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一整晚的翻來覆去,換來薛晨第二天嚴重的缺眠和突突直跳的神經。

吃過早餐要去開車上班的時候,時見鹿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徑直上了副駕駛,“今天李叔有事情不能送我,剛好順路,一起去公司?”

薛晨抿了抿唇,“車庫還有其他車。”

時見鹿驀地笑了,“薛晨,你現在對我已經不耐煩到了這種地步?連讓我搭個順風車都不行了?我不想自己開車,行嗎?”

薛晨閉了嘴,發動跑車。

一路無話,時見鹿也沒主動開口。

開到公司的車庫之後,薛晨看着時見鹿先一步下了車,自己坐在車內沒有動作。

“怎麽,你不上去?”時見鹿關上門,轉身回來才發現薛晨還坐在駕駛座上,“已經讨厭我到了連一起走路都不願意的地步了?”

薛晨扶額,搖頭,“你先上去,我有點事兒。”

時見鹿趴到車窗邊,“有什麽事兒不能給我說?我陪你一起去?”

薛晨眯着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她,神色平靜。

時見鹿:“……”

時見鹿被她的眼神盯着,全身打了個抖,不是怕的是驚的。

薛晨什麽時候用這種像是看陌生人的眼神看過自己?

從來沒有。

這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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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見鹿退後兩步,看着跑車離開公司車庫。

遠處剛停了車的張蔓默默看着,把頭埋進方向盤裏。

這是什麽修羅場現場?大清早的就被她看到了。

薛晨開車去了心理咨詢室,叢珊說過她如果失眠怎麽也睡不着可以過來,經過一些特殊的手段讓她睡覺。

這是薛晨失眠的第四天。

想起來最不可思議的還是那天晚上,時見鹿醉酒之後跑到她的房間來鬧了一會兒,然後躺在她床上睡着了,而她躺在沙發上竟然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那是重生回來之後,唯一一次睡得格外沉的夜晚。

她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但是時見鹿的存在輕易就讓她安穩的睡着了,她不喜歡這樣。

“叢醫生在給其他病人治療,薛小姐來之前叢醫生就吩咐過

了,如果您來了就帶您到這裏休息。”醫護人員帶着薛晨去了往常診療室的旁邊一間房裏,看環境竟然是叢珊的休息室。

“薛小姐随意就好,叢醫生很快過來。”

薛晨道了謝,目送人出去之後,掃視了一遍房間。

大概五六十平,一室一廳,很空曠,除了門口的衣架子之外整個客廳只有一個躺椅,裏面的房間門大開,坐在沙發上能看清楚裏面也不過一張床。

生活用品幾乎沒有,看來只是叢珊平時稍作休息的地方。

薛晨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震動了一下,薛晨看了一眼,是時見鹿發過來的消息:你什麽時候回公司?晚上我媽讓我帶你回去吃晚飯。

絲毫不提早晨那一幕,也不再問她去了哪裏。

薛晨想了想,回了個“好”。

既然從薛禮那裏沒能問出些什麽,她現在讓人查的消息也還沒有結果,倒不如去懷疑的人面前試探一下。

時見鹿媽媽的樣子有時候挺奇怪的。

薛晨想到時見鹿之前給自己無意間透露的消息,說她媽媽精神有點問題,幾步事事都順着她媽媽,那麽時媛和她的媽媽薛禮到底有什麽需要掩蓋的關系呢?

她心裏已經隐隐有了猜測,但還是有些不願意相信。

薛晨想把去吃飯的消息發給薛禮,想了想還是算了,等今天晚上去了來再說。

叢珊走進來剛好看見薛晨遲疑着不知道在給誰發消息,她臉上笑容微斂,開玩笑問道:“和誰發消息呢這麽專注?沒看到我來了?”

薛晨擡頭,把手機放回衣服包裏,“你來了。病人這麽多?我還以為就我一個。”

叢珊笑笑,或真或假地回:“也不是不可以,薛總把我包了,我自然只能服務你一個人。怎麽樣,考慮一下?”

“叢大醫生我可包不了,多少人想約你都約不到,我何德何能讓你做我的私人醫生?”薛晨岔開話題,“我很困,但是睡不着。你說過可以來找你助眠。現在能讓我睡一覺嗎?我下午還有個很重要的會議。”

叢珊看到薛晨臉色很不好,神色倦怠,嚴肅了神色,“怎麽突然變成這樣?這幾天你情緒波動較大,心理負面情緒似

乎也在增多,是發生了什麽?”

薛晨搖頭,“沒發生什麽。只是心情不太好,晚上容易想多,整晚失眠。藥我按時吃了,沒什麽作用。”

叢珊點頭安撫她:“別擔心,不是很嚴重,情況也維持在穩定界點。目前從你的情況來看,至少沒有向更嚴重的情況發展對吧?”

“來,躺到椅子上,放松下來。維持一個你覺得最舒服的姿态……”

薛晨在叢珊休息室睡了幾個小時,醒過來的時候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約定好請叢珊吃飯表示感謝,這才道謝離開。

回到公司已經是下午一點過了。

張蔓看到薛晨回來的身影總算是松了口氣,她差點被時副總的眼神給吓死。

誰知道薛總前腳剛給她發了因為私人問題下午再來公司,後腳時副總就找到她面前逼問薛總的去向。

她也不知道啊。

她只是個小秘書,為什麽上司的事兒要來問她!

