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情敵見面

顧青山被人推到一旁, 後腰頂着桌子, 看清了眼前這人确實是趙虎，他垂眸略一思忖，有了主意。

不聲不響的扯下錢袋扔在地上, 然後他裝作蹲下撿錢袋，趁機摸出袖子裏藏着的銅彈弓，飛快的捏出兩顆鋼珠。左右瞧瞧沒人注意被桌子擋住的自己, 他馬上瞄準了趙虎的腿彎處，毫不猶豫地發射出去。緊接着撿起錢袋, 擋住彈弓，不慌不忙地下樓去了。

身後傳來一聲慘叫，寧馨快吃飽了, 只是他點的菜太多，她舍不得浪費，就想再多吃一點。她背對着樓梯的方向，聽到動靜，回頭一瞧, 手裏的筷子驚得掉在了桌子上。

趙虎雙手捂着右膝跪在地上, 疼的臉都變了形, 仰着頭大喊大叫，幾個家丁圍着他慌得不知所措。

寧馨下意識的去找顧青山的身影, 沒有看到，他已經下樓了麽？那麽剛剛他下樓的時候，是不是遇到趙虎了？

心肝亂顫, 寧馨怕的要命，菜也吃不下去了，起身垂着頭下了樓。她腳步慌亂，下最後一級臺階的時候險些摔倒，腳步踉跄地朝着門口走，小臉垂的低低的沒有注意從外面進來的幾個書生，肩膀撞在了一人身上。

“對不起。”寧馨馬上道歉，卻沒有正眼看向那人，只看到了一角月白色的衣擺，便捂着肩頭轉過身去。

“寧馨？”那人驚疑的喚了一聲，寧馨身子一僵。

“寧馨真的是你呀，你……你怎麽來縣城了，是來看我的嗎？”那個白白淨淨的書生驚喜地跑到她面前。

他的同伴們也都穿着縣學裏月白色的書生服，頭上綸巾束發，卻沒有他長得俊逸。此刻，見他跑過去追一個姑娘，都好奇地湊了過來。

“這麽美的姑娘呀，董少成，你真的認識人家嗎？”一個瘦高的書生問道。

“哎，這是你親戚麽，那個少成，我還沒定親呢，這個你知道的，呵呵……”一個桃花眼的書生笑得都成了彎月。

“這麽俊的妞，少成還不自己留下，還能便宜你？”另一人哈哈大笑。

董少成看着寧馨驚慌失措的眼神，柔聲道：“寧馨，你別怕，我不會讓他們欺負你的。”說着，拉起寧馨手腕，看向周圍自己的同窗，笑得嘴都合不上：“這是我未婚妻寧馨，我也沒想到她今天會來縣城，你們去吃飯吧，我帶她去別的地方吃。”

“诶呦，怎麽還去別的地方，一起吃呗。”

“是不是怕我們把你的俊媳婦給搶了，哈哈……”

幾個同窗好友七嘴八舌的打趣，卻沒想到寧馨猛地一甩胳膊，甩開董少成的手，氣呼呼的說道：“放手，誰是你未婚妻？”

董少成怔愣，一雙純淨清澈的眸子傻傻地看着寧馨，不知說什麽好。幾個書生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都詫異的瞧着。

“寧馨，是因為這些日子我都沒去看你，你生氣了嗎？我……我從初六就回了縣學讀書，這幾個月一直沒有回家，就是想好好讀書，秋闱的時候能中舉，就能讓你當官夫人了。我本來是想端午節的時候回去看你的……”董少成小心翼翼的解釋。

“閉嘴，誰要你看，我和你已經沒有半點關系了。”寧馨并不看他，只着急的站在門外張望，盼着顧青山趕緊出現。

烏骓馬打着響鼻兒從旁邊大院門口拐了出來，顧青山牽着缰繩走在前面，一眼就看見了門口的寧馨。她臉色不太好，不，準确地說是很不好。

顧青山有點心虛的低下頭，已經答應過她不找趙虎報仇，可是他沒忍住，還是在今天打了鋼珠出去，剛才那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足以證明打得他不輕。

“這麽快就下樓了？吃飽了嗎？”顧青山盡量平靜的笑道。

寧馨緊走兩步，坐到了車轅上，着急的催他：“快走吧。”

董少成哪肯就這麽放走她，趕忙上前擋住顧青山：“這是……是大堂哥吧，才剛來，怎麽就急着走呢。寧馨生我的氣了，你讓窩給她陪個罪吧。”

董少成見過寧斌幾次，知道這不是她親大哥寧斌。但是他相信寧馨的人品，絕不會跟着一個陌生男人出門的，所以他能想到的這個陌生男人的身份就是寧江。因為去年定親的時候，他見過寧江一次，雖然已經記不清長相了，但是印象中就是這樣高大魁梧的身材。

顧青山也很意外，縣城裏面居然有人認識寧馨，就問道：“你是誰呀？”

“青山哥你別理他，快走吧。”寧馨急的眼裏都快冒火了。

董少成走到寧馨面前，依舊是一副溫順認錯的模樣：“寧馨，都是我不好，你別生氣了好不好？我以後每個月都回去看你一次，其實……我也挺想你的。我不敢見你，就是怕忍不住總是想你，耽誤了學業。”

