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因為我不想見到他。”

面對微信裏顧學長這個直白無比的理由, 多寧有些小小的憂傷：周燿除了和邬江不合，現在和顧學長的關系也不好了嗎？

多寧突然想起了小時候，她和周燿一起長大那一圈小朋友裏, 因為周燿脾氣不好又是一個精明鬼, 好幾個小朋友都不敢跟他玩。因為她和周燿關系好, 以至于他們同她一起做游戲，都要對她格外交代一句：寧寧, 你不要叫周燿一起來好不好？

事實她哪叫得動周燿，都是周燿把她叫走……

不過面對顧學長這句話，多寧很快有了新理解——這應該只是傳說中的傲嬌而已。

畢竟不管大學時候，還是上次去天坨山, 周燿和顧學長兩人關系看起來還不錯。周燿這人不太愛聯系同學朋友，願意主動聯系得更少, 顧學長是其中一個。

當然，顧學長也是其中比較……特別的一個了。

所以，她到底要不要去見顧學長？如果不能帶周燿，可以帶別人嗎……比如顏藝。

周燿公司快到了。

一源信貸位于A大附近的城西的創業園區, A市最大的園區, 緊鄰A市最大的濕地公園。

商務車駛入了園區大門, 胖司機順着林蔭大道往裏面開，一路環境宜人。一幢幢獨棟或聯排的多層辦公樓疏密有致，仿佛參差錯落在景園裏；兩邊綠植也是初夏特有的郁郁蔥蔥。

此外，園區還頗具風格地劃分了創業區域。

周燿的一源信貸位于A區102幢，一幢兩層半的辦公樓, 白牆紅瓦很大氣。外牆到路面隔着寬闊的綠化帶，上面屹立着公司名稱和顯眼的LOGO圖案，一只展翅飛翔的信鴿。

這只信鴿多寧很熟悉，因為是她在多倫多給周燿畫的，當時周燿找她問什麽動物最有信用感，她第一反應是小狗；但周燿不喜歡小狗做LOGO，她再想到了信鴿。

它們善于飛行，又擅長遷徙，但是它們歸巢性強，不管飛多遠都可以回來，還按時。如果用一種動物代表信用，信鴿真的很合适。

後面，她畫了好幾版不同樣式，周燿選了最有力量感的一只作為了新一源公司标志。的确，周燿眼光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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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像是從綠地騰起一飛沖天的白色信鴿，看起來就給人一種奮進向上的味道。

因為這裏是她第一次來，又看到了自己畫的LOGO變成了實物，多寧想拍照留念一張。又怕給周燿丢臉，沒有把手機拿出來。

擡了擡頭，跟着胖司機一塊進去。

胖司機腳步停在了前臺，笑着對她說：“我就不上去了，等會還要接個客戶。周總就在三樓。”然後指了指裏面的樓梯，示意她從那裏上去。

多寧點頭，并道謝：“謝謝您。”

胖司機：“……客氣客氣。”

多寧一個人從前臺進來，公司并沒有什麽人，只有中間區域還坐着兩個。他們先是掃了她一眼，然後繼續聊他們的工作。

多寧看了下時間，已經是正午了。

她繼續往裏走，看到了樓梯正要上樓。剛剛讨論問題的一個男的從後面朝她喊：“小美女，你是來面試的麽？”

不等她回答，又朝她說：“現在人事都出去吃飯了，你要等很久。”

這是一句好意提醒，但讓多寧有些羞窘，她轉過頭，朝他們解釋說：“我不是來面試的……”

她……是來找他們老板的。

因為她沒說後面一句，他們神色更疑惑了，挑了挑眉。

多寧也更窘迫了。其實……不怪他們會認錯，她看起來的确很像過來面試的人，襯衫牛仔褲帆布包，手裏還捧着一份像是簡歷的計劃書。

“那你來幹嘛的？”另一個男人也打趣地問她了，話裏帶着笑。因為現在不是工作時間，他們問話方式很随意，甚至，帶着一份戲谑。

但他們知道他們現在調戲的人是誰麽，他們的前老板娘！

多寧仍然紅着臉，打算直接上樓。

他們其中一個又說話了，熱情地安排她：“要不你先在一樓會議室坐一坐，我們公司的咖啡還不錯，我給你倒一杯。”