張蔓把薛晨給她發的消息拿給時副總看了之後,只覺得時副總的眼神越發兇狠起來,差點沒把她吓死。

此刻看見薛晨就像看到了救世主,“薛總!您總算來了!”

薛晨精神好了許多,邊往辦公室裏面走邊問道:“上午原有的安排是什麽?推到下午還是後面了?”

張蔓立刻正經起來,“薛總,上午有幾分項目合同,我們已經整理好放在您桌上了,還有一些項目策劃發到您郵箱,各個部門的工作彙報也都整理好發到您郵箱。”

薛晨點頭,“好,知道了。”

她瞥了一眼還跟着自己的張蔓,停下了步子,“怎麽?還有什麽事兒沒說完?”

張蔓點頭,眼神止不住的朝着緊閉着的辦公室指了指,悄聲說道:“時副總一直在等您,她到公司之後問我您去哪裏了,我把您發的消息給時副總看了,她就一直等在您辦公室,中午去吃了個午飯又來了。現在還在。”

張蔓回想起時見鹿的表情,可以說是大半個上午幾乎沒有笑過,無論是她進去放整理好的文件還是去拿項目資料,瞥到的都是時副總黑着臉坐在會客沙發上的樣子。

她本意想提醒薛晨小心一點,只是看到自家老板一臉平靜的表示自己知道了,并且

推門進去順手關了辦公室門,她不由得輕輕吸了口氣。

這兩人的矛盾已經越來越明顯了。

早晨還有員工說看到她們一起來公司,不知道怎麽了,時副總下車之後薛總就開車離開了,到現在工作群裏還有各種傳言。

進去的薛晨解開了襯衫的紐扣,松了松衣領,面不改色地走到沙發邊坐下,和時見鹿隔了幾個人的位置。

“你怎麽來了?”

“薛晨,我現在算是明白了。”時見鹿停止在鍵盤上敲擊的舉動,擡眸看向她。

“明白什麽了?”

“明白你以前在我面前讨好的感受了。”

薛晨因為剛睡夠了幾個小時的覺,心情還算不錯,眉眼間的陰郁不自覺的散開了一些,時見鹿看得分明,心頭更是彌漫上一層酸酸麻麻的刺痛。

“你又去找她了,對吧?”

薛晨一時間疑惑:“找誰?”看到時見鹿表情壓抑着怒火,心頭立刻明白過來,“對,我去找她了。你想說什麽?”

“你還說你不會出軌?”

薛晨眉心一跳,她就算想和時見鹿離婚,也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不但抹黑了叢珊,也破壞了自己的道德底線,“沒有。”

看着時見鹿不相信的目光,她避開對視,“如果沒事兒回你辦公室。不要再來三番四次地問我去哪裏了,和誰見面了。時副總,這是公司,不要公私不分。”

時見鹿猛的站起身,盯着她看了許久,嘴唇翕動,“薛晨,你是不是在報複我?報複我之前對你的冷淡?”

薛晨愣了一下,完全沒想到她會有這種想法,嗤笑一聲,“你想多了。我只是單純的覺得我們兩個人不合适,沒必要繼續互相折磨下去。”

“你……”

猛的咬住唇,時見鹿沒有繼續說下去,她在薛晨臉上看到了明顯的不在意,她是真的完全不在乎了。

“還有什麽事嗎?”薛晨坐下開始看文件,頭也不擡,“沒事就出去吧,我還有工作要忙。”

“晚上不用去我媽家了,本來就是我找的借口。”丢下一句話,時見鹿頭也不回的走出去了。

背影說不出的狼狽。

光是看她的背影就讓人感到難受,秘書

室裏知道薛晨和時見鹿真正感情狀态的人不過張蔓還有小餘,兩人又好奇又沒有膽量。

“時副總的臉色太不好看了。還以為薛總會解釋什麽,看樣子根本就沒解釋還把人氣着了。”小餘壓低聲音說着自己的看法。

張蔓認同的點點頭,把自己今早在地下車庫遇見的場面給她說了,小餘驚訝得直呼卧槽。

“看來這兩人的關系……懸得很。你猜多久離婚?”小餘好奇問。

張蔓搖頭:“我猜不會離婚。你來得沒我早,沒看到薛總之前到底是怎樣對時副總的,那叫一個甜蜜恩愛,蜜裏調油喲,讓人整天看得牙都要甜掉了……”

本來離開的時見鹿悄無聲息的站在茶水間外,聽完了兩個人的對話,心頭那股刺痛逐漸蔓延到了全身,讓她的力氣一瞬間消失,差點跌倒。

薛晨對她的确是極好的。不只是結婚之後,結婚之前也對她很好很好。

當初她答應和薛晨結婚真的只是因為媽媽所說的那句報仇嗎?不是的。或許還有薛晨對她好到極致的偏愛,這些好不只是裝模作樣在外作出來的。

可薛晨對她越好她越慌,她怕自己忍不住沉溺其中,忘了自己的目的。可一次次的冷淡漠然,一次次把人越推越遠了。

她還有機會嗎?

可是她如果真的挽回了薛晨,又能怎麽樣呢?繼續利用她報仇?還是放棄報仇和薛晨好好生活?

逃避了這麽久,她第一次在內心問自己這個問題,可沒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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