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那些過去的過去

那還是發生在他們高一時候的故事，藍夕記得很清楚，新生報道那會兒，陽光明媚，風和日麗，當鹿晗和韓奕一前一後進了教室門，班裏姑娘們的尖叫聲大得掀翻了屋頂，幾乎震破了她的耳膜。

“哇，這個好帥！”

“天啊，那個也好帥！”

那之後沒多久，鹿晗和韓奕的大名就迅速了傳遍了整個學校，聲明遠揚，不僅班上，就連上屆的學姐都是一陣沸騰。

沒辦法，像帥哥這種罕見的生物，無論哪個學校都是稀缺的緊。

所以，送情書，告白，簡直再理所當然不過。

然而當姑娘們瞪着狼的眼睛，豹的速度飛撲過去時，憂傷的發現，這不愧是帥哥啊，攻略程度真的一個比一個難搞。

先說說韓奕吧，當姑娘含羞帶怯的将情書遞給他，臉紅紅的說我喜歡你時，韓奕笑得和藹可親，語氣溫柔異常：“那你願意為了我去死嗎？”

“……”姑娘滿懷的春心涼了個徹底，看瘋子般的眼神，懷疑耳朵聽錯了。

而後默默垂淚，這哪來的神經病，精神病院怎麽還沒來人把他收了？嗚嗚，她的初戀啊，就這樣破滅了。

所以向韓奕告白過的妹子，除了少數外，就算不至于成了仇人，也成了陌人，有些見他都繞道走。

韓奕見狀，笑而不語，也樂得清閑。

但畢竟人顏值擺在那，又是單身，待人又溫柔，雖然喜歡不起，但也依舊擋不住班裏姑娘們洶湧澎湃的熱情。

然後鹿晗呢？嗯，重點是鹿晗。

鹿晗對待告白顯然沒有韓奕那麽游刃有餘，笑得幾分羞澀，略微腼腆，可即使這樣，他還是不躲不閃的直視姑娘的眼睛，清澈的眸底明淨透亮。

“謝謝。”他輕輕躬身，凝望姑娘，語氣近乎虔誠。

謝謝你的喜歡。

“可我有女朋友了。”

所以，對不起。

禮貌又生疏，與其距離不遠不近，保持的剛剛好。

對任何一個喜歡他的女孩，鹿晗珍之重之，謙遜有禮，卻直言不諱，“我很愛我的女朋友，不會喜歡別人的。”

藍夕猶記高一那會兒，蔣婉婉還沒升高三，高一高二同一教學樓，所以也就成全了這對小情侶，每天無意間透過窗戶往樓下一望，總能見到他們并肩走在一塊的俪影。

這畫面，浪漫唯美。

再加上班裏人時不時對鹿晗的倜侃，即使不是很關注，但藍夕還是記住了蔣婉婉這個人。

所以臉皮再厚，攻勢再猛烈的姑娘，也耐不住人家這一口一個女朋友的，苦悶之下，火熱之心稍退，可是吧，見這小夥子認真誠懇，待人謙和，姑娘們越看越順眼，喜歡過他的人，雖成不了戀人，但也成了朋友。

鹿晗和韓奕，同有貌美的皮相，但為人處世卻截然不同，雖然他們對所有人都很好，一視同仁，笑容可掬。

只是一個真心，一個假意，分明占了兩個極端。

至于誰真誰假，看看人緣，一眼便知。

然而就像韓奕有周晴這樣的不良瘋狂追求者，鹿晗也是有一票死忠，就比如某天身站足球場外對正在踢足球的鹿晗驚為天人的同年級的江姑娘。

江姑娘的全名叫什麽，藍夕不知道，只知道她很厲害，鬧得全校沸沸揚揚。

這位江姑娘到底有多牛逼呢？

自從打聽到鹿晗的名字和班級，也不顧他有女朋友，天天跟打了雞血似的往他教室跑，玫瑰花情書還有便當送的不亦樂乎。

鹿晗和她好說歹說，人硬是什麽都沒聽進去，小姑娘臉一橫，挺直腰板，拍胸脯，信誓旦旦的宣告，“不就是有女朋友嗎？只要你沒結婚，我就不會放棄的！”

