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白露

杭州灣濕地很美，每一處都是風影，特別是成片的蘆葦地，連着水天一望無際。進去之後，可以先觀看侯鳥博物館，這之後可以租自行車，也可以先擇自行進入濕地。

不知怎麽的，吳然刻意和董雨陽保持了一段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總是有兩三步的差距離，看似無心落在後面的樣子。董雨陽好幾次回頭叫她，她正好是在看景色的模樣。“這裏景色還不錯。”董雨陽說。“等等，你別動。”他叫住吳然。

吳然停下腳步，董雨陽給她拍了一張照片。照片上在吳然身後，有很多很多金色紅色白色的錦鯉圍在吳然身後玻璃後。董雨陽馬上把照片發給吳然，讓她自己保存。吳然說：“你要跟我說一聲，我不太上照。”

“沒有，很好看啊。”董雨陽笑着說。

吳然沒說什麽，繼續朝前走。在經過“鏡花睡月”這一景點前，看到了電影拍攝時留下的小屋，相比電影中的小屋，現實裏的小屋早已破舊不堪，可就算如此，它仍被标志成一個景點。小屋對出，便是成片的蘆葦田，非常非常多。在這裏看不到一點城市的痕跡，完便是一派水沼間的風光。有海邊徐徐吹來，會讓有感到一股涼意。

董雨陽站在小屋的後門，看着無邊無際的蘆葦田說：“如果住在這裏，是件相當惬意的事情。每天看看日出日落，閑時泡杯茶，坐在門邊。”說話間，董雨陽打量着吳然，如果能有個人陪在身邊，不管在哪裏都是美景。

不過董雨陽也發現了一件事，不管自己說什麽，吳然都不是很在意的樣子。他不傻，當然得明白。“說起來，陳軒——”董雨陽提起陳軒時，在觀察吳然的反應，從認識吳然開始，董雨陽有就一種觸不到吳然內心的感覺。

哪怕兩個人走得再近，也只是像朋友那樣，甚至連句暧昧的話也不會講。真的只是朋友與朋友之間的程度。董雨陽有感覺，好像吳然對陳軒有特殊的感情。

兩人沿着水上棧道慢慢向濕地腹部前行。這裏有種空曠的感覺，可以時不時聽到鳥類的叫聲，可以看到野生鳥類在蘆葦上方飛過。

“前幾天陳軒找我吃飯。”董雨陽接着說，吳然的表情他看不透，哪怕是在提陳軒時，她臉上的表情并沒有多少變化。可董雨陽堅持自己的想法，吳然對陳軒有特殊的感覺，有可能是愛慕——“你知道以前陳軒有個交往過的女朋友嗎？”

“讀大學的時候。”吳然知道，是陳軒自己那天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提起了這件事。“還是喜歡着她的吧。我想。”吳然不知道自己是用什麽心情說出這樣的話，那天陳軒在提起那個她時，語氣裏的感覺，吳然聽得出來。只是迫于現實才分得手，感情仍舊存在，如果時機合适，說不定就可以複合。

吃驚的反而是董雨陽：“你知道？”

“他自己說的。”吳然說。“幹麻跟我提這件事。”

“前幾天，我跟他吃飯時，他跟我講起。好像是他前女友來找他——”董雨陽很在意吳然反應，果然，他看到了意料之中的表情。吳然臉上有一閃而過的震驚。只是吳然馬上鎮定下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兩個人見了一面。”

吳然想到了那天陳軒在朋友圈裏發的圖片，很少會更新朋友圈動态的陳軒，一往常态得更新了朋友圈，果然還是事出有因。吳然的視線落了在很遠很遠的地主，天和蘆葦連接成一條線的地方。

“你不關心他們兩個人有沒有複合？”董雨陽故意問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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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有沒有複合跟我有什麽關系。”嘴上說着無關緊要的話，可內心卻已經痛得在流血了。其實早晚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哪怕不是跟前女友，也會是其他女人。陳軒總有一天，會找他中意的女人。

董雨陽站在吳然一側，靜靜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喜歡他。”

“沒有！”吳然失口否認，反應之快根本沒有經過大腦的思考。

“違背良心說話，好嗎？”董雨陽說。

吳然擡頭看了眼董雨陽：“我跟你，只是朋友，你沒有資格說教我的感情問題。”

“既然喜歡他，為什麽不告訴他。”董雨陽很不喜歡吳然對感情的态度，甚至可以說是不明白。

“那麽你呢，你喜歡我嗎？”吳然突然說出讓董雨陽一時無法接下去的話。原本好端端地是來濕地玩一趟，不知怎麽得說到了陳軒，又不知怎麽的氣氛變得冷場了。“我如果你像一樣表白的話，會得到相同的結果，你知道嗎？我怕以後連朋友也沒得做。”眼眶裏變得濕潤了許多，可眼淚并沒有流出來。吳然從沒有想過要和其他人分享自己暗戀一個人的心情。偏偏是董雨陽，步步緊逼。

