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樂遠岑與掌燈将林朝英入葬了。這場喪事辦得很簡單,依照林朝英的遺願,将她的屍體徹底封存在石棺之中,不必讓第三個人再來見她最後一面,這個第三人指的也就是王重陽。
“我明日就去向王重陽下戰帖,之後便會離開終南山。掌燈,你不如與我一起下山走一走,也能收兩三個徒弟回來。”
樂遠岑看着掌燈,如果她不一起下山,這偌大的古墓就只有她一人獨居了,如此冷清的生活着實也沒什麽樂趣。“對于前輩而言,你能将她的武功傳承下去就是為她完成了心願,你也不要太過傷心了。”
掌燈搖了搖頭,她看着牆上林朝英的畫像。這是樂遠岑來了之後新作的畫像,比起原來那一幅盡顯林朝英的淩厲氣勢,這一幅畫像上的林朝英多了缥缈之感,畫中人仿佛沒有任何憂愁煩惱才能羽化而登仙。
“我暫且還不想下山,我想為姑娘守孝一年再想考慮其他的事情。樂姑娘不必為我擔憂,我會好好地活着,我要看着你打敗王重陽,也要看着我的徒弟遠勝全真教的弟子。”
“我其實真的不明白,為什麽他們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這十多年,我看着姑娘與王重陽相識相知,本以為她是遇到了兩廂情悅的戀人,沒想到這份感情竟是傷她到了如此地步。”
掌燈說着擦幹了眼角的淚,她不懂也不想懂,情字傷人,那麽不如無情。
“說到底,王重陽就是不願意退一步,為了所愛之人退一步有何不可?世間男子多是如此,不是風流多情,就是死要面子,受苦的還是女子。”
樂遠岑拍了拍掌燈的手,她也不知能多說什麽。
也許如同林朝英這般越是出色的女子,越是難以遇到旗鼓相當的愛人,而棋逢對手的愛情更需要多一些運氣。
林朝英臨終之時讓她要抓住幸福,不要錯失一生,這卻是樂遠岑想都沒有想過的事情。她想的是找到靈鹫宮所在,在學有所成之後去找一找神雕的蹤跡,看看能為神雕做些什麽。神雕對她如師如友,更是有再造之恩,他們相依為命多年,也不知那場海上風暴之後,神雕是否順利到了東瀛。
如今在她尋找神雕之前,還多一樁與王重陽的約戰。
樂遠岑并不認為她會輸,她既然得了林朝英二十多年的內功,又能尋得逍遙派的武功,那麽就一定會贏。一諾千金,她必然會完成林朝英的心願,勝過王重陽。
翌日午膳過後,樂遠岑等候在了全真教的山頂石刻邊,她已經潛入過重陽宮留下了一張字條,想來不多時王重陽就會來此了。
正月的終南山頂,朔風吹雪飛萬裏,早就是白茫茫一片。
黃藥師離開了重陽宮正欲下山,他遠遠看到了大石之側的樂遠岑。
風雪之中,樂遠岑孤身一人,那一襲白衣似是與大雪相容,衣袖在大風中翻飛着,她輕輕撫過了大石上的刻痕,臉上依舊是淺淺的笑容。
黃藥師下意識地握住了腰間懸挂的竹簫,這是樂遠岑的贈禮。下一刻,他已經向大石邊掠去。“樂山,你怎麽也來終南山了?”
樂遠岑轉身看向了飄然而來的黃藥師,她接住了一片雪花,卻沒讓雪花融化,雪花就維持着冰冷的原貌,停在了她的掌心。
她上終南山本是為了請王重陽指點西夏文,如今她已經習得西夏文,但不是師從王重陽,更是轉而要向他邀戰。世間事的變化就是那麽快,而這番變化卻是不必對黃藥師提起。“終南山的雪很美,我難道不能來欣賞一番嗎?”
“是嗎?”黃藥師看着樂遠岑,樂遠岑才不會有這種閑情雅致來賞雪,她沒有說實話。黃藥師又看了一眼大石上的刻文,“你該知道這是用化石粉所刻,算起來還是你讓我開眼知道有化石粉的存在。如此比試,終是勝之不武。”
樂遠岑點了點頭,“從比武的角度來說,确實是勝之不武,看來你已經将其中的蹊跷告訴了王重陽。不過,對于有些事而言,最重要的并不是贏或輸。”
黃藥師沉默了片刻。他在意輸贏,也許是有比輸贏更重要的存在,但是那尚未出現。
他想到這裏又掃視了一眼樂遠岑手中的雪花,雪花還是維持着原貌,他們分開不到四個月,沒想到樂遠岑對于內功的掌握竟是有了這般的精進。“你覺得還有更重要的存在?難道你不在意輸贏?”
