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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連續幾日, 王敘也沒去含丙殿找太子, 而呂筱總是半夜過來,天亮前離開。王敘知道劉昭最近很忙, 東邊戰亂要平,朝中大事要理,還要随時到皇帝病榻前盡孝,确實是太過的繁雜,所以她也不敢有什麽怨言。
那日上午早膳後, 趙合德在宣室殿伺候劉骜吃藥,期間呂筱來朝請,趙合德笑道:“皇上您有福氣,這個時候,幸好有太子能幫你。太子自西征歸來,又是平叛逆賊,又是操勞國事,整個人都瘦了。”
瘦了一圈的劉骜, 氣色并不好,但精神還不錯,他眯着眼怠懶地看了看呂筱,才對趙合德笑道:“難得聽你說太子的好……”
“皇上!”趙合德嬌嗔了一聲。
“我對昭兒還是很放心的,他以後不會虧待你們母子。”
呂筱忙道:“一個是我親姨母,一個是我親兄弟,兒臣如何敢待薄。”
趙合德起身笑道:“臣妾有事先行退下了,你們自個兒父慈子孝吧。”
呂筱起身行禮, 目送趙合德離開。
趙合德從宣室殿出來,便在偏殿茶室休息,吳錦也緊跟着進來,跟趙合德彙報這幾日呂筱的情況。
“你是說,王敘産生懷疑了?”
“對,不過後來應該是打消了懷疑的念頭,呂筱去寵幸了她。”
趙合德不免笑起來:“女人麽,不就為了那麽件事。只要這個呂筱活兒好,又當了皇帝,我敢說,她哪怕是知道了,也會假裝不知情。”
吳錦難為情地笑道:“奴婢不了解女人。不過呂筱為了讨好王良娣,還專門去研究了樂理。”
“他倒是挺上心。如此甚好。他身邊那幾個舍人沒發現有什麽不妥吧?”
“沒有發現不妥的。還不得不說,這個呂筱真是個演戲的一把好手!人刻苦,還很聰明,學東西學得極快。他如今除了處理政務,就是讀書,每天還在書房裏看太子留下來的那些信件。”
趙合德道:“太聰明也不好,就怕以後我們掌控不了他。”
“但是不夠聰明,也應付不來如今這諸多局面啊。”
吳錦說的有道理,趙合德無奈道:“以後對付他,也得動腦子。好了,你先下去吧。”
送走吳錦,一旁的範順常輕聲道:“就怕這個呂筱野心太大,我們以後拌不住他。”
趙合德略微沉吟,又閉上眼睛,輕輕搖着頭,有些事,考慮再周到也沒用,以後也不知道會出什麽亂子,且行且看着再說吧。
外面下起了雨,今日王敘身體不舒服,早早躺下了,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雨滴落在瓦楞上,一陣又一陣不均勻的淅淅瀝瀝。
突然聽見外面有窸窣的腳步聲,王敘半坐起來,果然是他來了。
呂筱進來看了她一眼,又微低着頭,問了句:“你怎麽還沒睡。”
“睡不着。”
宮人們給他寬了外衣,他才走過來,王敘給他挪了位置。
呂筱讓正要出去的宮人,把燈滅了。宮人應了一聲,把屋裏的燈都滅了,按慣例留了牆角的一盞小燈。
呂筱俯身來吻她,他的呼吸帶着濃重的雄性荷爾蒙,讓她略感暈惬,他一手去解她的衣裳,一手已經覆上飽滿的柔軟。
她輕輕按住他的手,道:“我今日不方便,你忍一忍。”
“對不起。”呂筱有些窘态地收回手,靜靜躺下來,昏暗的燈光下,他在努力壓抑着自己。
王敘握過他的手,窩在他懷裏背對着他道:“你幫我捂捂肚子,今天隐隐作痛。”
呂筱緩緩伸過手,捂着她的肚子,她的肚皮是冰涼的,而他的手溫暖熾熱。
王敘漸漸呼吸勻稱,睡着了。呂筱一直摟着她,也不敢亂動,怕驚擾了她,聽着外面的雨聲,雨勢越來越大,萬珠落玉盤般熱鬧。
過了很久,他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天已經大亮,王敘先醒過來,她輕輕一動,呂筱便也機警地睜開了眼,他雙眸迷蒙還未完全睜開,王敘已經主動地給了他一個吻,久違的早安吻。
呂筱先起床,宮人給他穿衣服,他想了想,道:“我這幾日要去一趟北師軍營。”
他的言下之意是他這幾天就不過來了。
王敘攏着頭發,坐在梳妝鏡前,她倒沒有仔細琢磨呂筱的意思,只是提醒他:“你還是要小心點趙昭儀,她以前可是支持劉欣的,只是現在大勢所趨,她才不得不選擇低頭罷了。”
呂筱微微一怔,點頭應了一聲。
尚青靈帶着兩個孩子過來,暖暖進來後直接撲進了王敘的懷了,埋頭撒嬌,她現在對呂筱沒那麽陌生了,但是也不主動粘他。
呂筱伸手輕輕按了按太陽穴,鼓足了勇氣,才張開雙手,道:“暖暖,父王抱抱。”
暖暖先在王敘懷了縮了縮,然後才微微害羞地跑過去,呂筱将她抱在手上,在外面園子裏溜達了一圈。
劉骜又熬了一個多月,病又重了幾分,眼看油盡燈枯了,他說想看看皇長孫,恰逢王敘身體不适,便由尚青靈和馮媪抱着小劉秀去見皇帝。
為了皇長孫裝飾一新的車駕上,雖然是兩個大人外加一個小孩,仍然顯得極為寬敞,車裏門框上插着辟邪的香茅和艾草,散發着淡淡的青草香味。
馬車有節奏的晃動,小劉秀上車沒多久就在馮媪的懷裏睡着了。
馮媪突然輕聲說:“靈姬,老身冒昧,有一事相求,還望靈姬你能答應。”
尚青靈笑問:“馮媪無需跟我客氣,不知何事,但說無妨。”
“等會兒觐見皇上時,可否由老身獨自帶着皇孫面聖?”
