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晚上十點半,盛時彥在三樓的浴室裏洗澡, 水流嘩嘩的清澈響聲, 在唐羨聽來有點不可思議。
她站在浴室門外, 徘徊了好一陣兒, 下雪天, 深夜裏,盛時彥今晚不回公司,她能理解。
可是……
“你可以睡客房啊……”
盛爸盛媽都睡下了, 家裏面現在也沒有眼線盯着, 盛家這麽大, 連傭人的房間條件都不差, 好幾個客房的空餘, 他為什麽非要跟她一起住啊。
水流的聲音漸漸變小,盛時彥洗完澡, 随手抽了一條浴巾圍在腰上,沐浴液清爽的味道散發于周身, 他推開門, 三兩步走出來,迤迤然在她面前站定。
“這裏不是我家?”
這不是他的房間?他想留下來睡一晚, 有什麽不可以嗎。
“……”唐羨瞪他一眼, 心裏面十分氣悶, “當初你讓我幫你瞞你爸媽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
是誰說自己爸媽年紀大了,不能受刺激,讓她這兩個月先住在他家瞞過他們二老來着。她還記得她當時很清楚地表明了立場, 只瞞着,不演戲,讓她假裝什麽如膠似漆的恩愛夫妻她做不來,想趁機占她便宜更是想都別想。盛時彥當時也一口答應了她的要求啊,他還說這兩個月裏自己會盡量回公司住,怎麽,這才幾天他就要毀約啊,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言而無信,那就是小人的行為。
“你不走,我走。”
她去睡客房,再不濟,睡地板也可以。
說到做到,唐羨走到床邊,抱起一個枕頭就要往門外走。盛時彥斂眉,攔了她一下,“家裏的幾間客房都沒打掃,細菌多灰塵也多,你這麽住過去,多半是會生病的。”下午的事情他還擔心她會着涼,今晚溫度這麽低,樓上很冷。
唐羨別扭,“可是你……”
“我不碰你,我發誓我不碰你,我就睡一晚,你就當我不存在。”
盛時彥按着她的肩膀,耐下心來跟她好商好量,難得他也有屈尊降貴的時候,唐羨抿嘴,就憑他這張臉,他的身材,再加上他的語氣,她相信一定極少有女人能挨得住他的請求,只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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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時彥,我現在不是二十出頭的小丫頭了。”
經歷了這麽多事,她對他的信任還能留存幾分?
盛時彥眉梢微動,他明白她什麽意思,但公平的談判一向都是要建立在于平等地位的基礎上的,弱國無外交的道理,于人身上一樣适用。他驟然上前一步,結實的手臂緊箍着她纖細的腰身,她這條淡粉色的裙子衣領極為寬大,他眸光下垂,居高臨下地欣賞着她領口下的曼妙風光。
“羨羨,我要是用強,還用得着等你同意?”
實話說,他是因為剛才看到她為他哭得那麽傷心,心裏的想法才有所轉變。要一個人,很容易,但想要她的心,很難。唐羨肯為他哭,那就說明她心裏有他,既然他能得到她的心,那他就不急着要她這個人了。
“羨羨,我答應你,以後我們有事好商量。”他想等到她心甘情願的時候再來跟她合談他和她之間的關系,他喜歡的是一個人不是一個動物,他會等到她跟他想法契合的那一刻再來要她,到那個時候,他也才能安心。
嗯……這個說法還是有幾分說服力的……盛時彥要真是犯起渾來,就算加十個她她也攔不住啊……
唐羨讪讪地看他一眼,略顯無奈地宣告投降。
“那……你先睡吧……”
她還得去刷個牙,剛才喝了甜湯,她智齒有點疼。
夜裏很靜,唐羨躲進了浴室,只留盛時彥一個人躺在床上。
這本就是他的床,很寬也很長,柔軟的床榻上,他躺在上面好像也沒什麽不妥,忙了一整天,他也累了,公司明早還要開例會,他眼皮微沉,不多時,便閉上了眼。
唐羨刻意在浴室裏磨蹭了好一會兒才敢出來。她雖然同意了讓盛時彥留下,可是前例在案,她自己難免還是心有餘悸,她等到房裏完全沒了聲響才蹑手蹑腳地探了個頭,手裏還抓着一坨柔軟的布料,是她的睡衣,她本來想換,可後來想想還是算了,多一道防線好壓身,她穿着之前的那條淡粉色裙子走了出來。
