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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6-09-30 17:00:04 字數:4102
這百花宴以賞花游圖為名,實際上還是要吃飯飲酒,算是巧立名目。
風家今日主辦的鐘席設在臨湖的石砌平臺,寬敞平坦,放眼望去,盡攬美景。
龔玄陽坐在主位上和衆人談笑風生,席間不着痕跡的看着琛王爺身旁粉雕玉啄,但是神情相當不自在的餘小荷,再看看風骞理身邊溫柔大方,跟風家人有說有笑的秦無幻,想起跟風骞理婚前有關的流言輩語,頓時覺得風家長子稍早之前所說的姻緣天注定,還真有幾分道理。
這時,宴席開始之前,曾讓龔玄陽提醒要少說兩句的琛王爺約莫是吃飽喝足了,又閑閑沒事做,想找碴,居然直接出言挑釁正在專心品嘗芙蓉羹的風三夫人。
“雲川城裏近日都謠傳風三夫人是福星轉世,方能扭轉風三公子油盡燈枯的壽命,不知你這福星是否也能保佑他們今年再度拿下皇室的合同,繼續享受榮華富貴?”琛王爺神情傲慢,不可一世的睥睨着斜對面的俏麗佳人,眼角餘光捕捉到身旁愛妾投向風骞理的哀怨視線,當下神色更是譏嘲狂妄。
雪影态度從容的擱下碗筷,用一個淺淺的笑容阻止其他人發言,卻在身旁男子毫無預警的将大手覆蓋在她小手上時,有些錯愕的擡眼瞥到他……正在跟對面的餘小荷眉來眼去,忍不住暗笑自己莫要自作多情!
“王爺謬贊了,民婦不過是一般平民百姓,要說福氣,也是幾個哥哥嫂嫂們平日行善積德累積來的,何況民婦聽說當今皇上不喜歡神鬼玄虛之說,反而極力重用具有真才實學的人才,若是能再度拿下合同,想必也是憑着風,家經營礦場的實力,而不是運氣。”
她不卑不亢的态度,讓在座衆人暗自激賞,就連餘小荷也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
琛王爺皮笑肉不笑的拍手鼓掌,眼神惡毒。
“人人都說秦無幻最擅長讨人歡心,果然不假,可是你讨好了這麽多的人,卻偏偏獨漏了本王我,可是看不起我?”只見琛王爺臉一沉,眸光冷冷的對上風骞理沉着以對的眼神,傲然眼嘴一笑。
“琛王爺,你——”這氣氛沉重得讓龔玄踢不得不出聲打圓場,卻又讓一個嬌俏悅耳的女聲給打斷了。
“王爺多慮了,民婦身為風家媳婦,自然要事事為夫家着想,而您貴為皇親國戚,身邊不但有如花美眷朝夕相伴,還有衆多下人奴仆供您使喚,日日錦衣玉食,夜夜笙歌樂舞,事事順心如意,又何需民婦在口舌上錦上添花呢?”
這一句又一句看似褒獎,實則暗諷的話語,像一陣微風般吹散了多數人眼中的烏雲,紛紛露出贊賞的笑容。
只有風骞理依然神色平靜的慢慢啜飲熱燙的茶水,大手緊緊扣住那雙暗中使勁想要掙脫開來的薄繭小手,鳳眼裏盈滿詭谲難辨的複雜情緒。
“風三夫人妙語如珠,果然是風三公子的良配啊。”率先搶得話頭的,自然是龔玄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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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婦謝過龔大人稱贊。”雪影給了龔玄陽一抹燦爛的微笑,暗自慶幸這個擔任什麽特使的龔玄陽似乎無意與風家作對。
誰知道龔玄陽竟然還有下文!