多寧：……為什麽她上個樓都那麽難。

要不她接受他們安排，改到會議室等周燿下來？就在這時，樓道傳來不輕不重的腳步聲，順着一級級階梯從上往下。多寧擡頭，入眼就是周燿的西裝褲大長腿。

……太好了，她不用上去了。因為周燿下來了。

周燿不疾不徐地走了下來，呵了呵氣，雙手放着褲袋，看着她的眼神讓多寧想到以前她去周燿班找他送東西，然後被他班裏那些男生不停問話，周燿也是這個樣子從教室走出來。

有些煩，有些無奈，然後惡哏哏瞪向那些攔她搭讪的男同學。

不過現在，男同學變成了男下屬，周燿根本不需要多瞪眼，只需要輕輕一掃，原本還挺熱情的兩個，立馬三緘其口了。

一聲不吭地雙雙低下了頭。

周燿什麽話都沒說，從褲袋裏拿出一只手，放在了多寧的肩膀，直接帶着她走出了公司。那兩個都是今年剛進來的95年實習生，真是難以想象多寧還能被他們攔着上不來！

多寧：……

城西創業園區很大，中間交錯着幾條商業街。周燿說中午就在裏面随便吃點，然後問她想吃法國菜泰國菜還是川菜粵菜，當然也可以選擇他最讨厭的日料，包括福建料理。

周燿這樣随便，多寧也很随便地選了一家創意餐廳。

周燿對她的挑選結果很滿意：“很好，我也是第一次在這家餐廳吃東西。”

多寧猶豫了一下，周燿立馬帶着她進去了。

創意餐廳，餐廳環境自然也有一番創意。不過客流量不多，尤其比起對面的一家面館，裏頭坐滿了人。多寧有些明白，雖然這個創業園區給人感覺在這裏工作很輕松很惬意，但是生活不輕松啊……餐廳坐下來，她問周燿：“你平時中午吃什麽，在哪兒吃？”

周燿告訴她說，前面過來有一家中餐館，他們老板跟他們公司有信貸業務，所以那裏基本是他們公司的食堂。自然也可以打折。

多寧點頭，有些後悔選了一家沒人吃的創意餐廳，但是她把原因歸咎給了周燿：“你怎麽不帶我去那裏吃。”

“那裏中午都是我公司員工，面對他們——”周燿看着她，樣子嚴肅地眨了下眼睛，說出原因，“我怕你等會吃不下。”

多寧：……

周燿笑了笑，收回了玩笑，實話實說：“那裏真的太擠了，我也不想帶你去那邊擠位子。”

噢。心裏莫名有些甜……多寧只要心裏甜，就會表露面上。

周燿看了她一眼，因為還沒有上菜，拿過她帶來的計劃書，先看了起來。像是以前讀書時代周燿看她試卷，怕等會有什麽難聽的話，多寧先托腮看向窗外。

看着外面每個走過的人，如果他們也從外面看向她，她就立馬收回視線。

對面，周燿一直看着她的計劃書。周燿這人一旦看東西就很投入很認真，多寧沒有打斷他，直到服務生端了菜，周燿放下她的計劃書，對她說：“先吃，回公司我再跟你講。”

多寧忍不住問了問：“我寫的還可以嗎？”

“想象之中吧。”周燿回她。

那就是……不好啊。多寧低了低頭，幸好她從小到大被周燿打擊，很能經受住挫敗，撇了撇唇，夾菜吃東西。

“馬馬虎虎，挺好的。”周燿開口補充，同時瞧了她一眼。

“真的？”多寧有些不相信。所以她的計劃書在周燿的想象之中是挺好的？挺好……那就應該有60分以上了？

随後，周燿又加了一句：“我什麽時候騙過你。”口氣是毫不猶豫。

多寧點頭，對啊！周燿基本不會騙她，所以五年前他說他愛上葉思思，她反應了很久，确定周燿并沒有同她開玩笑……

不去想這件事，多寧繼續夾菜吃。然後明白這家餐廳沒客流并不是因為貴。因為它除了貴，還難吃。

好在周燿不挑食，她食量也不大，兩人随意地吃完了這一頓，周燿帶她回他公司。

不比她前面過來公司只有幾個人，她同周燿吃了午飯回去，一樓辦公區幾乎坐滿了人。面對所有人投過來的視線，多寧盡量随意地走在周燿旁邊。

心裏希望快點上樓，去他的辦公室。

“對了，我給你大致介紹下。”周燿突然停了下來，對她說。

介紹？不用了吧……她以後又不會來這裏上班……對不對。

多寧眨眼，提醒周燿她不需要介紹，只需要帶她到他辦公室就好。她的神态語言平時周燿基本能看懂，但這次沒有。

他拉上她的手臂，直接帶着她走向了最前面的辦公區域，清清口氣說：“這是市場拓展部。”

