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時見鹿走出病房,關上了門,才走了兩三步,突然聽到裏面江芙的聲音悲痛又絕望的穿出來,大喊着“媽”,任誰聽了都會覺得傷心。

時媛走了。

時見鹿在公寓待了足足七天。

私下送時媛最後一程。

連江芙發來消息讓她參加葬禮都沒去參加,只是在網上偶爾看到相關的推送消息,薛氏集團執行總裁去世,時見鹿才有一種真實的感受,時媛是真的死了。

她在家裏待了七天,再出去的時候竟然遇見了不知道從哪裏打探到消息來找自己的江律。

時見鹿差點沒認出對方來。

因為這短短七八天的時間,江律被警方通緝,整個人東躲西藏再也沒出現過,如今再出現,竟然和網上顯示的通緝照片的那個人完全不同了。

他渾身上下都透露出窮酸和膽戰心驚,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他如驚弓之鳥。

時見鹿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連連後退了好幾步,拿着手機随時準備撥打報警電話。

“你來做什麽?”

“時見鹿?你是時見鹿是吧?沒想到真人比照片好看多了。”江律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猥瑣地對着她說道:“我是你爸。時媛死了,江芙那個小賤人竟然報警想要抓我,我沒地方躲也沒錢出國了。”

時見鹿警惕的詢問,“所以呢?你找我有什麽目的?”

她後悔自己出門的時候沒把水果刀帶上。這個人從哪裏冒出來的?又怎麽查到了自己的具體住址找進來的?雖說自己抓的地方不算是很高檔的別墅區但也是高檔公寓,門衛就這樣把人放進來了?

時見鹿心裏的警惕升到了極致。

“我也不想來找你,可是現在這不是找不到人了?我要一個億,還要你讓江芙撤銷對我的起訴和通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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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見鹿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瘋了?我怎麽可能會這樣做?”

江律笑得篤定,“怎麽就不可能了?我也算是你爸,就算你和時媛斷了關系,可是在法律上來說你們還是母女,我和時媛還是夫妻。更何況——”

時見鹿看了他一眼,不想單獨和他待在一起,這種人危險性太大,她也不接話,轉身朝着門衛方向跑去。

同時迅速的撥打了報警電話。

時見鹿的操作讓江律差點沒反應過來,看見她要跑走,急了,追上去喊道,“你他媽要跑是吧?好啊,本來想和你這個女兒好好談談,既然這樣,那就別怪我不留情面了。我這裏有一份文件,可是詳細介紹着薛家人和時媛的關系,我還挺想知道薛晨看到自己母親做出的這些事情之後到底是怎樣一個表情,肯定很有趣。”

江律追了幾步停下來,氣喘籲籲的說完這番話,然後把手機拿出來,“我看看時間,嗯,出發之前寄的快遞現在恐怕也到了薛氏大門口,不知道薛晨有沒有收到?”

時見鹿猛地停下腳步,神色驚恐的轉頭看着他,“你寄了文件給薛晨?!”

江律笑得合不攏嘴,“是啊,我來找你之前就讓人送了文件給薛晨,怎麽樣,要不要考慮一下用錢來買這份文件?現在給我錢,說不定還能把文件撤回來。我的好女兒,你好好考慮考慮哦。最多給你三天時間,我會把卡號發給你,你直接轉到我的卡上,知道吧……”

江律的話最後一個字還沒落下,時見鹿狂奔着去了車庫,開車疾馳而去,留下站在原地吃了滿嘴尾氣的江律怒罵了好一會兒。

江律笑着離開了小區。

這麽在意薛晨,看來這個好女兒還真是有點作用。

時見鹿瘋了一樣跑到薛氏,直奔前臺,“剛才有沒有快遞送來?是給薛晨的!”

前臺不認識她,一臉懵的愣在當場,“什、什麽?”

“我說剛才有沒有快遞寄過來,是寄給薛晨的?也就是你們老板!有沒有?回答我!”

時見鹿低吼了一聲,吓得兩個前臺更害怕的看着她其中一個稍微鎮定了一下,看到時見鹿一臉着急并且喊出他們老板的名字,想了想點頭,“好像剛才是有一個快遞寄給薛總,我們分類放在哪裏了?正要送上去……”

時見鹿臉色一變,“在哪裏?把快遞拿給我!”

她着急情況下有些兇神惡煞,完全不似以往的溫和婉約,剛出電梯的薛晨眉頭緊皺,一臉的莫名其妙。

“時見鹿?”

薛晨送了合作方下來,朝着幾個合作夥伴指了指門口做了個送客的舉動,然後朝着前臺走過來。

時見鹿渾身一僵,看到薛晨走過來了,急得臉上都出了一層薄汗,對着前臺低喊着:“快快!把快遞給我!現在就給我!”

前臺一臉茫然,懷疑的看着她,就是不動作。

時見鹿差點沒忍住上火,直接動手要去找文件。

薛晨先一步過來,緊緊攥住了她的手腕,“你在發什麽瘋?”

前臺兩個人呆若木雞,不敢出聲看着她們。

時見鹿更是僵硬的站在原地。

“薛晨,我我我……我就是想你了,來看看你!”

時見鹿語出驚人,前臺兩個小姐姐眼睛都快要瞪出來了。

薛晨眉頭一皺,神色不耐,“你要找什麽?什麽快遞,誰寄來的?”

時見鹿好恨自己沒有再提前來兩三步,更是被薛晨當場抓住。

可是那份文件一定不能讓薛晨看到!