細碎的腳步慢慢地靠近床榻,房間裏悄無聲息,靜谧幽靜。
盛時彥躺在床上,臉面向窗,背對着她。松軟的棉被只蓋到腰際,在床頭燈昏黃的光線之中,男人後背勻稱流暢的肌肉線條完美呈現,寬肩窄腰,協調間隐含沉穩張力。盛時彥有健身的習慣嗎?唐羨不知道,只是在匆匆一瞥之間,感覺他上半身的肌肉比雜志裏的男模特還要好。
她怕他又像上次一樣假寐,便繞了一圈,站到他面前。
她微含下腰,纖細的手指在他眼前微微晃動,兩張臉貼得很近,她能清楚地看到他呼吸時胸前的起伏,她故意拿黝黑的睫毛在他面前閃爍了幾下,盛時彥沒有反應,氣息綿長,粗硬的短發深埋在蓬松的枕頭裏面,看樣子,他這回是真的睡着了。
唐羨長舒了一口氣,她放下心,拍了下胸口。唐羨不喜熱,房裏的空調不高,眼見着盛時彥就這麽半|裸着睡着,她本能地想幫他拉下被子,可手指懸在了半空,她又瞬間打消了自己的這個危險念頭。
她這樣碰到他,萬一弄醒了可怎麽好。
他還是凍着吧。
反正他身體挺好,跟鋼筋鐵骨一樣,等他冷了,他自己應該會蓋的。
垂墜的窗簾已經悉數落下,這房裏現在除了一盞微弱的床頭燈,再沒有別的光線。唐羨搓着手心跑回了大床反方向的那個位置,今天下雪還真是冷,她也就是刷個牙的工夫,小腿上雞皮疙瘩都泛起來了,她哈了口氣,掀起柔軟的棉被,掖了掖邊角,盡量地把自己包裹嚴實。她跟盛時彥雖然睡着同一張床,但卻是兩張被子,她自己暖和她自己的,盛時彥挨不到她。
夜靜無人,大概過了二十分鐘,盛時彥睡得更沉,可唐羨還睜着眼睛,全無睡意。
男人清爽的沐浴液味道陣陣襲來,讓她變得更為清醒,她睡不着是多方面的,一方面是忌憚盛時彥,另一方面也是真的不困,人家都說人在高度忙碌的狀态下頭腦也是不知道休息的,她覺得她是這兩天實在太忙,大腦停不下來了。深夜裏,她閑來無事,發了一會兒呆後,便開始琢磨起盛時彥的後背,大概半米遠的距離,她定定地望着他,用眼睛描繪着他每一道流暢的肌肉線條,不一會兒,她喉嚨有點發幹,本能地要咳嗽之際,小腹下意識地一縮,冰涼的手腳觸碰到了身體。
感冒了?
她手腳怎麽這麽涼?她摸了下額頭,确實是有點溫熱,鑒于那句有備無患,她下床找了片藥,可吃完藥身體似乎也并沒有得到緩解,她額頭變得越來越燙,手腳發涼,不多時,漸漸地失去了自主意識。
昏沉間,她意識迷離,四周很黑,她又冷又熱,迷迷糊糊地,她好像做了個夢,夢裏有人開燈将她托到了懷裏,溫涼的手掌摸了一下她的額頭。
“你怎麽了?”
熟睡間,有人咿咿呀呀地喃喃自語,他被她吵醒,發現她沒蓋被子,整個人蜷縮成一團,額頭燙得可以。
唐羨睜不開眼,她也看不清對面人的長相,只是籍着對方溫涼的手掌,一點一點地吸收着外來的體溫。松軟的床榻上,托抱着她的男人微攏着眉頭,他皺眉,堅硬的手臂肌肉緊繃成塊。
他是不是早就警告過她讓她小心感冒?她是個女人,為什麽會這麽粗心?
“你等我一下。”
他把她放到床上,很快地去而複返。床上的女人一動不動,他把她怎麽放着,他回來時她就怎麽躺着。
柔軟的身體陷進了床被裏面,他把她撈了起來,拿了兩個冰袋放在她的額頭,修長的手指間夾着幾片酒精片,慢慢地幫她擦拭穴位。酒精降溫,最傳統的治療方法,太陽穴、肘彎、手心、胸肋骨,比較常見的位置他都能幫她,但其實,擦下面最有效,可是他怕他一碰到她那裏,自己會忍不住就範。
“你等一會兒,我叫媽過來。”
半夜兩點半,盛時彥匆促穿衣。
唐羨原本整個人都快陷入昏沉,不過經過了一番擦拭,她身體好受了些。幹澀的喉頭吞了吞口水,她還沒恢複清醒,一聽到媽這個字眼她就下意識地想起唐媽那個母老虎,她不想讓她媽見到她這樣,她本能地抗拒。
“不要叫媽來。”
她胸口劇烈的起伏,細白的手指緊緊地揪住了盛時彥的衣角。緊接着,嘴裏低低地喃着,幾不可聞……
我不要媽來,我要你。
作者有話要說: 每天都在給自己挖坑……〒▽〒
下一章要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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