“難怪風三夫人會讓閱人無數的琛王爺如此念念不忘,厚着臉皮都想要當面讨你一句好話呢。”
這話一說出口,卻人人臉色大變,連盡量置身事外的餘小荷都驚恐的瞥了這個不知死活的龔玄陽幾眼,同時悄悄拉開和琛王爺的距離,怕自己到時候會是第一個被遷怒的。
沒想到給人陰險易怒,老是仗勢欺人印象的琛王爺卻只是淡淡一笑,還朝風骞理舉杯。
“風三公子能娶得如此才貌雙全的美嬌娘,果然好福氣,你是不是應該敬本王一杯?”琛王爺還意有所指的一把攬住身旁的愛妾。
餘小荷俏臉發白的低下頭去,只聽見風骞理語氣平穩的說了一聲“那是當然”,衆人就又讓龔玄陽提起的京城軟事給轉移了注意力。
餘小荷柔若無骨的依偎着霸氣淩人的琛王爺,低垂的視線緊緊的盯着案幾下交握在湖水藍裙面上的雙手,楚楚動人的精致臉龐閃過一絲不甘。
這時,龔玄陽正提到京城宴會中時興的玉牌玩法,興致勃勃的提議不如乘機來玩上一場?
作為主人家的風毅理等人自然不好婉拒,更何況連三番兩次蓄意挑釁的琛王爺都露出明顯的興趣,更是讓其他人迫不及待想知道是怎麽玩法。
等到一切就緒之後,那散落一桌的方正玉牌教雪影瞠圓了眼,內心激動不己的頻頻看着正在詳述玩法的龔玄腸,看在某人眼裏,十分不是滋味。
一只瘦骨麟胸的大掌不由分說的遮住雪影亮晶晶的雙眼,還順勢借着披上鬥蓬的動作将她攬在懷裏,語氣不善的在她耳邊低語,“娘子,別忘記,你現在是有夫之婦。”
風骞理細細品嘗着心中那股酸澀苦楚,看着雪影的眼神有一種不言而明的占有欲。
讓他擋住大半臉龐的雪影嘴角抽了抽,想起建席上他和餘小荷公然的眉目傳情,不經大腦,就酸溜溜的出言反擊,“你才不要忘記自己是有婦之夫咧!就跟你說盡量離她遠一點,你的身子……沒事吧?”
要不是想起自己需要達到“棄婦”的悲情效果,雪影剎那間還真有上前挖出餘小荷那雙勾魂眼的沖動。
她對那個憂郁美人實在沒有什麽好感。
風骞理的鳳眼緩緩燃起一束神秘的光芒,旁若無人的替雪影整理細柔滑膩的發絲,“娘子,你吃醋了?”
不曾見過他眼神如此親昵促狹的雪影,腦袋有瞬間的呆滞,本能地仰起小巧的下巴,凝視着他,不假思索的點頭。
“你可是我相公——”這相公兩個字剛說出口,她就驚愕的雙眼圓瞠,像是剛剛發現什麽天大地大的秘密。
沒想到一整個晚上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勁,不停借機吃她豆腐的風骞理居然沒有乘勝追擊,纏着這個話題不放,只是彎下腰來,狀似深情款款的替她系上鬥蓬的系帶,語重心長的提醒眼前明顯慌亂無措的小女人——
“這可是你親口說的,千萬別忘記。”
百花宴上發生的諸多小插曲,最後都在衆人的遺憾聲中畫下句點。
風家幾位主子和夫人們幾乎都為那玉牌的玩法而着迷,百花宴的隔日收到龔玄陽署名“賞玉宴”的請帖時,個個眉開眼笑,雙掌磨拳霍霍,巴不得已經可以坐在牌桌前大展身手。
大概只有風三夫人對這個消遣游戲意興闌珊,據說一向慧黯聰敏的她怎麽也搞不懂游戲規則,要不是不想讓兩位嫂子覺得掃興,她八成寧願窩在伯樂居裏享受獨處的樂趣。
要是這些人知道令他們着迷的玉牌,她可是從小玩到大,還有八成把握可以猜出是誰在京城裏帶動這一股熱潮,不知道會做何反應?
