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2)
更新時間:2017-01-04 18:00:07 字數:4547
這種像現代小學勞作的東西,着實讓奚辰費了一番工夫,原來做起來比想象中難多了。而且對方指定金童玉女,為了區分男女,他甚至用了不同顏色的紙張,一番擺弄之後,好不容易做出來兩個似是而非的人偶。
“拿去。”奚辰得意地将做好的人偶放到了小虎面前。
小虎一看,樸實的臉忍不住一歪,抽搐着嘴角道:“這哪是金童玉女?這是黑白無常吧?我燒這個給朱爺爺,他不從墳墓爬起來罵我才怪!”
靈心則是難以置信的看着奚辰的完成品,俏臉微微抽搐着,好像在忍耐什麽似的。
奚辰認真的打量了下自己的作品,似乎也真有那麽一點不象話,清了清喉嚨道:“那個……我重做好了,你再等一會兒。”
他這次重新選紙,倒是選了顏色一樣的,不過求好心切,總覺得人偶不太對勁,在人偶的臉上畫了一筆、又畫了一筆……
“好了!”他又一次把成品推了過去。“就這個了。”
小虎這次都想哭了。“我的娘啊,這是牛頭馬面嗎?我是要燒下去服侍朱爺爺,不是去給他拘魂的啊!”
靈心已經背過身去了,香肩不停的抖動着,很辛苦的忍住不發出聲音。
“喂!你這家夥不行就是不行,幹麽逞能?我看還是靈心來吧!”小虎嫌惡地把那對牛頭馬面推遠。“呋!這種東西也敢拿出來,你唬人呢?要有多笨手笨腳才能把金童玉女做成這樣……”
聽他越罵越難聽,奚辰的表情也越來越難看,到最後卻輕笑了起來。
“很好很好,在紫淵國,還沒有人敢這樣罵本皇子的。”
只聽他冷哼一聲,不知道突然從哪裏閃出了幾道人影,身上穿的都是皇宮侍衛的服裝,手上的刀亮晃晃的,迅雷不及掩耳的圍住了小虎,刀鋒全朝向了他。
小虎吓得當場僵住,雙腿抖得都快坐不住,砰一聲跌在了地上。到了這個地步,他再看不出奚辰地位不凡的話,那就傻了。
靈心終于看不下去了,臉色不善地出面制止了那些侍衛,對着奚辰怒嗔道:“你做什麽?想把我們家的客人都吓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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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辰面不改色地伸出手一揮,那些侍衛又閃了出去,一轉眼店裏又恢複平靜,速度之快好像方才的情景是作夢一樣。
他慢悠悠地轉向了小虎,亟力擺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我做的人偶,你滿意了嗎?”
小虎背上冷汗直流,忙不疊地點頭。“滿意,滿意。”
“滿意就快付錢走人,不要耽誤本皇子的時間!”奚辰淡然道。
小虎抖着手掏出身上的錢,把桌面上那對牛頭馬面、黑白無常往懷裏一掃,拔腿就想跑,想不到靈心喚住了他。
“小虎哥,我重做給你吧?那些東西……”
“不不不,我就要這些,你看這黑白無常做得多精致、牛頭馬面表情多感人啊!相信朱爺爺都要為之掉淚了……我……我先走了!”小虎飛也似的離開了紙紮店,還在門口絆了一下,落下了一只鞋,但連回來撿都不敢。
靈心無奈地瞪了奚辰一眼,再次賭氣不說話,倒是奚辰沒好氣地開口了。
“你怎麽有那麽多仰慕者?一下子武仕書,一下子又小虎哥的?”
靈心沉下臉,依樣畫葫蘆道:“你怎麽有那麽多妻妾,一下子紀側妃,一下子又梁側妃的?”
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下真是自讨沒趣了,奚辰被她堵得啞口無言,只能眼看着靈心又轉過頭做自己的事,不再理他。
滿腹郁悶的奚辰,只能默默的抽起了幾張紙材,亂揉胡扯一通,好像在發洩什麽一樣。
靈心一開始還沒注意,但一擡頭發現他正在浪費自家做生意的材料時,便準備好好教訓他一頓,可想不到一認真看,卻見到他并不是如她所想象的純粹在浪費紙,而是很認真的找了一個她以前做過的人偶,正努力學着怎麽做呢!