董雨陽不會明白吳然的內心，因為她在害怕，怕表白之後，兩人現在的關系會冷下去。以前，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陳軒仍不止一次說過他把吳然當作親人。吳然認為，親人，妹妹，朋友，不管哪一種都可以，只要知道他的消息，只要偶爾能看到他就可以。

“我只要心裏有他，就夠了。”吳然不想讓董雨陽看到自己的臉，她快步朝前走去。這裏有成片成片的蘆葦。若是當了深秋蘆花飛起時，會猶如漫天悅飛雪落在蒹葭身上，會讓有聯想到《詩經》中的一句話：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董雨陽從身後抱住吳然：“我不可以嗎？我不能取代他在你心裏的地位？”

這是董雨陽第一次擁抱吳然。思索猛得飛回到前幾個月，那天同樣是陳軒約他出來吃飯。說是有個朋友想介紹給他。

陳軒說的朋友，便是吳然。最開始時，董雨陽并沒有太在意，只是因為是陳軒的介紹，才會跟着一起到C市來一趟。在來之前，陳軒給董雨陽看過吳然的照片，陳軒說她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女孩。

但她本人比照片上更可愛，這是董雨陽對吳然的第一印象，個頭不高，穿着普通但很清爽。吳然給他的感覺總有一種淡然于世的感覺。或許，做個朋友也不錯，董雨陽想。

可在董雨陽回到N市之後，總是時不時會想到吳然，董雨陽明白，自己應該是對她有了喜歡的感沉。雖然這種喜歡的感情并不深，但很奇怪，一想到她時心跳就會加快，會有甜蜜充滿全身。

在剛得知吳然有了在交往的男朋友時，董雨陽沉寂了很長一段時間。後來，總算是調整好了心态，心想着做朋友也好，才會時時關注吳然的動态和消息。做為朋友，也可以。不想，沒過幾個月，吳然又處于單身狀态，董雨陽知道這是自己的機會，不可以錯過。

說是來安慰她的失戀，其實是自己的私心作祟，認為女人在失戀的時候應該是最軟弱最需要依靠的時候。可偏偏，在吳然身上看不到。突然就覺得自己好傻，而且一時意氣用事故意刺激吳然。這才會說到關于陳軒前女友的事。

“你跟我有什麽區別。”吳然拉開董雨陽的手，“所以，我們才會成為朋友，因為我們身上有相同的東西。”

董雨陽愣愣地，不知道說什麽好。

“所以，謝謝你來安慰。謝謝。”吳然笑了起來，眼睛眯成兩道彎彎的月牙兒，只是眼睛時卻隐隐滲着淚水。

這個人，也太傻吧了——董雨陽握緊吳然的手，不想松開。竟然會有這麽想不明白的人，為什麽要去愛一個不會有回報的人。“我喜歡你是我的事，對不對。哪怕你拒絕了我，我仍就可以喜歡你。對不對。”

“——對。”吳然笑着說。

“那麽你呢，你有沒有勇氣對陳軒說這些話。”

“我什麽也不會說。”吳然抽回自己的雙手，“我沒有勇氣。”

回去時，兩人去了吳然推薦舉一家酸菜魚，叫霖陽酸菜魚府，他們家的酸菜魚是在吳然在C市吃過的最好的一家。他們家最大的特色是魚肉和魚皮是分開的，魚端上來時間，上面鋪關碧綠的香菜，撒着紅色的花生和白色的芝麻，會讓人看一眼就想流口水。

“是吧，我說這裏不錯吧。”吳然對董雨陽說，她話話的樣子和平常并不兩樣。就連董雨陽也說她太會隐藏自己的內心，到底在裏裏豎起了多高的城牆才會讓她能夠把對陳軒的感情藏得那麽好。

“是不錯。”明明兩個小時之前，兩個人還在讨論感情問題，現在卻真如好朋友，坐在一家酸菜魚店，吃着滿滿一盆的酸菜魚。董雨陽舀起一勺放到吳然碗裏，“你多吃點。”

“那我就不客氣了，還有，這次要讓我請你。”吳然說，上次去方特樂園就是讓董雨陽請客了，現在在讓他請，“我過意不去。大不了，哪次有機會去N市時，你再請我吧。”

“是是，有機會，有機會。”董雨陽明白，有些事，無法強求。如果真想做什麽，只能耐心等待。不過，他知道，很長一段時間，自己不會再到C市來找吳然。

回去時，經過某段公路，聞到了很香的桂花香，這才想起，再過幾天就要到白露了，此時的桂花開了很多。“要是有機會去賞桂就好了。”吳然說了句，可馬上打了一個噴嚏，“果然是早晚變冷了。

“有機會吧。”董雨陽說。

白露秋分夜，一夜涼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