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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賓客如雲,周圍的太太們輪流登門造訪,上門送禮的人不絕如縷,打探沈興淮的人家更是多,認識的不認識的,紛紛打探沈興淮的婚姻狀況,得知沈興淮已經定下了婚事,失望而歸。

這個時候翻新的不好處便是賓客來了多數有些難看,前頭不能走,只能開邊上的門讓人家進來,要不是知曉前頭在翻新,若不然都是要翻臉的。

只得抓緊時間把前頭的給翻新好,有個廳堂便是好辦許多,沈二的幾個徒弟也是辛苦,從早做到晚,一停不停,江氏讓他們歇息歇息,他們知曉這貴人登門,沒個正經的門面可不算話。

“淮哥兒争氣,中了第四,好歹也叫咱們一聲哥哥的,得給他的門面做做好看!”

沈二的幾個徒弟都是悶聲幹活的人,不多言,踏實肯幹,家裏也都殷實,如今跟着苗峰上京來,就是受沈二所托,一個地方出來的,沈興淮中了進士,他們臉面也有光。

那胡太太來的時候正選了清淨的午後,沈家剛吃過午飯,家裏頭沒什麽客人。

江氏也納悶,怎得選這般時辰,若是不巧噴上人家吃飯那邊是尴尬了,但仍是請了胡太太進來。

不一會兒,胡太太帶着胡月娘身姿搖曳地進來了,胡月娘年十七,正是嬌俏的年紀,笑容含蓄而不失禮貌,進來就先招呼,江氏笑着招呼她。

胡太太道:“月娘,你不是有畫作上的問題想問蜜娘嗎?”

江氏納悶什麽事要支開孩子,道:“蜜娘,帶月娘下去頑吧。”

蜜娘點點頭,站起來,月娘聞言,羞澀地朝江氏瞥了一眼,低頭跟上蜜娘。

江氏看向胡太太,胡太太扯了一會兒,從宅子翻新聊到兒女的親事,江氏險些昏昏欲睡,午後本就困覺,這幾日又累得很,她常常要眯一會兒,且是強忍着睡意應付這胡太太。

胡太太道:“如今我這膝下便是只有一月娘了,哎,這做娘的,就是千挑萬選,生怕這閨女挑到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人家……”

江氏笑道:“可不是嗎,姑娘家的親事更要小心。”

“我家月娘啊,自小得他爹爹喜愛,她一出生,她爹便是中了進士,那批命的道士都道,是個旺夫旺家的命。”

江氏:“瞧着便是個福氣的孩子……”

心理暗道,淮哥已經定下親事可是都知曉了的,這胡太太到底想說些什麽,這又困又煩躁的,江氏端起冷了的茶,喝一口,清醒一些。

胡太太正推銷她閨女,門口丫鬟道:“夫人,陳夫人陳小姐來了。”

“快快請她們進來。”江氏精神一震。

胡太太急忙道:“沈太太,我還有事要說。”

“胡太太說便是了。”

胡太太身子往前傾:“沈太太,您瞧我們家月娘如何?”

江氏心中隐約覺得不妥,笑笑道:“那自是極好的。”

“實不相瞞,沈太太,兒女都是前輩子的債啊,我家的月娘,對令郎……”胡太太後邊說的隐晦,但大家都懂的。

江氏皺起眉頭,身子坐挺:“胡太太,我家淮哥是已經定下親事的。”

胡太太抿了一口茶,一臉盡在把握中,“沈太太,京城這地界都是要看人脈看背景的,蘇州府那地界雖是繁華,可在京城,”她笑着搖搖頭,“令郎會試得了第四,正是前途大好,您總得為他考慮考慮,這岳家好,能讓人少走十年的彎路,我家老爺如今是正五品,日後,定是願在仕途上鼎力相助的……”

江氏越聽越是好笑,盯着胡太太的臉,只覺此人可笑不已,且是皮笑肉不笑,剛想回話,那簾子便是被撩開了。

曾氏風風火火地道:“親家母,如今可算是能叫一聲親家母了,淮哥當真是争氣哩!”

