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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7-08-22 12:00:02 字數:5266

連綿月餘的春雨帶來豐沛雨量,在數次排水不及的水淹市區之後,正式迎來了炎熱的夏天。

一間會員制的俱樂部有廣大的高爾夫球場、網球場,會館裏更有頂級的SPA服務,遠離市區,與世隔絕,許多重要的生意都會在這裏談。

今日出了個大太陽,映照着地毯似的草坪,遠遠的便可看見兩輛白色的高爾夫球車停在一處坡地,車上擺了好幾袋高爾夫球具,數個男人正揮杆,将地上的小白球打擊出去。

這一行人中有兩位年紀大的,他們社會歷練豐富,帶着不怒自威的氣息,就算臉上挂着笑,依舊讓人感覺到強大的氣場。

“老了,都老了,現在是年輕人的天下。”甫揮完杆,看着小白球飛離自己預行的軌道,老章笑着道,神情未有發揮不如預期的頹喪。

“誰跟你老了,我還年輕呢!”魏旭南聽見老友這麽說,不甘心極了,拿了球杆就向前,擺好姿勢,扭腰探杆——球是打出去了,但卻飛得不高,在草地上滾了滾,沒滾進目标的球洞裏。

“就說是年輕人的天下了吧。儒均,你來?”笑話老友的不服輸,老章将目光調向後方。

“章叔叔讓我表現,我當然不會讓您失望了。”魏儒均臉上挂着笑,他伸出手,背着球杆的杆弟立刻遞上球杆,他上前做好預備動作,用力一揮,小白球呈美麗的抛物線,飛得好遠,是一記好球。

魏儒均看着遠遠飛去的小白球微笑,覺得這是個好兆頭。

“我說的沒錯吧?”老章笑咪咪地望着意氣風發的魏儒均,年輕有活力,又有自信,不禁羨慕的對着魏旭南說道:“你可真好啊,生了個好兒子!”

“他?”魏旭南年近六十,但因為熱愛運動,保養得宜,看起來不過五十出頭,他身形颀長,是個帥氣熟男,發絲間的銀白增添他的成熟魅力,今日他與友人出來打小白球聊聊合作的事,玩樂兼工作,他沒有流露出平時談生意的霸氣,反而有點輕松的味道。

“他還有得學呢!你少誇他了,毛毛躁躁,沒個定性。”雖然兒子被贊美有點爽,但還是要謙虛一下,以免被人說他太驕傲,兒子也會太驕傲。

“你太嚴格了,我要是有這麽個好兒子,睡覺都會笑醒,馬上退休讓他接班!”老章覺得老友身在福中不知福。

聽見在父親心中地位極高的友人為自己說話,魏當均壓抑着內心的雀躍,眼中閃着熱切的光芒,希望父親聽了友人的勸,能把自己的位置再動一動,給他更多的權力、更高的職位。

“我都聽說了!跟英國人談判,原本咬死的抽成,硬是被你兒子談到對方退讓8%,8%!”老章眼睛發亮。“能讓那群剝人皮的家夥退讓那麽多的利潤,你這兒子可以獨當一面了!”

随着老章又羨又妒的贊美,志得意滿的魏儒均像洩了氣的皮球一般,驕傲不見了,剩下的全是難堪和怨恨。

“欸,那是阿槐,你搞錯人了。”提起優秀的長子魏旭南就眉開眼笑。

“阿槐?”老章一愣,而後想起了老友說的阿槐是指他與前妻所生的兒子,“他不是在英國傻的公司上班?叫什麽……萊德集團。”那是魏旭南唯一不在自家公司裏任職的孩子。

“對對對,沒錯!”

“他不在你公司上班,還能幫你談判?”那孩子居然了解自家公司的狀況?

“湊巧,他上個月去英國出差,我公司派去談判的人馬談不攏,我就叫他去幫我看看怎麽回事,能幫就幫一下,誰知,他居然幫我談成了。”

提到順手就讓公司多了8%利潤的長子,魏旭南就越想越不甘心,他這麽優秀的兒子,居然去幫別人賺錢,要是來幫他該多好,“我派去的人說,阿槐研究了一下午,回了他們一大堆問題,然後就自己上了,你說該讓他來幫我,是不是?”

“當然!”老章應聲。

“那你看見他幫我說說,叫他別在外面上班,回來幫我。”魏旭南可是拿自己兒子一點辦法都沒有。“他沒在理老子!”