尚青靈怔住了,不知道馮媪是何意思。但馮媪并未解釋,青靈也不好拒絕,只道:“面聖之事,恐非你我二人所能決定的……”
“靈姬莫要擔心,該打點的,老身都提前打點了。”
馮媪的言下之意,已經打點好皇帝身邊管事的內侍,這可不是件容易辦到的小事,很顯然,馮媪謀劃此事已久。
過了許久,青靈還是忍不住問:“馮媪可否方便告知,是有何事……”
馮媪看出了青靈的擔憂,微笑道:“一位故人托我給皇上帶句話,靈姬莫要擔心。”
青靈聽出了推托之意,便不好再問。
皇上開了特例,恩準皇長孫的車駕不需要在未央宮前停車,而是直接開到了前殿階下。
随行的乳母和侍女都先下了車在前邊候着,其中一個微胖的乳母從馮媪手中接過皇長孫,又有女侍來扶馮媪青靈下車。
高湛早就帶着幾個內侍下階來迎,互相行禮後,高湛笑道:“皇上已經久等了。”說完一行人浩浩蕩蕩,拾級而上,從長廊上繞過前殿,往宣室殿而去。
到了宣室殿外寝宮門口,除了尚青靈、馮媪和一個抱着皇孫的乳母外,其餘人等都被攔在了外面。他們繼續往裏走,穿過外寝,便到了內寝宮外的大隔間。
大隔間面積不大,幾位內廷屬官在此候旨,還有太醫令帶了四五個太醫也在此間侯着。到了門口,高湛輕聲說:“只能一人帶皇孫進去。”
馮媪看了眼尚青靈,便從乳母手中接過皇長孫,她輕輕吸了口氣,眼前的門,已經被慢慢打開了。
內寝宮裏光線不明,空間甚大,因為到處懸挂着深褐色的紗帳,所以也不顯得空曠。
高湛早已經快步走到了前面,到了禦帳前俯首輕聲問:“陛下,皇長孫來給您朝請來了。”
幾個內侍把劉骜給扶起來,安坐好。
馮媪緩步上前,跪在禦前行禮。
劉骜人還算精神,他道:“把皇孫抱給朕看看。”
高湛從馮媪手中接過皇孫,抱着皇孫跪在劉骜面前,劉骜渾沌的眼神多了幾絲的清亮。
小劉秀滴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的皇爺爺笑着。劉骜也笑了,這就是他的皇長孫。
高湛樂道:“小皇孫見到皇上就笑了。”
劉骜摸了摸孩子的小臉蛋,放佛一道慈光照在他臉上,可憐他子嗣單薄,老天爺總算還是讓他等到了這一天。
馮媪還跪坐原處,稽首道:“老奴馮芸,有一要事要回禀皇上。”
劉骜擡起頭,迷茫地看着她,似乎剛才壓根沒有留意到這個老婦人的存在。
高湛忙道:“皇上不記得了?這是王良娣的保母馮媪。”
劉骜确實不記得了,只好問:“你有何事回禀?”
馮媪先看了看高湛和其他幾個內侍,道:“可否讓諸位侍者先行回避?”
劉骜看了看馮媪,又看了看高湛,再低頭看着高湛抱着的皇孫……小劉秀突然哭了起來,高湛忙道:“想必是餓了或是尿濕了,那老奴先抱皇長孫出去看看,等會兒再抱進來。”
劉骜擺擺手道:“也好。”高湛對旁邊的幾個內侍使了個眼色,便都出去了。
突然安靜下來,劉骜想不通眼前這個老媪會有什麽事要跟他說,便又重複了一遍,你有何事?
馮媪擡起頭,她等這一天,實在是等太久了,她臉上帶着淺淡的笑意,緩緩道:“老奴第一次見皇上,那是二十年前,老奴當時跟着我家女公子進宮,在班婕妤的宮中偶遇皇上駕臨……”
劉骜不由得重新認真打量眼前的婦人,實在想不起來:“你家女公子是?”
“皇上早把她忘記了,不過這幾年總有人提起她的名字,想必皇上如今想忘也忘不了吧?”
劉骜滿臉疑惑地道:“是芳姬?!”
馮媪笑了笑,答道:“正是,芳姬梁芳。老奴是她長兄騎郎中将梁斌的妾室。”
“怎麽……你當時也在宮中?”
“老奴只是偶爾進宮來探望芳姬。”
劉骜不說話了,因為他猜不透對方的目的,只能等着馮媪繼續說下去。
“老奴今日面見皇上,只是想告訴您,當年芳姬生下的女兒,沒有死。”
“怎麽,沒死?”劉骜攥緊了拳頭。
“對,老奴把她養大成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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