前臺一個小姐立刻開口,“剛才有一份快遞世紀給您的,我們還沒來得及送上樓去,薛總您看……”

“沒什麽沒什麽!其實那是我想你了給你寄的快遞,你肯定不想看,那我就拿回去了。我也不想讓你覺得厭煩,不要讨厭我好不好?”

時見鹿一把拉住薛晨,把她推着往樓上走,“你肯定還有工作,快去忙吧,不要管我了。”

時見鹿的反常薛晨一眼就能看出來。

她把人拽着停下來,“你寄了什麽,這麽急着要回去?”

時見鹿擺手,“都是一些小東西……哈哈哈哈還是不要看了,下次我給你帶好吃的來。”

薛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把人拉着回了前臺,直接說道:“把快遞給我。”

前臺遞過來的快遞看起來就是一份文件的樣式,很薄。

薛晨松開時見鹿,雙手利落的拆開,從裏面滑出來兩張……白紙。

時見鹿這一刻心提到了嗓子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看,直到看見薛晨撿起兩張白紙翻來覆去的看了幾眼,什麽字都沒有,她才松了一口氣。

江律這個人簡直……簡直太惡毒了!

竟然騙她!

吓死她了!

如果真的被薛晨看到,時見鹿不敢想象她到底會是怎樣一個反應。

肯定又震驚又憤怒,還會覺得不敢置信吧。

“這就是你給我寄的?”薛晨一頭霧水的拿着紙看了幾眼,然後看向了寄來的快遞封面,寄信地址一欄就是公司旁邊的咖啡廳。

薛晨察覺到某些不對,懷疑的看着時見鹿,“你到底要做什麽?給我寄兩頁白紙?還是說這根本就不是你寄的?你在搞什麽鬼?時見鹿,實話告訴我。”

時見鹿神色慌亂了一瞬,笑着搖頭,“我就是開個玩笑嘛。薛晨你別生氣,我看你每次見到我都會皺眉,一臉的不耐煩所以着急了一點,希望你能理理我,對我好一點,這就開了個小玩笑,哈哈哈哈。”

“好笑嗎?”薛晨瞥了她一眼,“這好笑嗎?難道有人要給我寄文件?你知道些什麽?”

時見鹿打了哈哈,暫時顧不上滿身的汗,插科打诨了過去。

薛晨就算最後還是很懷疑這件事情,可還是放過了她,因為公司的工作太多,她沒時間來和時見鹿閑扯。

時見鹿從薛氏離開之後心裏一個大膽的想法逐漸成型。

正好江律發來了短信。

她差點當作垃圾短信處理了。

江律:哈哈哈哈吓死了吧?真以為我給薛晨發了資料?放心,在你沒把錢轉給我之前,我是不會輕易透露這個消息的。給你三天時間,把錢轉到這五張卡裏。一個億,一分都不能少。

時見鹿看到這裏冷笑一聲,江律還挺會想的,一個億那麽多錢,還知道分批轉入賬號裏。

怕被查到?也不看看自己現在是個身份,被全國通緝,他還能跑到哪裏?

時見鹿眼神狠戾,看到短信最後,是發來的一個地址。

“皖盛路576號?這是哪裏?”

她點了一下地址鏈接,跳到了地圖。

距離她所在的市區很近,大概就在靠近市區南邊的拆遷房附近。

市區南方幾乎都是這些年陸陸續續搬走的拆遷房,除了一些外地來打工租不起房子的人會去找地方住,少有人在。

怪不得不知道他的行蹤,原來躲到了那些地方。

時見鹿眯了眯眼,看着短信沉默了好一陣,把消息截圖發給了江芙。

江芙很快回了消息過來。

于是時見鹿按照和江芙商量好的,給江律發了消息。

到時候江芙會拎着錢去約定地方見面,江律答應了,并且還威脅他們不準報警,否則就會給薛晨寄文件。

時見鹿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讓江律永遠閉嘴。她也正在打算這樣做。

江芙來見她,兩人商量了好久,總算是達成了一致。

臨走之前,江芙很是平靜的對着時見鹿說道:“交給我吧,其他的事情你都不用管,我會解決了他。你也不用争着搶着要負責,這本來就是我的事情,只是連累了你。我代替我媽給你說一聲對不起。她其實肯定也是想讓你好好活下去的,你不要恨她。”

江芙一走,時見鹿蹲下身抱緊自己泣不成聲,悲怆難過。

從時媛那裏沒能得到的抱歉最後從江芙這裏得到了。

時媛死了之後她沒去葬禮,卻在家裏默默的祭奠了七日,時見鹿知道自己很軸,也很倔,她不想原諒時媛可是另一方面又感激她收養了自己,時媛臨死的時候都沒對她這個養女說幾句話,唯一說的話還是讓她幫幫江芙。

時見鹿心裏不是沒有怨恨的,她只是一直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這件事兒,努力告誡自己和時媛的感情早就了斷了,不要去想,去計較。

可……她也是人,一顆心也不是鐵打的。

再怎樣也和時媛相處了二十多年,她也把自己養到這麽大了,一點感情都沒有那是假話。

江芙的對不起直接讓時見鹿破防了,她知道從這之後,她這一生再也沒機會和時媛見面了。

那些沒來得及宣洩出來的抱怨也好,憎恨也好,或者說是感激也好,都沒有機會說出口了。

就這樣吧。

人生總是充滿着遺憾和無奈的,這樣也未嘗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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