“不想靠父親啊……要說他有志氣呢,還是要說他不知變通?”老章搖頭失笑。

聽着兩個長輩聊着他痛恨的慕槐,魏儒均一句話都插不上,他滿心的不甘、不情願,以及嫉妒,英國那案子會搞到讓父親派人去談抽成,就是因為他沒有談好,讓對方鑽了空子,因此後續處理父親派了最信任的團隊,不讓他協助收尾。

原本父親的底限是四個百分點,做好了少賺一些的心理準備,可對方咬死不松口,而正好在英國開幹部會議的慕槐就這麽“順手”幫了忙,讓對方讓利八個百分點,這比預期還好的結果,讓父親贊不絕口。

為何他辦不到的事情,慕槐輕松就能做到了呢?

黑着一張臉,魏儒均陪同兩位長輩繼續打小白球,可他之後的發揮卻越來越差,沒有一開始的意氣風發。

到了中午,結束球局,一行三人便到俱樂部餐廳用餐,結果在餐廳裏,看見了魏儒均這一刻最不想看見的人。

“喲,嫂子。”老章看見熟面孔,打了聲招呼。

“誰是你嫂子,別亂叫!”慕舒穎看見熟面孔擺起了臉色。“我單身呢!”

一身清爽的白色襯衫配七分褲,搭輕便的鞋子,打扮低調普通,就像一般的歐巴桑,可仔細看,慕舒穎的衣着全都是精品。

她正坐在餐廳四人方桌旁,喝着礦泉水,一邊跟兒子閑聊,對于看見前夫,慕舒穎的反應是翻了個白眼。

“章叔。”慕槐也看見了長輩,有禮地打了個招呼,又看見了父親,他也禮貌性地喊了一聲,“爸。”然後就沒了。

“啧,你這小子。”魏旭南因為兒子的冷淡抱怨。“一聲爸就沒了?沒問我吃了沒、要不要一塊吃飯,或者問問我怎麽在這兒也好啊!”一點都不關心他,這兒子真是不貼心。

“你們怎麽在這?”

對于父親的抱怨,慕槐只是微笑,因為他知道,母親接下來會站出來跟父親大戰。

“那是因為我養大的兒子知道我看見你就倒胃口。”

看吧,果然來了,慕槐笑意更深,他用拳頭抵唇輕咳,掩飾自己的笑意。

“還有,問那什麽白癡問題?來這裏不打小白球要做什麽?有需要問嗎?”慕舒穎涼涼道,一臉看白癡的表情看着越老越腦殘的前夫。

“你——”對前妻,魏旭南那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年輕不懂事時,覺得妻子煩人,脾氣又大,不像外頭的小花可愛又溫柔,于是去找別的溫柔鄉,妻子越鬧,他就越是放浪形駭,直到妻子受不了提出離婚。

可沒了妻子的潑辣,日子變得很無趣,溫柔可愛的小花們不夠聰明,也不夠自信,他想起以前一同創業時,妻子的聰慧以及手腕帶給他事業上多大的幫肋,以及那些唇槍舌戰的日子,多有趣呀!

可惜,當他覺得舒穎才是過日子的伴時,他已經有了第三任情婦,生下第四個孩子,長子也七歲了,她再也不可能跟他複合了。

幸好,他們還有兒子這個連結。

“怎麽,你能來,我們就不能來?是看不起我這個股東?我不用招待客戶?”

拿走了魏旭南一半資産的慕舒穎,是魏氏的股東之一,每年光領股息就能過貴婦般的日子。

可慕舒穎不是那種每天花錢血拼的女人,她獨立自主,恨透了自己婚後守在家裏的那段日子,于是她創了業,經營一間頗有名氣的服裝公司,成了女強人。

“一年才多少錢會費,當我付不出來啊。”

“你別在那裏嚣張!會費還不是我給你的贍養費付的!”魏旭南一遇見牙尖嘴利的前奏就變得像小孩子一樣,跟她擡杠。

他生氣得直接就拉了椅子坐下來,也不管母子倆壓根沒有叫他坐下來。

“老章,坐!你來評評理,這女人,在孩子面前講話一點都不給我留餘地,也不想想如果沒有我,哪來這麽優秀的兒子!”

“我兒子優秀,是我每天陪他做作業,請來的家教老師我都打聽再打聽!你呢?你還記得阿槐上小學第一天,你在哪嗎?”慕舒穎可是一點都不給前夫面子。那天,前夫說第三個女友給他生了一個女兒,他得陪着。

“你們別吵了。”老章夾在這對夫妻……不對,是離婚夫妻之間,簡直頭痛。“都吵了三十年,你們不累啊?”

離婚前吵,離婚後吵,真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麽,見面就攻擊對方,尤其慕舒穎,有多狠的話就說多狠的話,偏他兄弟卻一點都不生氣,繼續坐在他們母子面前。

“哼!”兩人異口同聲。

“阿槐,很久沒看見你了。”老章無奈,轉而跟那個始終不發一語,微笑看着父母吵架的慕槐聊天。“今天怎麽有空?”今天不是假日,慕槐應該要上班才是。

“請了特休。”慕槐簡短回答。

“上次看見你,起碼是三個月前了,還是在你婚禮上。當時你爸說你要結婚,我真是吓了一跳,太突然了,對了,你太太呢?沒來?”

