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季淩霄眼角下拉做出一個無辜又迷惘的表情, 口中道:“你們兩個這是什麽表情?莫非以為此事是我所為?”
阿姐竟然說出來了, 兩個人瞠目結舌,又迅速配合着季淩霄的話各自調轉過頭。
“我記不得了。”李嘉大大咧咧道。
“我、我也是……”李慶小心翼翼地接口。
季淩霄心裏直捶地,他們兩個改口的樣子, 無疑更坐實了她的罪。
雖然,她做壞事時也理直氣壯,裝作無辜,然而,這件事真的并非她所為, 她也不信自己的手下會跳過自己, 為自己去辦這些事……
她心中一動——
李嘉和李慶都沒有這等城府, 兩人這副表情定然不會是裝出來故意坑害她的,但是, 他們兩個為何又不約而同地望向自己,以至于讓李瓊誤會她呢?
她思來想去,唯一的答案便是有人故意假裝是她的人, 從而獲取李嘉和李慶的信任,将這件事情牽扯到她的身上, 可真是其心可誅啊。
同時, 季淩霄也笑了笑, 暗道:這可真是出人意料, 暗中的人忍不住下手了,只要下手便會留下痕跡,屆時就不是我在明而敵人在暗了。
這樣想着, 她轉過身子面對着李瓊笑吟吟道:“莫非阿耶,以為我會是做出此事之人?”
太女态度坦蕩,神情不慌張,絲毫不像是能做出此等舉措的人。
李瓊笑了笑,眼中的神色更加柔和了,低沉磁性的聲音響起——
“朕從未懷疑過阿奴你。”
季淩霄朝李瓊眨了一下眼睛,似乎也很相信他說出的這番話。
李瓊搖了搖頭,神色溫柔且無奈,然而,等他轉過臉對着李嘉和李慶的時候,便又變成了那個嚴厲的皇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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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厲聲道:“你們兩個還是不老實,快點從實招來,找你們兩個的究竟是誰?”
李嘉和李慶一臉懵,但是要讓一直過慣不操心日子的二人能夠想出其中的道道,還真是為難二人了。
他們兩個對視一眼,支支吾吾說不清。
季淩霄看了他們兩人一眼,正巧與二人求救的視線撞了個正着。
雖然二人被李瓊養廢了,不過心是好的,一個勁兒地向着她的,雖然也總是給她惹麻煩,但總比上輩子将她和她娘趕出家門那些所謂的哥哥要好上許多。
季淩霄開口道:“你們兩個真的見到了我東宮的人?”
李嘉盯着季淩霄的臉,試探道:“見到……還是沒見到呢?”
若不是李瓊的心是偏的,就他這副做派,季淩霄定然會被他拖累死的。
“你老老實實回答,放心,我是坐得端,行得正的。”
李瓊警告地瞪了季淩霄一眼。
季淩霄立即老老實實閉上了嘴,沖着他甜美一笑。
經過她這一番過度暗示,李嘉終于老老實實道:“那人持着阿姐的信物來,我便當成阿姐的人來對待了。”
李慶也是這樣說着。
對此,季淩霄只有一個想法——陛下的兩個兒子是蠢貨的事實終于為外人所知曉了嗎?
呵呵。
她臉上浮現出一個過分溫柔的笑,柔聲道:“別着急,你們慢慢說,那人長得什麽樣子,又拿了什麽樣子的信物來?”
李嘉撓了撓頭,李慶摸了摸後脖頸,異口同聲道:“記不清了。”
“那人好像沒什麽特別能讓人記得住的地方。”
果然是給她下的套。
“信物就是阿姐你最喜歡的那根簪子啊。”
“我最喜歡的簪子?”
她都記不得李神愛究竟最喜歡哪根簪子了。
李慶笑聲補充道:“就是阿姐自己親手做的那個。”
季淩霄立刻想到了郭淮之前給說的事情,是幺兒……不,應該說是蕭葦,亦或者,這個也不是他的真名。
她摸着眼角,神色嚴峻。
李嘉這時才反應過來,“莫非這不是阿姐的人?可……那根簪子确實……是我弄錯了嗎?”他越說聲音越小,最後更是羞愧到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是我給阿姐惹麻煩了。”
季淩霄笑了一下,“你們兩個要吸取教訓了,這種事情還是應該先來問我一下才是。”
“阿姐你放心。”
“下回我們一定先問過你。”
季淩霄點了點頭。
事情已經明了,她便轉身朝向李瓊想要解釋清楚,誰料剛一轉身,卻對上一雙亮晶晶的雙眸,好像天上的星光、地上的燭光卻都彙聚到這雙眼中。
她的心尖一瞬間像是被蟄了一下,一陣酥麻。
李瓊的唇角微微上翹,“你們兩個先出去。”
李嘉和李慶巴不得趕快離開,立刻腳底抹油溜掉了。
真是兩個沒良心的……
“咚”的一聲,門重新合攏,杜公公也退了出去,屋子裏只剩下李瓊和她兩個人。
季淩霄噙着抹笑容,低聲抱怨道:“阿耶這麽看着我,倒是讓我心裏毛毛的。”
李瓊這才放下支着臉頰的手,“朕只是見到阿奴長大了,老懷安慰而已。”
“阿耶才不老呢!”