所以鹿晗每每來到教室，望着一桌子的玫瑰花瓣，臉都是綠的，笑掉了一旁大老爺們的大牙。

所以說，這臉長得太好看也不行，一不小心就成了禍水，成天招蜂引蝶的。

鹿晗郁悶，心想，這姑娘他惹不起還躲不起嗎？聯合班裏兄弟團，只要一見江姑娘氣勢洶洶的朝這邊來，總會有人嬉笑着沖鹿晗喊一嗓子：“江蝴蝶來了！江蝴蝶來了！鹿晗你小子還不快跑？”

江姑娘，人稱江蝴蝶，可不是被鹿晗這朵大花吸引過來的嘛。

全場哄笑。

咳咳，鹿晗老臉一紅，雖然丢臉，但還是不等江姑娘從教室前門踏進來，他一溜煙的就從後門逃了，躲進了……男廁所，沒錯，就男廁所！這厮到底有多慫？

真的，那段時間，全班都笑得肚子疼，就連藍夕也捂嘴偷笑。

這實在太逗了！

而江姑娘呢，見每次來都堵不到鹿晗，氣呼呼的，軟的不行來硬的，直接叫上幾個姐妹找上鹿晗正牌女友蔣婉婉，威逼利誘，軟硬兼施，想逼其和鹿晗分手。

鹿晗知道後，登時就怒了，紅着眼喘着粗氣找了過去，那也是藍夕第一次見鹿晗發火，少年身姿搖曳如火焰一般，氣勢逼人，将蔣婉婉一把護在身後，本來就大的眼睛更瞪得如銅鈴般，咋看之下有點恐怖，臉沉得可怕，“我說你鬧夠了沒，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不喜歡你，永遠永遠都不會喜歡你，你要是再來找婉婉的麻煩，休怪我不客氣！”

江姑娘也是個硬氣姑娘，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咬着牙拼命忍着，紅着眼眶，甩下一句，“鹿晗，你真以為蔣婉婉是個好人嗎？我前天還看到她和別的男人走在一塊！你真他媽眼瞎，我恨你，我詛咒你！詛咒你們早日分手！永遠得不到幸福！”

說完後一把抹掉眼淚，頭也不回的跑走了。

可鹿晗哪會理會她的話，轉身，眸光溫柔，柔軟的指腹輕輕拭去蔣婉婉的淚水，笑，“我說你哭什麽，這就被吓到了？真不像你。”

“你不信她嗎？也許，我真的沒你想像的那麽好。”蔣婉婉也笑，略微苦澀，眼淚直流，難得失态，聲線顫抖。

“行了吧，你什麽樣子我會不知道？”鹿晗嗤笑，搖頭，将她一把拉過，緊緊擁入懷中，小心呵護的姿态。

蔣婉婉身體一僵，埋在他的懷中，聞着熟悉的味道，身體放軟，抿起嘴，輕輕回抱，眼淚不停，依舊洶猛，表情痛苦。

此事一出，從此之後，再也沒女的敢打鹿晗的主意，誰都知道人家有個美若天仙的女朋友，哪還看得上一般的庸脂俗粉。

而韓奕雖然古怪是古怪了點，但人畢竟還是單身不是？自是搶手的很。

故事到此也就告一段落了，藍夕敘述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見身側的蘇伊一直沉默着，不發一言，表情淡淡，摸不透她的想法，不由擔心喊道：“小潔，你……”

“這不挺好的嗎？”蘇伊輕輕打斷她的話，眸色漆黑無波，忽而彎唇，笑了笑，贊嘆般的語氣。

那人無論現在，還是未來，都是那麽優秀，總那麽受女孩子歡迎，這真的真的，挺好。

“可是……”見到這樣的蘇伊，藍夕鼻子一酸，心頭泛起陣陣悲傷，張口，想要說些什麽，可發現無論什麽話語，擺在殘忍的現實面前，都是那般蒼白無力。

“放心吧，我什麽都不會做的，我長得有這麽像電視裏的惡毒女配嗎？”見藍夕一副比她還難過的模樣，蘇伊失笑，斂眉，冰涼的指緊了緊身上的被子，扯了扯嘴角，“我剛見過蔣婉婉，人看起來不錯，聰慧剔透，溫婉大方，不得不說，鹿晗眼光不錯。”

