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時見鹿閉了閉眼,站在空曠明亮的辦公室裏仰頭眨了眨眼睛,走到一側的沙發上坐下。
她這二十年待在時媛身邊,就好像一個笑話。
尤其是現在時媛對待江芙的态度,和她這二十多年間對待自己的态度一做對比,真情假意什麽都顯示出來了。
老天到底為什麽要這樣對她呢?
開了好大一個玩笑,自己最後成為了玩笑。
時見鹿快速的撚了一下眼角,摩擦得有些紅,緊接着辦公室門被人從外面拉開,時媛怒氣沖沖大步走了進來。
“時見鹿,誰讓你過來找我的?”
時見鹿漠然擡眸,為她的情緒變化趕到好笑。
她作為時媛的女兒難道還不能來找她了?
噢,不對。
她現在極有可能不是時媛的女兒了。
來之前時見鹿一直都是震驚不信的,可是來了之後,看到時媛抱着江芙和她溫聲說話的樣子,時見鹿心裏的某根弦繃到了極致,不知道何時就會斷裂。
“我不能來嗎?”時見鹿仰着頭看向居高臨下俯視着自己的時媛,“你不是我媽媽嗎?”
時媛一噎,面上情緒瞬間變化莫測。
“我是你女兒,現在這是你的公司,難道我還不能來找我的媽媽了?”
時媛眼神閃了閃,複雜的看着她,“你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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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蠢,從時見鹿的樣子來看,她分明就是知道了一些什麽才會這樣問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什麽了?你想說我知道什麽了?”
時見鹿情緒突然就崩潰了。
她猛地站起身來,比時媛還要高上半個頭的她看起來有些盛氣淩人。
“你一直瞞着我,瞞到現在,還是讓我從別人口裏知道這件事情的。”
時見鹿控制不住的紅了眼睛,“江芙才是你的女兒,你一直都在找她,想讓她回到你身邊對吧。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麽了?。”
“送我進精神病院,任由我自生自滅,從來沒管過我,這頓時間你有來看我一眼嗎?你有聯系過我一次嗎?我到底是不是你養大的啊?我也是你的女兒,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你的女兒過?”
時媛皺緊眉頭看着她。
這個樣子的時見鹿非但沒讓她産生一點愧疚,反而覺得難以理解,不可理喻。
“你發什麽瘋?現在朝着我吼什麽吼?”時媛似乎有些惱羞成怒,說出口的聲音比起時見鹿更大了幾分,震得外面的秘書們都聽到了幾分。
“你精神不正常就去醫院接受治療,我把你送到醫院不是讓你跑出來亂發瘋的。”
時見鹿心裏繃着的那根弦在這一刻,對上時媛煩躁厭惡的眼神之後瞬間斷掉了。
她腦袋隐隐作痛,神色帶着幾分絕望,整個人竟然都開始顫抖起來。
“時媛,我只問你,你是不是一直以來都把我當成你複仇的工具,從來沒把我放在心上過,哪怕一瞬間,你有把我當成你的女兒來對待嗎?”
時見鹿緊緊盯着她,一眨不眨。
她一定要從時媛嘴裏聽到一個答案,必須聽到。
無論是什麽,她都會…接受。
只是接受之後,她和時媛是個什麽情況,就再也說不清楚了。
辦公室沉寂了好一陣。
誰也沒先開口說話,時見鹿沉默的盯着時媛,妄圖得到一個答案。
時媛看着她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眼底的情緒變了好幾番,最後漸漸堅定起來。
“女兒?”她朝着時見鹿重複了一遍這個稱呼,在看到時見鹿熟悉的眉眼緊盯着自己的時候,突然笑了,“我的女兒已經回到我身邊了。”
芙兒這些年受了那麽多苦。
她不可能把人丢下。
那是和她有血緣關系的親生女兒,是她找了大半輩子的芙兒。
時見鹿就算心裏有點底,也有猜到時媛早就棄了自己,可是這一刻聽到她親口說出來還是感覺心裏的某一處徹底塌陷,再也重建不了。
她被徹徹底底的丢棄了。
時見鹿猛地閉上了眼睛。
“好,我知道了。”時媛站起來,眼神徹底冷冽,小臉寒霜,“既然這樣,以後我不會再留情面了。時媛,你好自為之,我一定會把公司重新搶回來。這本就是薛晨的,薛氏集團,不該被你握在手裏。”
時媛額角跳了跳,“這是我的公司。薛氏早就沒有了
。你胡言亂語說些什麽。時見鹿,你給我閉嘴,別以為你現在精神狀态好了就可以在我面前無所顧忌為所欲為了。”
時見鹿看着她氣急敗壞的樣子笑出聲來,是真真切切的笑出聲來了。
“哈哈哈,時媛,你就算把薛氏改了名,換了領導人,可是大家記住的都只是一個薛氏,而不是你的薛氏集團。現在和你合作的人多少都是看在薛氏的名號上來找你合作的?你自己心裏一清二楚,就不要自欺欺人了。”
“你閉嘴。”時媛徹底紅了臉,在面對時見鹿的時候沒有了往日的親情,“甚至上前幾步牢牢抓住時見鹿的胳膊,“把你手上的股份全部轉給我。你要什麽?錢?權?我都可以給你。”
時媛的大力讓時見鹿吃痛,甩開她的手沒能甩開。
“你做什麽?放開。別碰我。”
時媛置若罔聞,緊緊拽住她,不顧時見鹿的疼痛呼喚和掙紮,“你把股份轉給我,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滿足你。時見鹿,見鹿,看在媽媽養了你這麽多年的份上,你就把股份轉給媽媽吧。”
這個時候可憐卑微的來祈求會不會太可笑了一點?