李瓊笑了笑,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臉,長長嘆息一聲,“朕真的老了,有時候朕想,若是你跟朕換一換,朕做你的太子該有多好。”
這一番話信息量太大,竟讓季淩霄沒有反應過來。
李瓊立刻眯起眼睛,“朕只是玩笑罷了,朕看着你成長起來,這個位置朕可是不會讓給任何人的。”
季淩霄幹脆裝作聽不懂的模樣,說起眼前這件事。
“阿耶,我懷疑這件事是有人故意針對我的,我那根簪子已經讓我送給我寵愛的面首了,那面首也去世不久。”
李瓊點點頭,認真地聽着。
“或許是因為枕邊人的緣故,我一直覺得死的人并非是我那面首,同時,我送給他的那根簪子也不翼而飛。”
“那你可有證據?”
季淩霄立刻露出哭唧唧的表情,撒嬌道:“問題就在這裏啊,能為我作證的都是我自己的人,根本沒有任何信服力。”
“那是因為阿奴你差了一件東西。”
“什麽東西?”
李瓊往後一靠,目光在搖晃的燭光下顯出幾分迷離,他雙唇一張一合,斬釘截鐵道:“朕的信任。”
他的手指搭在桌沿上,慢慢滑過,笑道:“朕是天下的主人,朕相信不是你做的,那就不是你做的。”
他的手收回,搭在龍椅上,輕輕拍了兩下,“這就是萬人之上的魅力,這也是為什麽無數人對此趨之若鹜。”
李瓊身子前傾,用一種堪稱誘惑的語氣道:“這個位置就在這裏,路朕也替你鋪好了,阿奴可要早早的來到這裏,不要被他人搶先了,這畢竟是朕送給阿奴你的禮物。”
殿內燃着熏香,那讓人神清氣爽的香氣鑽進她的鬓角裏,變成了汗液,她微濕的鬓角在燭光下亮閃閃的。
季淩霄還記得上輩子——
李瓊将她壓在龍椅上,将她翻來覆去反複弄,她氣不過他如此快活,就會故意狠狠抽他幾鞭子,導致他精關難守。一次,雲消雨散後,他衣衫不整地抱着渾身赤~裸的她坐在龍椅上,誘惑她:“這個位置只有朕和阿奴你能坐,阿奴你可不要讓朕等的太久。”
他滋養了她的野心,任其發展壯大。
季淩霄此時此刻知道,李瓊根本不在意她是否想為賈太師求情,因為無論她做些什麽,這個位置都是她的。
季淩霄慢慢呼出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阿耶這份禮實在太大了。”
“誰讓阿奴配得上呢?”李瓊兩眼一彎,“你也無須故作乖巧,朕的一切早就要留給你了。”
他朝她眨了一下眼睛,伸出一根食指,指了指頭頂上的牌匾,那是太~祖所提“天下大同”四字,也是這大同宮的由來。
“那後面,便是阿奴你的天下。”
季淩霄的心髒一瞬間收緊,接着又劇烈跳動起來。
李瓊他……他……
季淩霄的視線從牌匾落到了他的身上。
“喜歡嗎?”
“陛下……”
“你只需要說喜不喜歡就好。”
季淩霄咬着下唇,點了點頭。
李瓊露出松了一口氣的神情。
這副表情卻讓季淩霄的心泡在了一汪熱水中——他給了她天下,卻還怕她會拒絕。
同時,她的大腦也無比清醒,這天下雖然被李瓊送給她,不過,若是她被人給幹掉了,那這份禮物就注定旁落了。
季淩霄上前一步,低聲道:“我一定會查出此事真兇,不會讓陛下的一片苦心被辜負。”
李瓊勾了勾嘴角,“朕這裏還有一份任務要交給阿奴你。”
季淩霄又湊近幾步,搖曳的耳墜在燭光下蕩出水波一樣的痕跡。
李瓊的眼神有些發癡,轉瞬間又收斂好。
“賈遺珠被烏雲山的土匪救走了,真是越來越嚣張了,美人泊的一夥賊人也嚣張的很,朕命你前去剿匪,至于要多少兵馬,你就直接說好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将一卷聖旨遞了過去。
季淩霄接過,打開一看,發現這張聖旨早已經拟好,蓋好印了,可見早已準備妥當。只是,她是因為撞見了白忱,才猜測是烏雲山的土匪救走了賈遺珠,那李瓊又從何得知的?