“當然不是。我在意輸贏,或者說我必然會贏。”
樂遠岑淺淺笑着卻是多了三分傲然,她看向了黃藥師的身後遠處,“王真人,你來了。剛好有黃固做見證人,今日我當面正式向你邀戰,兩年之內,我必上終南山與你一戰,還希望你能不吝賜教。”
黃藥師微微蹙眉,他轉身看到了從遠處急速而來的王重陽。
今日,他與王重陽辭別,之前已經說過不必相送,眼下王重陽的到來必然不是為了送他一程。當下,樂遠岑竟出言是邀戰王重陽,她更是自信在兩年之內能贏過王重陽,其中必然發生了他不知道的變化。
王重陽在午膳過後回到重陽宮的殿內,當他看到了書桌上的字條,上面寫着‘受人之托,與君一戰’,讓他就下意識地想到了林朝英。
這番邀戰讓王重陽心底一空,一種不祥的猜測當即就湧上了心頭,讓他急速就飛奔而至了大石邊。
此刻,王重陽見到樂遠岑,她身上的衣服正是林朝英會穿的樣式。他急切地說到,“是她讓你來的。那她還好嗎?”
王重陽的兩句話,前一句猜得肯定,後一句卻是帶上了顫音。
樂遠岑幾乎是不見悲傷地說,“林前輩昨日過世了。”
王重陽聞言當即便是一個轉身,意圖直奔向古墓而去,卻是被樂遠岑在閃身之間擋住了前路。
“還請王真人止步。林前輩留下了遺言,她請我勝過你,徹底了斷與你的前塵。如果有來生,只願不再與君相逢。還請你不要再去打擾她,她也不願意再見你。”
樂遠岑淡淡地說着,“我想一個人選擇了自己的路,就不必反反複複,也請你尊重林前輩的遺願。”
王重陽深吸了一口氣,他衣袖下的雙手已經緊握成拳,才能控制住發顫的身體。這一刻,他的腦中一片空白,林朝英的死太突然了,他從沒有想過她會死,她怎麽會先他而去,而且再也不願再見到他。
“她真的不在了嗎?”王重陽地茫然無措問到,“為什麽會這樣?朝英的武功那麽高,不應該的,不應該的。”
樂遠岑看到王重陽眼角的淚光,他不是不愛林朝英,可是比起愛戀,他選擇了自己認為更重要的東西。在那段感情之中,是誰對誰錯,是誰錯得多了一些,已經不重要了。
“王真人想聽什麽回答?是讓我告訴你,情深不壽的道理嗎?如今林前輩已經去了,我只問一句,王真人願意接受這番邀戰嗎?”
“這是她的遺願,我當然接受。” 王重陽恍然地點了點頭,又是悲哀地笑了起來,“那就請黃兄做個見證,我會在重陽宮等着,等你來了斷這一切。斷了也好,斷了才好。”
王重陽說完就轉身匆匆離去了,他怕再不轉身會當着外人的面就控制不住流淚,只是他遠去的腳步難免踉跄,根本不似一代武學宗師的模樣。
樂遠岑收回了目光。王重陽與林朝英的這般結局是因為天意弄人,但也是因為性格使然。她作為旁觀者,至多也就是添一聲嘆息。
黃藥師見證了這一場約戰,他已經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更是明白了王重陽沒有細說的石刻出自何人之手。黃藥師再次看向樂遠岑,見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淺笑,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看來你來終南山的收獲不小。”
“你難道沒有嗎?”樂遠岑說着朝着山下而去,“你來此向王重陽請教,并且在此一住幾個月,應該也是收獲不小。”
“确實如此。”黃藥師沒有否認,與王重陽的切磋确實讓他收獲不小,對于自創武學有了進一步的認識。
兩人一路無話地徑直下山了,他們下山的速度很快,俱是全力以輕功而行。
黃藥師落在樂遠岑的身後,他可以确定樂遠岑應該是得了林朝英的某些真傳,讓她本就身形如鷹的輕功到了宛如鬼魅的地步。
如此這般,兩人很快就到了驿站邊的岔路口。
黃藥師這才又開口問到,“你之後要去哪裏?”
“天大地大,我當然是去該去的地方。”樂遠岑指了指南方,“你難道不是去該去的地方?離家多日,不回去看一看?”
黃藥師緩緩點頭了,他确實是要回雲南看一眼,雖然不一定會讓家人知道他回去過了。“就你聰明,知道我要回去。”
“能讓你誇一句聰明也真不容易,這真是我的榮幸。”
樂遠岑說着牽過了夥計手裏馬匹的缰繩,“等我與王重陽一戰之時,我會送信去桃花島,你若是有興趣可以來看一看。”
“好,我如果有空就來看一看。”黃藥師也牽過了馬匹的缰繩,他看向已經翻身上馬的樂遠岑追問了一句,“在那之後,你能否與我比試一場?”
“恐怕不行。我忙得很,不會随便就與人約戰。你想要請我指教一番,還是等我有空再說。”樂遠岑說着就揮了揮手,不再回頭地策馬朝北而去。
黃藥師望着樂遠岑遠去的背影,他搖了搖頭翻身上了馬,朝着南邊而去。
這一路,他可以順路尋一段好玉,制作一支玉簫。竹簫對他來說,終是不合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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