多寧杵在周燿旁邊，直對着市場拓展部的員工們。

周燿同樣面對着他們，具體說了說市場拓展部：“他們大致就是做一些市場調研工作，建立客戶關系這些，平時也負責業務談判、業務合同的事情……嗯，比較重要。”

……總經理說他們比較重要。市場拓展部的員工齊齊擡着頭，朝多寧微笑致意。

多寧立馬彎了彎脖子，點頭回敬他們。

這裏不再多說，周燿又握着她手臂，将她帶到了另一塊辦公區域，繼續介紹說：“這裏是産品研發部。”

同樣，他也介紹了一下這個部門大致的工作內容：“他們是開發設計平臺貸款産品的主力軍，所以參與公司産品事項的決策，事情很多很忙，因為要統計分析一些數據，改進方案什麽的，還要做一些平臺維護升級的工作……嗯，他們非常重要。”

……很重要，他們很重要喔。産品研發部的工程師們在總經理介紹了他們之後，也對多寧點頭致意。

多寧繼續禮貌回敬這群重要的工程技術人員。

“這裏就是風控部門了，風險控制部。”周燿又帶着她來了一個辦公部門。同樣，用他的語言具體介紹了他們。以及最後，加一句也很重要。

……

一樓，二樓，周燿帶着她一個個部門介紹，多寧覺得自己像是劉姥姥被周燿牽着參觀他的大公司。除了少許緊張之外，更多是佩服。

佩服周燿用五年時間把公司經營得這樣好。

就像他介紹的，每個部門都很重要，包括後面的他帶她認識的營銷推廣部、財務部、以及專為平臺線上客戶服務融貸業務的客服部。

客服部是最後參觀，因為這裏最嘈雜，周燿待的時間也是最短。不過在這裏多寧看到了一位有些熟悉的面孔，鄭小姐。

何昊的女朋友。

鄭小姐微笑地朝她和周燿走來，正要開口，周燿先說了一句：“不用招待。”随後，帶着她從二樓上了三樓，他的總經理辦公室。

二樓上去還有半層，上面只有一個周燿自己的辦公室。另外，擁有一個很大的露臺。這裏視野最好，辦公環境同樣也是最好。

老板都是資本家，周燿也是。

多寧到周燿辦公室，周燿仍也對她介紹一番：“這裏就是總裁辦公室，我做事的地方，我的工作就是，管他們。”

得瑟……多寧沒有點頭致意了，在周燿辦公桌對面的沙發坐了下來。因為剛剛參觀了一圈，她腳酸了。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進來一個圓頭圓腦的年輕男人，他朝她點點頭。

多寧重新從沙發站了起來，雙手相握，朝他點頭。

出息！周燿走到自己辦公桌。

進來的人是助理。端了兩杯咖啡，一杯放在周燿前面，一杯端給了多寧。多寧接了過去：“謝謝。”

“許小姐，不用客氣。”助理說。

他知道她姓許啊……那他知不知道她是周燿的……多寧沒有繼續想，因為助理很快被周燿打發出去了。

兩個人的辦公室，多寧想到周燿只有一個小時休息時間，立馬開始剝削他了。從包裏拿出本子和筆，對着周燿說：“你說吧。”

“行。”周燿點了下頭說，“不過我現在也沒什麽具體建議，我把幾個問題大致跟你說一下。”頓了頓，加了一句：“不用記。”

要記，她記着回去顏藝繼續商量呢。還有，如果周燿說複雜她一時聽不懂怎麽辦。

——完全沒有這個可能。

因為就算是複雜的商務術語，周燿也會轉換成日常語言，簡簡單單地說出他看完計劃書的一些想法，和他幾個建議。

這是一份玩偶品牌開發的計劃書，周燿雖然對玩偶行業不了解，但是他是一個商人，商人看問題有兩個角度：發展和盈利。

所以從這兩個方面，也是多寧計劃書最欠缺的兩個地方，他可以幫她規劃了一番。

比如對多寧計劃裏寫的從網店開始，周燿并不支持。

“如果你要品牌開發，第一步就要打好基調。”周燿說，他還是一塊坐在了沙發，然後翻到計劃書裏的玩偶設計圖，說出了他的建議，“我覺得直接成立官網更好。”