他學這個做什麽?他未來又不會開紙紮店。
這麽說來,答案就只有一個了,他是為了她,他當真是為了不要她勞動心力去做這些東西,所以要替她做,即便對他而言,那些客人的批評無疑是污辱,他也願意為她放下身段去學。
靈心突然什麽也說不出來了,一時間百感交集,她想把他推開,但他那麽驕傲的人,卻一再對她破例,死皮賴臉都留在她身邊。說實話以他的權勢,他明明可以對她硬來,強把她帶走不是?
對自己的堅持,她真的迷惘了,真的。
靈心一天不表态,奚辰就跟她耗着,替她做生意,甚至完全不讓她動手,什麽東西都由他來做。
當然,能把金童玉女做成黑白無常或牛頭馬面的人,做出來的其他紙紮品肯定也是慘不忍睹,連奚辰都不知道自己的作品已被客人嫌棄了多少回,只能不斷的練習,要不是他財力雄厚,不管浪費多少紙張都能補得回來,靈家的紙紮店早就被他做倒了。
這天,靈心将奚辰一個人丢在店裏,自己在房裏煩惱不知該拿他怎麽辦才好的時候,奚辰突然喜孜孜的沖了進來,也不管她的反應,握着她的手笑道:“靈心、靈心,我的人偶賣出去了!”他抱起她來轉了一圈,好像比她答應他的求婚還開心,“是我親手做的,不是店裏賣的那些!客人還說我的人偶很特別呢!”
他用力地親了她一口,“哈!看來我也能開一家紙紮店了!”
靈心驚訝的搗住自己的小嘴,想不到就這樣猝不及防的被他偷去了一個吻。照理說她應該發脾氣的,可是看他居然為了這麽一點小事高興,不由得有點心軟,什麽潑冷水的話都說不出口。
而且他堂堂一個皇子,居然說出要開一家紙紮店這種話,可見他此刻已經忘卻了他的高傲,完全以她的事為重心。
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如此待她,靈心不得不說,她真的真的很感動。
即使他花心到不行……
想到這裏,靈心又嘆了一口氣,緩緩的推開了他。然而還來不及說什麽,已然聽到外頭店面有人叫喚着。
“靈心?靈心?你在嗎?”
靈心一聽到這個聲音,馬上眼睛一亮。“是武仕書!他來了!我出去找他。”
說完,她抛下奚辰跑了出去,而被她丢在原地的奚辰,原本喜悅的心瞬間落到了谷底。
到底在她的心中,他和武仕書孰重孰輕?怎麽武仕書一來,她就好像看到黃金送上門一樣沖了出去?
原本在他和靈心一起歷盡千辛萬苦,終于讓他回魂的那一刻,他敢說這世上沒有一個女人比靈心愛他,他相信在靈心心中,他一定是最重要的男人。
然而在她被他那麽多妻妾傷透了心之後,她還會一本初衷的把心放在他身上嗎?
笨蛋才會啊!
奚辰即使表面上沉着鎮靜,心中卻是忐忑不安,連忙舉步追上。雖說他現在沒有逼迫靈心對他做出承諾的資格,但他留在她身旁就是想近水樓臺先得月,等他把身邊那些麻煩的女人都解決了,便能帶她回去……
在他來到店裏的時候,靈心與武仕書正有說有笑,接着他看到武仕書把一大包用油紙包着的東西,塞到她的手裏。
“靈心,這一副藥是固本培元用的,是我師父的獨家秘方,我特地抓了三天份給你,三碗水煎成一碗,你這三天照三餐喝,應該對你恢複體力很有幫助的!”武仕書真誠地說着。
“謝謝你!”靈心接過他的藥,還回給了他一記甜美的笑容。
奚辰卻是看得火冒三丈,一時之間什麽都考慮不了,沖上去對着靈心質問道:“靈心!為什麽我拿宮裏上好的藥給你,你一口都不肯喝,這家夥拿給你的藥,你就這麽高興?”