江氏忙站起來,滿臉笑容地拉着曾氏的手,“若是他不争氣,哪兒還有臉來讨這般好的媳婦。”

陳令茹站在曾氏身後,聞言羞澀而笑,目光瞥視胡太太。

胡太太早就驚呆了,她眼睛瞪得老大,她如何不認識曾氏,那可是陳四太太!陳敏儀同胡大人差不多年歲,卻已經是正二品重臣,那差距差的老遠,她同曾氏自是沒得交情,但京城裏頭大大小小的宴會這般多,總是有的碰面。

她呆在那兒,曾氏裝作不經意間一瞥,問道:“這位是……”

胡太太如今哪兒還有那結親的心思,心裏頭打鼓,祈求這陳四太太千萬不要聽見她剛才的妄言,想想她剛才那番言語,只覺臉上燒得慌,緊張地看了看曾氏,又瞧了瞧江氏,起身行禮:“陳太太。”

江氏道:“這是我家隔壁的胡太太,到我家來坐坐。”

“對對對,臣婦便不打擾陳太太了,家中還有事,便告辭了。”胡太太此刻便是一分鐘都坐不住了,忙起身告辭,江氏亦不阻攔,讓吉祥找胡月娘出來。

母女倆匆匆地走了,蜜娘也出來了,見陳令茹,歡喜道:“茹姐姐可算是來了!”

陳令茹:“本就想來了,娘說,你們家這兩天估計忙得很,便是過了兩日再來。”

曾氏在門口聽得胡太太那番話,可是氣悶,再是懊惱應是早些來的,“早知便是早些來了,這什麽沒臉沒皮的人,這般光明正大地搶人親事。”

江氏:“可不,這胡太太往日裏瞧着也不像那不要臉面的人,今日剛過午飯,便是來造訪了,往日裏旁人問起來,我可都是說定下親事的,她近日扯來扯去扯到最後,扯到淮哥的親事上,還以為我們給淮哥定了個家世不出挑的,即便那家世不出挑的,我也瞧不上她們這般做派,胡太太把她姑娘誇得天花亂墜,誰家好姑娘明明知道已經訂了親的還心生妄念,這做娘的不攔着,還助纣為虐。”

江氏對胡月娘那點子好印象也消失殆盡了,這姑娘不是個安分的。

蜜娘詫異道:“難怪那胡月娘旁敲側擊地想打探我阿哥,”

曾氏氣順暢了些,笑道:“定是淮哥太好了,這旁人吶,豔羨不來的。”

江氏拉着陳令茹的手,“旁的姑娘家的,哪有茹姐兒讨人歡喜,我如今就盼着她嫁進來哩,姐姐這姑娘,便早日給我得了。”

陳令茹升起兩團紅暈,剛才胡月娘一事,陳令茹心裏頭也升起一股危機感,淮哥長相不差,又是年輕有為,如何不招人惦記。

曾氏心裏頭也警醒的很,這親事就算不這麽快成,也要先定下來,昭告天下,這若是殿試之後,被宮裏頭瞧上了,可不是好玩的事兒,道:“我這姑娘,如今也是身在曹營心在漢,早些給你們就早些給你們算了。”

蜜娘嬌俏地說:“那可不行,伯母,茹姐兒來了,我娘可就不疼我哩,你看,這還沒進門的,就一心顧着茹姐兒,都沒我這閨女的位子了。”

她抱怨着,那眼神中亮亮的,惹人憐愛,曾氏把她摟懷裏,“你娘不要,便給伯母哩!伯母稀罕你。”

曾氏尤為稀罕這般嬌嬌悄悄的姑娘,只恨自己沒多個兒子,這姑娘打小看到大,模樣出挑,性子嬌憨,可勁讨人歡喜。

曾氏這回來也是要同沈家通通氣的,陳家上下已經知曉這門親事了,無不驚奇,陳老太太急着相見孫女婿,陳敏儀勸着她,這幾日忙,待是過幾日,這兩日一過,陳老太太耐不住性子,又是問啥時候見孫女婿啊,可別被別人搶去了。

如今一瞧,曾氏覺得老太太這話當真有先見之明,可不要早些定下來,“咱們兩家也都熟悉,早日定下也少生事端。我家老太太急着要見孫女婿,上回你們來沒見淮哥,老太太急性子,且讓她見着了便好。”

江氏笑道:“此是我們的不妥,應當早日來拜訪的,我同振邦商量一下,擇日便登門拜訪。”

沈三亦是覺早日定下為好,他心憂殿試之後,若是被公主什麽的瞧上了可不是好事,也不是臉大,縱觀今年新科,淮哥算是裏頭年輕,樣貌又英俊的,會元是為三十多歲的男子,定是有妻室的,家中過得也頗為清苦。