縣學的書生們大概明白了怎麽回事，紛紛幫董少成說話：“嫂子，你別生氣了，少成起早貪黑的讀書，就是為了讓你風光進門呀。”

“是啊，弟妹，少成絕對是好男人，老實本分，學問還高。”

顧青山在一旁看出了門道，一張俊臉瞬間冷了下來。他認真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人，一身月白色的書生服穿在他修竹一般的身材上，有那麽點玉樹臨風的氣質。他面色白皙，眉眼溫和，是姑娘們都喜歡的謙謙君子模樣。

這就是董少成，她曾經的未婚夫。

而且很明顯的，這個男人并不知道已經退婚的事情，還把她當成未婚妻，那麽溫柔的哄着她。

心中騰起一股無名火，顧青山紅了眼珠子，一把揪住董少成脖領子，拎起他甩在了幾個書生身上：“滾。”

顧青山跳上車轅，和寧馨緊挨着坐在一起，狠狠抽了一鞭子，吆喝着烏骓馬飛快的跑了起來。

董少成被人扶住，站起身子就見馬車已經跑出去了。他毫不猶豫的追了起來，一邊追一邊喊：“寧馨你別走，你聽我解釋，聽我解釋好不好？”

寧馨挑開車簾鑽進了車廂裏，聽着外面董少成一聲一聲地喚她的名字，心情很複雜。

顧青山自然也不舒服，若不是因為今天打了趙虎，此地不宜久留，他真想跟董少成說清楚這件事，別再這麽不明不白的，算怎麽回事。

出了縣城，馬車在平坦的官道上走着，不需要趕車也不會走錯。顧青山回頭瞧瞧搖曳的車簾，想跟她說句話，可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寧馨坐在車廂裏，安安靜靜的，走了一路，竟然一點聲音也沒有。剛開始，顧青山擔心她會哭，要是真的哭了，是不是因為她心裏還放不下董少成。

他也沒想到，董少成會是這樣一個翩翩佳公子，溫文爾雅的讀書人，姑娘們一般都會喜歡這樣的男人吧，而不是自己這樣的大老粗。就算學了點本事，能打獵掙錢，可是在董少成面前，他忽然對自己沒什麽信心了。

趕了兩個時辰的車，黃昏時分回到寧家莊，一路上兩個人竟然一句話都沒說。

顧青山直接把車趕進了新房子裏，撩開車簾看她。寧馨默默地從車篷裏爬了出來，眼角的餘光看見他伸了手出來，似乎是想拉自己下車。她不想去拉他的手，就假裝沒看見，自己撐着車轅一跳就跳到了地上。

顧青山傻傻的伸着手，心裏很不是滋味，雖然她的目光沒往手上看，但是他幾乎可以肯定她知道自己伸出手了。

她不理他了，是因為董少成嗎？

顧青山心裏酸得很，看着滿車的東西也沒那麽歡喜了，只慢吞吞的卸車，抱進屋裏。

寧馨嘴上不說話，手腳卻很麻利地幹着活兒，他把炕席抱進屋裏，她就鋪好抻平。鋪好氈條、炕褥，她拿着兩條炕單糾結，一條小碎花的，一條大紅的，也不知他是想要鋪個紅的喜慶一下，也是留着新婚的時候用。

“青山哥，鋪哪條？”

她終于肯開口了，顧青山歡喜地放下茶壺、茶杯，走到她面前，摸摸碎花布，又瞧瞧大紅布，讨好般的柔聲說道：“你說了算。”

他這麽好，寧馨眼裏一下子就湧上了淚花，轉過身去，咬着唇鋪上了碎花的那條，把紅色的放在了櫃子裏。

她不敢确定這樣鮮豔的紅色，将來自己還能不能用得上，趙虎是個卑鄙小人，這次青山哥又打了他，看樣子傷的不輕。她想了一路，實在想不出什麽好辦法能躲過這一劫，如果真要拼個魚死網破，她不想連累青山哥。

寧馨還在忙活着布置屋子，院子裏響起了尹小栓的聲音：“青山哥在家嗎？”

顧青山看一眼寧馨，趕忙迎了出去，怕他進來寧馨會不自在，“在呢，有事嗎？”

“我娘讓我請你去吃晚飯呢，是小霞跟着寧喜大廚學做的八大碗，你來嘗嘗，也順便說說你們的親事。哦，你別誤會啊，是你們倆各自的親事。我娘說了，你也不是外人，跟我親兄弟似的，房子蓋好也該說門親事了，就想問問你想找個什麽樣的姑娘，她幫着操持操持。小霞不小了，也該相看人家了，不如一塊找媒人，一塊安排。”尹小栓笑嘻嘻地說道。

顧青山垂眸想了想，說道：“這樣吧，我去趟你家，當面跟四嬸把話說清楚。晚飯就不吃了，一會兒回來吃。”

他故意說得很大聲，為了讓屋子的姑娘聽到，他一會兒就回來的，她收拾完屋子可以做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