什麽……多寧一下子就吓到了。開網店是借助第三方平臺，成立官網她自己就是第一方平臺，這個跨度是不是太大了。

而且，是不是不太考慮她的實際情況，她和顏藝現在哪有能力成立一個官網。

這個問題，周燿既然這樣說，肯定不是一句空話。

“我幫你成立。”周燿淡淡道，接着看計劃書裏的阿貓阿狗，真覺得這些設計圖放在官方網站更适合。何況，成立一個官網對他來說不難。

他擁有現成的技術團隊。

周燿這樣一說，多寧也能想到周燿是要用他公司的人幫她做事。但是，是不是不太好。

“沒關系，讓他們加幾個班就趕出來了。”周燿說，同時加了一句，“你也不是外人。”都是做事，他們替他替她區別不大。

但加幾個班……多寧還是覺得不好。

周燿有些無奈，緩了緩語氣說：“真沒什麽，大不了後面你請他們吃個飯，買些咖啡過來客氣客氣。”

多寧還是有些猶豫，問周燿：“……那個你給他們加班費麽？”

周燿仰了仰頭，這種基本情況是不給的……咬了咬牙，他看着面前人說：“給，當然給！我是一個很好的老板。”

成立自己的官方網站，這個誘惑對多寧真的很大，加上周燿願意幫忙，多寧還是樂意多于糾結。立馬，她給顏藝發消息，顏藝同樣興奮不已，直接回複了語音過來：“答應，一定要答應……”

多寧趕緊按斷了語音，不讓周燿多聽。

周燿也不屑多聽。

“那我們要不要寫個合同什麽。”多寧開口，盡量不占周燿很大的便宜。

“寫，當然要寫。”周燿回她，斜睨着她說，“讓你當甲方，我當乙方。”

多寧：……她不是這個意思。

聊事時間過得快，多寧看了看手機，想到周燿說他只有一個小時休息時間，現已超過了半個小時。當然這一個小時裏，計劃書問題差不多是聊完了。

時間之所以超時，主要是周燿帶着她參觀了半小時的公司部門。

“那我先回去了。”多寧對周燿說。

“回去？”周燿靠着沙發，“不留着等我一起……吃晚飯？”

不了，多寧搖頭：“我回去再同顏藝具體商量商量，她是我的合夥人。”

“合夥人很重要啊。”周燿提醒她說，明顯是說她選錯了合夥人。

“顏藝很好。”多寧替顏藝說話。

周燿也不是太多事的人，一副随便她和顏藝要怎麽折騰的表情，然後擡了擡手腕，等會他的确還有事要處理。他讓多寧留着也分心。

多寧已經站了起來，臨走前想到顧學長給她發的微信。顧學長讓她別帶周燿，沒讓她別告訴周燿是不是……所以，多寧把能說的都說了，包括顧學長不想見他的話。

周燿沉默了下，看她：“難道你要去？”

……不去可以嗎？多寧回視着周燿，她也不想去。但是顧學長難得下山一次，還要請她吃飯。當然如果她去，她肯定要搶着買單。

“随便你們。”周燿來了一句。一副根本不關心也不想去的樣子。

但是她希望周燿一塊去啊。多寧很快想出一個辦法，商量地開口：“周燿，周六如果你有時間，能不能裝作偶遇碰到我們。”

周燿：……不說話，只是看着她。

好吧，她就知道周燿不會答應。

周燿不去，顏藝會不會去呢？再次由胖司機送她回到藍天花園，多寧同顏藝說了顧學長下山要請她吃飯的事，問顏藝能不能一起。

“能啊！”顏藝眼睛都亮了，激動的樣子比要成立官網還要興奮，“必須一起啊！”

太好了，幸好顏藝不介意當年顧學長差點對她……多寧立馬給顧學長發了消息，詢問周六能不能帶上顏藝。

半個小時後，顧學長回複過來——可以。

一樣，顏藝微信裏也有幾段同“一誠大師”的對話，但是終止在一個網站地址上。

昨天她問顧嘉瑞——既然大師您如此透徹，能不能指點一下我怎麽找再婚對象啊？

同樣過了半個小時後，她以為顧嘉瑞不會回答了，顧嘉瑞給她發了一個網站地址。可氣的是她真給打開了——是XX佳緣，國內最權威的男女婚戀在線交友網站。

TMD，她根本就不應該找顧嘉瑞聊天！所以，這個周六她一定要去，看看顧嘉瑞那貨到底變成什麽樣了……

不，不是，應該說是能裝到什麽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