不過雪影無意惹人注目,所以幹脆就裝笨,免得露出馬腳。
前往龔家別館赴宴的這一天,出發前的半個時辰,雪影收回為風骞理把脈的手,鵝蛋臉上既開心又有幾分疑惑,全都讓風骞理看在眼裏。
“怎麽了?表情這麽奇怪?”他因為太瘦,所以骨節分明的大手不假思索的撫上她光滑的臉頰,卻讓眼前心不在焉的小女人給靈巧的閃躲開來。
“不要亂碰!”雪影這幾日總是這樣迂回避開他不必要的肢體碰觸,總覺得從百花宴之後,彼此之間有什麽東西已經變質了,害她從那天之後,都不敢再把相公兩個字挂在嘴上。
雪影飛快睨了床上的男子一眼,不理會他鳳眼微眯,明顯不悅的神情,一面收拾藥箱,一面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恭喜你!相思瘾的毒性都解了。”雪影轉頭朝他一笑,“你再也不用受那相思之苦了!”
這也是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原因之一。
“那你為什麽不開心?”風骞理的反應卻沒有意料之中的欣喜,反而整了整衣衫,咄咄逼人的站到她面前,長袍下擺都已經拂過她的裙面了。
他熟練的幫她收拾藥箱裏那些零散的器具用品,不給她轉移話題或是借故離開的機會。
這段時間,他們幾乎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他老早就看出她有多寶貝這個總是藏在包袱裏的斑駁藥箱。
雪影沉默了一下,糾結了好一陣子,才故作冷淡的開口解釋,“百花宴那天在花園裏看見她時,我原本以為你會再次毒發,沒想到……”
都怪逛街采買那天,他僵硬發直的背影讓她印象深刻,間接表達出來的情感也讓她頗為動容,所以才會這樣為他擔心。
不過,若是說他在短短幾天之後,就不愛原本還牽挂的人,也要有合理的解釋吧?
風骞理眸中閃過了然,替她把話說完,“你沒想到我會無動于衷?”
“嗯。”雪影本來想要擡頭看他,卻又匆忙低下頭,雙頰似乎讓他趨近的體溫給黨得粉紅。
清俊的臉龐噙着自嘲的笑意,牢牢的看緊眼前手足無措的嬌美人兒。
“連你也覺得我對她餘情末了?”他借機細細打量着她的容貌,每一道輪廓在他眼裏都像珍珠般溫潤美麗。
“嗯。”雪影暗罵自己一聲窩囊,終于鼓起勇氣擡頭迎視他晦暗不明的眼神。
沒想到風骞理居然朝她咧嘴一笑,“我自己其實也是這麽以為。”
風骞理啊風骞理,可見你的蠢是有目共睹的!
雪影一聽,只覺得心頭怒火沖天,卻渾身發冷,還莫名有種把眼前男子打成豬頭的沖動,要不然撒把銀針上去,把他僞裝成箭豬似乎也不錯。
“但是我的心告訴我,我錯了……”不等雪影發火,風骞理毫無預警的伸手戳戳自己的心口處。
“娘子,你也錯了!”他再戳戳雪影柔軟有彈性的心口處。
有一瞬間,兩人四目相對,似乎都被同一種神秘強大的力量給擄獲了。
最後,伯樂居傳出了男主人爽朗又暗藏得意的笑聲,還有女主人氣急敗壞的叫罵聲。
姑且,就當他們正歷經“打是情,罵是愛”的階段吧。
要出門赴宴前從管家那裏聽到消息的風家兄嫂們,最後如此拍板定案,每對夫妻各乘一輛馬車,興致高昂的朝龔家別館出發。
老大和老二這兩對夫妻會在馬車上做什麽當消遣,無從得知,但是負責幫風三爺這對夫妻駕駛馬車的車夫,倒是隐隐約約聽見什麽嗯嗯啊啊、住手、不要之類暧昧的呻吟,才出發沒多久,那張歷經風霜的老臉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