“這天下怎麽會有朕不知道的事情?”李瓊淺淺一笑,其內涵卻深不可測。
她捏緊聖旨,望着他,答道:“阿奴明白了。”
她低下頭重新讀了一遍聖旨,才道:“士兵數量由陛下定就好,我又沒有經驗,身邊也沒有有經驗的人。”
雖然,她深知早晚會有一戰,可這場戰争來得未免早了一些。
“只是,阿奴鬥膽向陛下讨兩個人。”
李瓊笑望着她,仿佛已經看透一切。
季淩霄笑嘻嘻道:“一個是那雲麾将軍李斯年,另一個……”她目光流轉,熠熠生輝,“……便是武安侯虞南風。”
李瓊眼皮一跳,“阿奴可真會要人,這兩個可都幫朕鎮守邊關呢。”
季淩霄蠻不講理道:“聽到美人泊這個名字就不得不想到武安侯了。”
“虞美人?”李瓊念了一下虞南風的外號,又忍不住低頭大笑起來。
正在她翹首以盼的時候,他卻斷然拒絕了。
“阿耶……”季淩霄可憐兮兮地拉扯着他的袖子,低聲道:“我可一點領兵打仗的經驗都沒有,手下之人都是些文臣,将這樣的我放到戰場上去,阿耶真的是磨練我,而不是看我不順眼要殺我嗎?”
李瓊遭到此番誤解,心口頓時一悶,又想到虞南風花名在外的作風,越發心塞了。
“阿奴,你這話可真是……”
他的嘴頓時被一雙柔軟的手捂住了。
“抱歉,我只是一時心急,陛下罰我好了。”季淩霄睫毛低垂,看上去可憐得很。
李瓊長長嘆息一聲,若是真的罰了她,也不知道最終是罰了誰。
“虞南風是沒有辦法給你,他對邊關的意義非同一般,所以,即便他把邊關所有能睡的女人都睡過了,朕也沒有辦法給他調個位置。”
“武安侯,武安侯,便是以武力安一方太平。”
他敲了敲桌子,加重語氣道:“而且,他風流成性的名聲簡直跟他戰無一敗的名聲齊名,”他意味深長地看向她,“朕覺得阿奴不需要再為自己的名聲添上這樣一員猛将了。”
睡遍長安的李神愛加上睡遍邊關的虞南風,這究竟是怎樣一個渣渣組合啊。
季淩霄嘴角抽了抽。
“至于李斯年……”
“陛下總歸不至于一個都不給我吧?”季淩霄立刻纏住了他的胳膊。
李瓊垂眸望着她柔軟的雙臂,輕聲道:“也不是不可以,也罷,就讓他助你一臂之力。”
季淩霄眼睛彎彎,紅唇彎彎,笑意盈盈的絕色美人直讓人想要好好吻一吻。
李瓊的手掌慢慢攥成拳,克制道:“你身邊不是還有個精通七十二種絕技的和尚嗎?把他也帶上,多鍛煉幾次,他變成了你在軍中的左膀右臂。”
她雙手捧着臉,癡癡地望着他,嘆了口氣。
他差點從座位上彈起來,又很納悶自己的反應為何會如此之大。
“又怎麽了?”
他的雙眸正對着燭光,明亮的燭光卻一絲一毫也射不進去。
“大師可是佛門中人,戒殺生的,阿奴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季淩霄無精打采地皺起了眉頭。
李瓊的手指微顫,在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手指已經自動自發按在了她的眉心處,将她蹙起的眉宇展平。
又感覺這種行為太過暧昧,他出言笑道:“年紀輕輕的不要老是皺眉毛。”
他想了想,又補充:“這件事朕來幫你,正好朕也……”
話說到一半他就突然停住了,只留個她一個充滿遐想的笑容。
“可是,阿奴确實還擔心。”
季淩霄見李瓊好說話的時候就會忍不住得寸進尺,誰讓她每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都滿地亂爬呢?在她面前,李瓊早已經沒有威懾力了。
他沉吟片刻,突然道:“正好楊少師身體痊愈,讓他跟你走一趟吧,朕就知道脾氣溫和的李明珏沒法兒制住你,你自己說說這些日子你跟李明珏學到了多少?”
“哦——”
季淩霄就像是被抽查作業的小孩子無精打采地應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李瓊:你以為朕會主動再在腦袋上頂一片草原?
今天抓緊時間碼的字,請大家享用。
謝謝小天使的霸王票,抱住蹭蹭~
蔓草在野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06-16 13:3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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