明明前一刻還丢棄了自己。
面目全非的時媛讓時見鹿不止一次感受到陌生和可憐。
她加大了力氣掙脫了時媛的禁锢,“不可能。這些股份是時阿姨給我的,我不可能轉給你。”
“時見鹿。你清醒一點。你不轉給我難道還要轉給薛晨?你別忘了你們現在一點關系都沒有。就算你給了她,她也不會感謝你的。”
“你給我,我什麽都滿足你。給你錢,給你總裁或者其他職位,你想來就來,不想來就不用來,好不好?給我股份就可以了。”
時媛神色隐隐帶着瘋狂,看的時見鹿連連冷笑,“什麽都可以滿足我?真的嗎?”
“是是。你想要什麽?”
“我想要當你的女兒,也可以滿足嗎?”時見鹿笑了,笑得有些邪惡故意,“你女兒不是回來了?那就讓她離開你身邊,我當你的女兒來孝順你,你能滿足我嗎?”
時媛緊緊咬着牙看向時見鹿,直到看見她臉上掩飾不住的笑容後,揮手砸了辦公桌上的水杯,濺落了一地的碎片,沾濕時見鹿的褲腳,她毫不在
意的退後了兩步,連多餘的眼神都沒分過去。
“怎麽樣?你答應我,我就轉給你啊。這個條件對你來說應該很好達到吧?”
時媛爆發出來,“不可能。芙兒是我女兒,你想都不要想取代她。”
“其他的我都能給你,但是你不是我女兒,時見鹿,你只是我收養的。把你養到這麽大,如果早知道你會是這個樣子,當初就該把你送回去。”
刺耳的話惡毒又狠戾,帶着一股子厭惡的感覺直擊時見鹿靈魂。
她不敢相信從時媛嘴裏能聽到這種惡毒的話。
一時間時見鹿大受打擊,沒能說出話來。
而時媛卻以為她怕了,繼續加大力度,一字一句的踩在時見鹿心上,完全沒想起面前這個女兒也是她從小養到大,也是她曾經期待依賴過的女兒。
時見鹿從公司離開,背影看起來失魂落魄。
前臺兩個小姐不知道她經歷了什麽,只是來的時候和離開的時候完全兩幅樣子,一看就是受到了什麽打擊。
“這個時小姐是我們時總的女兒,那中午的時候時總親自下來迎接喊着女兒的那個女生又是誰?”
“不知道啊。沒聽說過時總有兩個女兒,時總的女兒不就是叫時見鹿這個名字嗎?從哪兒又冒出來一個女兒?”
“有錢人的世界我們弄不懂。”
“……”
時見鹿從公司離開之後,坐上了車,眼淚猝不及防的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她無聲又悲痛的哭泣,把剛才從時媛那裏沒能表達出來的情緒在這一刻,無人能看到的地方表達了出來。
時媛……她是真的不報有期望了。
她徹底失去了媽媽。
時見鹿不知道停留了多久,開車去了她唯一的公寓。
這還是當初她和薛晨結婚之後買下來的公寓,薛晨把房産所有權記在了她的名下,也讓她在此時此刻有了一個去處。
時見鹿花了幾天的時間來平複自己的心情,可是還是不能釋懷。
有關時媛的也好,有關薛晨的也好,都讓她整個人陷入巨大的痛苦和絕望裏。
這幾天沒收到薛晨的任何聯系,時見鹿心裏隐隐開始擔心起來,薛晨看到自
己離開會不會有一點難受,會不會有一點後悔趕自己離開了?
于是她打車悄悄地去了薛氏的新地址,在樓下等了好久,才看到薛晨下班開車的身影。
出租車司機無聊的打了哈欠,無數次從後視鏡裏看幾眼時見鹿,順着她的目光看向外面的人,終于忍不住問了兩句,“姑娘,你在等誰啊?還是在辦公事兒?你不會是警察在抓逃犯吧?”
時見鹿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等了一下午,将近五六個小時,總算是等到薛晨下班了,看到她開着車從公司離開,只和自己短暫的交錯了那麽幾十秒時間,擦肩而過的時候甚至都沒分過來一個眼神。
時見鹿神色悲戚憂愁,唉聲嘆氣的模樣全都被司機大叔看在了眼裏。
對方似乎也挺好奇,所以多問了幾句。
“走吧,送我回這裏。”
她沒做過多的解釋,直接報了地址,司機大叔總算能開車了,急忙發動車輛朝着她的目的地而去。
時見鹿回了公寓,聯系上了梁心悅。
“還沒有結果,不過也的确查到了一些。”那頭的梁心悅避開了同行的楊傾和叢珊,拿着手機悄悄走到一邊接聽電話,她們三人在國外旅游,兩天前她接到了時見鹿的電話,這才讓梁家的私人偵探去查了一些消息,今晚剛好收到一點消息,讓她大吃一驚。
“見鹿,你……還好吧?這是真的嗎?你不是時媛的親生女兒?怎麽可能呢,我都不敢相信。”
時見鹿聲音聽不出來任何不對,“嗯,是真的,我親自找了時媛質問,她承認了,并且找到了她的親生女兒江芙。”
梁心悅聽她大概說了一下現在的情況,一邊感嘆于她清醒了過來,一邊又可憐她身世輾轉凄慘,最後竟然變成了這個局勢。
“這些薛晨都知道嗎?你告訴她了沒?你的身世我覺得還好,如果你清醒了過來這件事兒不告訴她,她可能會……嗯,可能會對你發脾氣。”
時見鹿眼皮跳了跳。
瞧啊,除了楊傾就連梁心悅都這樣說
當初她就一心想到薛晨知道了會把她趕出去,沒能想到自己欺騙了薛晨,對她來說更是難以接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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