奚辰深深的覺得他的驕傲被冒犯了,他的真心被糟蹋了,這一刻他真的有心如刀割的感覺。
靈心楞楞地望着他,不知道該怎麽回應。他眼中那受傷的神情,是她從來沒看過的,難道真是她做得過分了?
武仕書最看不下去的,便是有人欺負靈心了,尤其是奚辰。于是他二話不說地擋了了靈心面前,沖着奚辰不悅地道:“你怎麽還在這裏?”
奚辰也不幹示弱地怒視了回去。“本皇子在不在這裏,關你什麽事?”
“怎麽不關我的事?我說過,靈心的幸福快樂才是最重要的,在你給得了她這些之前,根本沒有資格出現在她面前!”武仕書大義凜然地道。
“你又知道她不開心了?”奚辰冷哼了一聲,他不認為武仕書有資格管他與靈心之間的事。
“我不必親眼看到都猜得出來!”武仕書卻是按下了脾氣,用一種很理性卻一針見血的方式,打擊奚辰的弱點。“你自己想想,你這幾天待在她身旁,她笑了幾次?胃口有比較好嗎?肉養回來了嗎?為什麽她不接受你的贈藥,而接受我的?”
“這……”奚辰的心如同被大錘擊中,一時間溢上喉頭的痛苦讓他無言以對,因為武仕書完全說中他最不願面對的現實。
武仕書沒有因此放松對他的打擊,“沒有對吧?光看就知道,靈心她不開心。而她不開心的理由,肯定在你這混蛋身上。”
他指着奚辰的鼻子,一字一句清楚地道:“你讓靈心感到矛盾,感到為難了,你懂嗎?你硬留在她身邊只是利用她的善良,彌補你良心上的不安。但用這種方法,她最後妥協跟了你又如何?根本的原因沒有解決,她跟着你一輩子都不會快樂。二皇子,你不會當真笨到連這都不明白吧?”
在武仕書義正辭嚴的态度下,奚辰居然被武仕書逼退了兩步,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
他沉痛地望向靈心,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靈心,我讓你為難了嗎?”
靈心沒有回答他,但她凄楚的表情及眼中的不舍及掙紮,卻如同一根針一樣刺進了奚辰的心中。
疼痛令奚辰捂住了胸口,卻緩緩低聲笑了起來,笑聲裏有難掩的悲傷與痛楚。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怎麽沒有想到呢……原來我一直那麽自以為是!”
他原是怕她因為生氣跑了,所以想用最快的方法帶她回來,便徑自來紮紙店裏纏着她,認為自己已着手在處理遣散妾室的事就好了,卻沒有發現只要自己尚未斬斷所有桃花,對她而言就是一種折磨。
即使他心上已經問心無愧,但在行為上,他仍舊對不起她。
說完,奚辰像是大受打擊一般,甚至沒有回頭看靈心一眼,就這麽轉頭沖出了店門,旋即不見蹤影。
“奚辰!”靈心終于喚他了,在他來找她後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可惜他已經跑遠,再也聽不到了。
她忽然覺得,她似乎做錯了什麽事。他走了,真的對彼此都好嗎?
他可以繼續過他美女環繞的生活,她也求得了自己的平靜。然而硬是拆散了兩個相愛的人,這筆帳又怎麽算?
“靈心,這是我唯一能夠幫你的,接下來,就看奚誠的誠意了。”武仕書斂起了方才盛氣淩人的姿态,忽地有些失意地道。
“幫我?什麽意思?”靈心還沒能從方才的沖擊裏回神,只能迷惘地看着他。
“幫你,也是幫我自己,因為我想自己沒有勝算了,只有你過得好,我才放得下心。”武仕書卻是搖搖頭,賣了個關子,他這麽做違背了自己的心意,到此已經是極限,再說下去,怕會影響他的道心了。
“我也離開了,你記得好好吃藥。”
說完,武仕書也走了,靈心卻是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