“受訓。”問起妻子,慕槐回答更簡短。

“受訓?”聞言,老章訝異地挑了挑眉。“她還在外面上班?”

“嗯。”慕槐喝了口水,接續道:“她最近升上副店長,在培訓。”提起自己太太,全是驕傲的口吻。

“我記得你說過,她是你的下屬,結了婚還工作,至于嗎?”老章極為訝異慕槐居然讓奏子在外頭工作。

對他們這樣的人來說,太太就只要在家裏待着,買買東西、帶帶孩子,需要夫妻共同出席的場合,再妝扮得美美的讓男人有面子,不是嗎?

況且一間店的副店長,薪水才那麽一點,還不夠他老婆買個包呢。

“她從中得到成就感,這樣很好,我媽也不反對。”慕槐簡單解釋,把球踢給自己強大的媽。

“就是說,我媳婦想工作就工作,別人管不着!”她雖然也希望媳婦回家養身體,準備生小孩,可護短的慕舒穎自己能念媳婦,別人可不準。

況且有了這個媳婦,兒子變溫柔了,念大學的時候,兒子不知怎麽了,突然發起狠來,念書、實習一把抓,拼學業也拼工作,作息全亂了,到最後把自己的胃給搞壞了,她幾次勸他保重身體都不聽。

現在有老婆了,知道疼太太,也會疼媽媽,像今天,知道她明天又要飛到中國去忙自己的品牌,阿槐就請了特休,陪她來俱樂部吃她一直都很想吃的德國豬腳。

“是是是,大嫂說的是。”老章真怕了這個戰鬥力十足的女人。

一行人說說笑笑,慕槐雖然少有話語,但他卻很自然而然的融入這幾個長輩之間,長輩們聊一聊還會問到他。

魏儒均則被了在一旁,沒有人發現他的尴尬,他覺得惱怒,不自覺握緊放在兩腿側的拳頭。

“服務生!給我們換張大一點的桌子……阿均怎麽光站着?快坐下,看見你大媽怎麽不叫人?”

老章聊開了,打算讓服務生來給他們并桌,回頭卻看見始終沒發話的魏儒均,深知他們是忘了這孩子了,也就幫忙化解尴尬,讓他融入其中。

“別!我只有一個兒子,什麽大媽二媽的,不關我的事。”慕舒穎絕不接受自己兒子以外的年輕男性喊自己一聲媽,立刻阻止。

“慕姨。”魏儒均不想喊,但在父親灼灼的目光下,他只能聽話地張嘴喊人。

自己空有美貌,卻無知又愚蠢的媽媽不同,慕舒穎聰明、漂亮,又極有手腕,有着與父親一同打江山的情誼,這一點,是他母親企及不了的。

為什麽他的母親不是慕舒穎?

若他的母親是個這麽聰明又有手段的人,是否父親會重視欣賞他一點?

思及此,魏儒均拳頭握得更緊,怨恨老天爺不公平。

這份不平化作了憤怒,急需要一個出口,在場全是他惹不起的人,那麽倒黴的,就只有來并桌的服務生了。

此時一個五官平凡,一點妝都沒有上的女人,拎着紅色的紙袋走來他們這桌,眉眼看起來怯怯的,一副好欺負的模樣。

“給我倒杯水。”不給女服務生開口的機會,魏儒均坐下來後指使道。“冰塊加五顆,外圍要有一層結霜。”

女服務生聽見他的吩咐露出驚訝的神情,吶吶的不動作,站在那裏,一臉無辜的望着他。

那蠢樣看得他就有氣,是怎麽樣,他連一個服務生都指使不動了?

“還站在這裏做什麽,要我說第二遍?耳朵沒帶出來啊!”魏儒均發火,将今日受到的屈辱全發洩在不相關的人身上。

那女服務生吓了一跳,退後一步。

“魏儒均,你挺威風的嘛。”慕槐語氣帶着譏诮。

“居然叫我太太給你倒水。我媽都沒用過這種口氣跟我老婆說話。”

淡漠的語調,可他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像炸彈一樣,炸得魏儒均粉身碎骨。

看見有人給自己老婆氣受,他立刻開啓攻擊模式。

什麽?這個其貌不揚的女人,是慕槐的太太?

想找人發洩卻踩到了地雷,魏儒均直冒冷汗,他根本不敢動,不敢擡頭。

不用看父親的臉,他就能想到父親有多麽的生氣,多麽的尴尬,多麽的想擡死他!

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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