雖然她喜歡不起來，但只要他喜歡的話，她也會努力的……不讨厭。

“小潔，你放棄了嗎？”藍夕心中發堵，咬唇，輕聲問道。

蘇伊默，而後苦笑，緩緩的，堅定的，搖了頭。

如果放棄這麽容易的話，說不定，她就不用這麽痛苦了。

可是啊，她清楚的了解自己，就算嘴上說了放棄，心裏卻依舊固執的堅守着，江姑娘縱然諸多不是，但有句話說得好，只要沒結婚，一切，皆有可能。

“小潔，你為什麽不喜歡韓奕了呢？”

反而卻，喜歡上鹿晗了呢？

藍夕垂眼，撇開視線，憋了好久，才好不容易問了出來，這個疑問一直藏在心裏好久好久。

她不懂，不理解，以前那麽深切喜歡的一個人，怎麽說變就變了呢？如果真的那麽容易就變得話，可不可以……也教教她那個方法？畢竟，這實在太難受，太難受了。

“韓奕？還是算了吧。”蘇伊一聽這個名字，面色古怪，立馬嫌惡的揮揮手，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我和他都是兩粒蒼蠅屎，在一起幹嘛？互相惡心自己啊？”

雖然不想承認，但她确實在韓奕身上聞到了似曾相識的味道，和以前的她一樣，腐爛惡心。

蒼蒼蒼蒼蠅屎？

藍夕目瞪口呆，有點生氣，她怎麽能這樣說韓奕呢？剛想反駁，那邊蘇伊卻反思了一下，覺得剛才的形容确實不太妥當，又認真糾正道：“我覺得我還是比他要高級一點，蒼蠅吧。”

藍夕想吐血，手指顫抖着指了她半天，才憋出一句：“韓奕還給你他的衣服了！”

多溫柔多善良啊，她還羨慕了好久。

“呵。”蘇伊嗤笑，切了一聲，“貓哭耗子，你稀罕你拿去。”

別以為她沒看出來，就平日裏韓奕瞧她那眼神，可不就是實驗室裏嗷嗷待哺的白耗子嗎？

可藍夕卻真的氣到了，小臉漲的通紅，生平第一次有種想和別人争辯什麽的強烈沖動，所以想也沒想，難得伶牙俐齒起來，喊：“那如果你是蒼蠅的話，被你圍着轉的鹿晗就是大便！”

噗——

這邊蘇伊正好拿杯子喝着水，聞言全噴了，還被水嗆到，劇烈的咳起來，晶亮的眸子死勁瞪着她，你你你了個半天，卻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小姐，你敢說鹿晗是大便！？這話擱未來，信不信人鹿粉們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

藍夕自覺措辭不當，像小媳婦似的低下了頭，但仍振振有詞，嘟嘴小聲：“誰叫你罵韓奕是蒼蠅屎……”

蘇伊挑眉，嘴角勾起，哎呦呦，這小姑娘還真長脾氣了，竟敢跟她杠上了！

“得，我今天就把話撂這了，我就說韓奕就是顆蒼蠅屎，鹿晗也不是大便，看你能把我怎麽着了？”蘇伊到底霸氣，擡手，使勁拍了拍手邊的床櫃，震得砰砰作響。

藍夕吓得小心肝一顫，委屈吸鼻子，慫了，“鹿晗不是大便就不是吧……這麽兇幹嘛，那你說他是什麽總行了吧？”

這話倒是讓蘇伊愣住了，沉默。

“小潔？”藍夕擔心喚道。

“……他是光。”許久許久，蘇伊才輕聲答道，眼神迷離，似是低語，笑了笑，些許勉強，忽然看向自己的手，柔軟的掌心在燈下光暈缭繞，斑駁陸離。

掌心微微縮攏，光悄然溜走，了無痕跡，餘留冰冷的空氣。

唉。

蘇伊長嘆一口氣，癱床上，拿枕頭蒙住頭，自暴自棄，那人是一道光啊，耀眼多姿，刺眼奪目。

看似觸手可及，實則遙不可及。

鹿晗于蘇伊，就是那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