒有表現出自己的起疑,而是道:“我今天去禦園裏摘櫻桃去了,也偷偷為阿娘留了些,等一會兒便差人送來。”

“難為你還想着我……你還杵在這裏做什麽,還不趕快退下!”

那婢女應了一聲,聲音倒是很平常。

季淩霄并未阻攔,鄭賢妃明顯舒了一口氣。

季淩霄垂下眼,悄悄扯斷了手腕上的佛珠,那些圓滾滾的小珠珠立刻“吧嗒吧嗒”濺落下來。

那個宮女并沒有注意到自己踩住了一粒佛珠,她腳下一用力,突然一滑,整個人“咚”的一聲摔倒在地。

好在地面上鋪着厚厚的毯子,即便摔在上面也不會疼痛的太過難受。

鄭賢妃卻一股腦兒地爬了起來,驚慌失措道:“這是怎麽了!怎麽會摔倒了,快看看有沒有事兒。”

她甚至都顧不上季淩霄,立刻揚聲讓宮女太監們進來。

季淩霄摸了摸空蕩蕩的手腕,沒有說話,眼神倒是一眨不眨盯着那個顯露出真容的宮女,那宮女雖然消瘦,骨架卻看着不小,臉若鴨蛋,唇薄卻豔,那雙眼睛是一雙狹長妩媚的眼睛,只可惜被她吓破膽似的的神情毀了大半。

“你有沒有事?是不是傷到了?”鄭賢妃小心翼翼執住她的手。

那個宮女搖了搖頭,執意退下,鄭賢妃只有應允,只是一直盯着那人消失的地方看。

等她回頭,突然被季淩霄吓了一大跳,好像根本就忘記了這裏還有一個人似的。

“你吓我一跳。”

鄭賢妃打量了季淩霄一眼,若有所思道:“你那串佛珠怎麽就掉了?”

季淩霄一歪,直接倒在了她的軟榻上,還就勢滾了滾,懶洋洋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帶的時間太久了,摸壞了。”

不知道鄭賢妃究竟是不是信了這個借口。

“那丫頭入了我的眼,你可別多想。”鄭賢妃這才問起太女李神愛的情況來。

雖然,她極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可是,季淩霄早已經看出鄭賢妃的心早就随着誰飛走了。

鄭賢妃心不在焉地提起一件事——王皇後曾讓她告誡太女李神愛,少去找信安郡王,她妹妹将要與信安郡王成親了。

簡直荒謬,季淩霄可從未聽說過此事。

“皇後娘娘……王家人……哼,還真當我們好欺負呢!”鄭賢妃拉着她氣憤道:“你發揮一下自己的長處,好好去搶上一搶,皇上和本宮都會向着你的。”

自己的長處?什麽?

難道是霸王硬上弓?

季淩霄雖然上輩子也風流快活過,可最瞧不起的便是霸王硬上弓了,若是對李明珏使用,她倒是要自己瞧不起自己了。

她突然想到剛剛李瓊也提到了李明珏的事情,看來王皇後只是過來詐一詐她而已,事情還沒有到無法轉機的時候。

季淩霄回到東宮的時候,癱在榻上,仔細回想着今日發生的一幕幕,越發覺得破朔迷離起來。

羅巢帶着人圍着她團團轉,為擦臉拭手,端茶送水,還為她換了一身衣服,對比之下,站在最外層癡癡望着她的幺兒倒是顯得一點用處也沒有了。

不一會兒,杜公公便帶着聖旨和要分給大臣們的櫻桃來了。

季淩霄翻身上門,一馬當先走在最前頭,可這熱鬧大街上,有個紅衣郎君不知道從哪裏鑽了出來追着蹴鞠球一頭鑽進了她的馬下。

她胯~下的高頭大馬被驚住了,高高揚起蹄子就要落下,季淩霄心裏一橫,将缰繩扯了好幾圈在手上,勒得手都發紅發紫了,才堪堪将馬頭避開,馬蹄從他臉龐重重落下,淩空裁斷了他一截頭發。

“你不要命了!”季淩霄一扭頭怒斥他。

那身着紅衣的郎君周身在不斷顫抖,卻不服輸一般仰頭凝視着她,從那張臉上,她看到了一股獨屬于少年的意氣與俠氣。

他當是牽着五花馬,裹着千金裘,執劍痛飲的俊秀少年郎。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我昨晚其實碼完了字,也以為自己發出去了,今天早上起床一看,原來并沒有發出去QAQ

作為補償,周末我會多更的,今天給大家發紅包。

謝謝小天使的營養液,給下個需要補腎的男人灌下去

讀者“牆壁 眼睛 膝蓋”,灌溉營養液+12017-05-04 01:49:11

讀者“涼嬈”,灌溉營養液+22017-05-02 08:59:26

讀者“末次冰期”,灌溉營養液+12017-05-02 01:16:14

讀者“四肆”,灌溉營養液+12017-05-01 23:53:44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