第二名是個寒門子弟,亦是難得,年歲有些大了,二十五六歲,還未成親,應是想中進士後找個可以幫得上忙的岳家。

第三名倒是年輕,是柳州王家,世代書香門第,頗有盛名,比淮哥小兩歲,亦是未婚。

淮哥也算是惹眼,也有不少上品官員瞧上了,欲嫁女兒,而多半是庶女,嫡女的出路好着呢,這庶女嫁給這些寒門子弟結兩姓之好,值當!沈三有些瞧不上庶女,又有陳令茹珠玉在前,在陳家樂意了,親事也能廣而告之了。

陳家先流露出來的,陳家姻親多,這幾位太太出門、回娘家,姑奶奶回來,來來回回的,這消息不過兩三日便知曉了,那新科中第四名已經被陳家給定去了!嫁的還是那嫡女,不少人暗地裏都在想着,陳敏儀如今官途坦蕩,嫡女可不愁嫁,也就永安侯府傻,鬧出那般事情,竟是便宜了一個寒門小子。

多是有些扼腕。

陳家老太太急不可耐地要見沈興淮,沈三準備了一份厚禮,做提親禮,一家正式登門造訪,陳家上下可都好奇着呢,陳敏儀和曾氏了解沈家的家底,陳家旁人可不了解,其他幾房多是觀望,陳家如今大房和四房最是好,陳家大房嫡出的姑娘嫁進了王府,這四房選來選去竟是選了一新科貢士,前途未補,便這般急急忙忙地定下,可有什麽能耐?

沈家知自家定是比不上陳家,然面子工程還是要做的,尤其關系到茹姐兒的面子,這份厚禮當真是厚禮,讓人看了便知并非普通寒門,寒門哪裏拿得出這樣的禮。

陳老太太見着沈興淮歡喜,連連稱贊這般好兒郎,陳家書香門第,陳老爺子本就喜愛他,如今更是增添了幾分,陳大爺道:“未見阿爹這般喜歡過下邊的孫女婿。”

當然陳大爺也覺弟弟這親事選的不錯,男人和女人的眼光定是有差別的,女人的眼光總擡頭看,男人的眼光往遠處看。

兩家正式換了庚帖,親事敲定。

忙忙碌碌之中,便是到殿試那日,三百名新科貢士排列整齊,在殿外等候,按照名次排,沈興淮排四弟,也見着了傳說中的第一第二第三,京城裏頭的茶館裏,早就把這會試中出挑的拿出來說了好幾遍,沈興淮因陳家的親事,也是出了好一把風頭。

最最出名的自是第三名,柳州王家出身的王文孺,相貌英俊,是個白面書生,頗為符合當代的審美,自有一股傲氣,站在第三位,板着臉誰也不搭理,那第一第二倒是好脾氣人,沈興淮很快便搭上了話。

那上頭一宦官走出來,扯着尖嗓子:“宣!新科貢生!”

下邊的官員立即讓他們往上走,走得肅穆而整齊,那上頭的牌匾露了出來,集英殿,集天下之英才荟萃!

一排排侍衛戰列整齊,目不斜視。

待走入殿內,元武帝坐上首,兩旁大臣有座有站,中間空闊。

貢生皆跪下行禮,浩浩蕩蕩,整個殿內都充斥着聲響,元武帝擡擡手,“平身。”

站在一旁地太監扯着嗓子傳話,下頭方一個個地站起來,微微低頭,不敢直視聖顏。

元武帝說了幾句話,便開始殿試,殿試主要考策問和對策,一人一案桌,規定時間內寫出一篇策問,名次靠前的可留殿內,皇上會下來轉轉瞧瞧,後邊退到殿外。

上頭太監洋洋灑灑地說了一串文字,裏頭包含好幾個方面,要細心聽,不一會兒,那題目才發下來,沈興淮站着想了一會兒,便開始提筆寫。

且是寫了一會兒,元武帝下來巡視,第一個便是到他身旁站定,沈興淮手抖一下,悄悄吸一口氣,鎮定下來,假裝身旁無人,凝神于筆下,文思如泉湧……

元武帝瞧了一會兒,便是走開了,旁人都沒多看,大臣們也都注意到這個新科貢生,假裝過去巡視時,瞧上幾眼,且是看看有何吸引人之處。

沈興淮也是定力好,經得住這般看,寫完後看了看時間,還有一炷香的時間,他又檢查了一遍,确定未有出錯的地方,才放下筆。

“停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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