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他的城市(三)
程慈到了制片廠,四環之外,快要到郊外了,離她住的地方十站地鐵的距離,大概半個多小時。
下了地鐵再步行五分鐘,就是正門口。
門上标着大字,xx電影制片廠,一排新的石标語,标着xx數字影音基地,簇新的門面,看起來很氣派,門衛穿着保安服,有四個,兩邊崗亭各兩個。
鐵圍欄裏林木蔥郁,幽森逼人。
她早到了半個小時,坐在路邊長椅上吃了個三明治,喝了一杯速溶咖啡,然後才提了口氣,走了進去。
陌生的地方。
朋友要上班,只說師傅人挺好的,她直接過去找就行,那邊一直缺人手,尤其是有過工作經驗的,她過去入職肯定沒問題,就是基本工資不高,但是大廠,活兒挺多,不愁吃。
不用經人事,團隊自己就能招人,領隊是個姓魏的老師傅,師傅話語權很重,廠裏幹了三十多年了,經驗豐富,能跟着學不少東西。
拟音師國內一直也沒有專門的培訓機構,一般都是師傅帶徒弟,一代一代帶過來的,在編的拟音師很少,但都很出名,國內這行業不弱,國外有些活兒也是專門找過來做,說出去倍兒有面兒,可惜行業冷門,入行實在少。
就連程慈,也是偶然才入門。
程慈還是有些緊張的,陌生的工作和環境,說不上來的那種沒依沒靠的不安。
大概是有交代,門衛翻了翻本子,找到她的名字,核對了下身份,直接放她進去了,讓她直接去車間等着找魏師傅。順帶指了路。
地方挺大的,倒像個機關大院,這個那個樓,這個那個辦公室,問了好幾個人,才找到地方,門外挂着鐵牌,用油漆漆的字,“配音車間”。
拟音棚和錄音室挨着,在一個車間。旁邊還有對白室、音樂室、混錄室等等。
程慈在門口等着,默默觀察了一圈,沒等到人,不敢胡亂走動。她在海城工作的地方算個工作室,這麽一對比,小得可憐,工作室是專門做那種外包的活兒,年輕團隊,有時候就是大學社團那種動漫廣播劇配音,出的錢少,分不了多少人手,活兒做得也糙。所以程慈工作經驗是有,但細數,也沒太拿的出手的作品。這邊兒應該是專門做電影的,其他也會涉及一些,相對來說,團隊要求更高。
她之前讓朋友代發過簡歷,按說對方應該是看過的,但她還是又帶了一份過來,今天也算是面試,如果做得可以,直接就是上手,不合适,就先在錄音室跟着混一段熟悉一下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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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說沒問題,但她還是希望給老師一點兒好印象。
沒等太久,大約十分鐘左右,就有人過來了,一個老爺子,看着有六十歲左右了,看見她,走了兩步,伸手,笑容慈祥,“程慈吧!你好。歡迎你。”
朋友給她看過照片,她忙把手握了上去,“魏老師。”
師傅人看着和善,她提着的那口氣,也松了下來。
噩夢,無邊無際的噩夢。
掙不開的濃稠一般的黑暗。然後是槍聲,混亂中的爆炸聲,火箭筒在半空中炸出來的蘑菇雲,血……
醒了,大口喘着氣,額上都是汗。折起身,好半天緩不過來,分不清自己在哪兒。
陸胤川半閉着眼緩了會兒,然後身子退靠在床頭上,從床頭櫃摸了盒煙,磕出來一根,點上了。手是抖的,
順手抓了個煙灰缸擱在手邊。
床簾沒開,卧室裏烏漆嘛黑的,那一點兒猩紅格外亮。
他眯着眼,摸出手機看時間的時候,瞧見傅子鳴發來的消息。
-早餐在門外,起來記得吃了。
-不行還是和醫生聊聊吧!我是說心理醫生。
他深吸了口煙,緩緩吐了出來,
回了消息:
-嗯。
要不怎麽說,有緣分呢!傅子鳴中午去制片廠接個人,車停在一棟辦公樓樓下的樹旁,他靠在車頭,一邊玩手機,一邊等着。
幾個人說說笑笑地走過來,他一擡頭,就看見程慈,穿着早上那身牛仔褲白T恤,頭發紮成一束,微圓的臉,透白的肌膚,被太陽曬得紅粉,模樣格外的青春洋溢。
年輕啊,美好的花一樣的年紀的女孩子,養眼。
按說他這種老油條,對小女孩不太能動得起心了,這會兒被緣分這種東西也是撞得頭腦發昏,一瞬間眯起的眼睛都帶着老色狼一般的暗光。
程慈正偏頭和一個戴眼鏡的男生說着話,那男生長得一臉和陸胤川一樣的性冷淡臉,不搭理人的時候一副唯我獨尊老子天下第一誰也別惹我的架勢,今天見了程慈,卻格外大尾巴狼地溫和一笑,“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氣。”程慈實在地覺得自己盡遇見好人了,感激地點點頭。其餘人卻一副看狼外婆的表情看着徐東晟。
組裏男人多,少有年輕妹子,碰上程慈這樣打眼的,這一天時間裏,盡是調侃聲了。但也不至于讓人不舒服,程慈沉默以對,被鬧得緊了,就搖搖頭躲開。
魏師傅并沒看她的簡歷,只閑聊似的和她說了會兒話,就熱情地拉着她開大讨論會去了。新接了個片子,要得比較急,至多半個月的時間。今天是第一次大讨論會,到場的有配音師,配音導演,錄音師和拟音師,拟音組魏師傅領着,商量着怎麽配合,順帶集思廣益,攻克難點,争取不要浪費時間。
這部片子是刑偵題材,涉及緝毒方面的。今年的重點項目,奔着拿獎去的,任何一個環節都不能掉鏈子。魏師傅是頂厲害的拟音師,跟導演合作過不少片子,這一部仍舊是珍而重之地交到了他手上。仿佛托孤一樣,導演聲淚俱下地說着這部片子有多不容易,要魏師傅千萬別掉鏈子。
徐東晟是個天賦型拟音師,從小就喜歡琢磨這些東西,講起聲音來頭頭是道。吹牛逼吹得不顯山不露水,非常适合程慈這種實心眼的聽衆,一個盡管吹,一個配合鼓掌說“哇好厲害”,非常默契的組合。
這會兒兩個人走在一塊兒,旁邊人看着一臉單純的程慈,就差給徐東晟貼個“危險勿近”的标簽了。不過年輕的漂亮男女,走在一塊兒,無論如何都是很養眼的。
不過程慈心裏是沒那麽多彎彎繞繞,從小到大,因為有好多個兇悍的表哥表姐堂哥堂姐和她同個學校,她作為最小的一個,上學的時候籠罩在她頭上的,幾乎都是“xx大哥/大姐的妹妹”這種非常牛氣又中二的标簽,十分讓人望而生畏,以至于任何想和她早戀的少男的心思統統都腹死胎中,她長這麽大,別說談戀愛,就是接個情書的機會都沒有,後來情窦初開,開得分外朦胧,還沒來得及好好品咂出滋味,自己就給自己挖了一個深情的大坑,坑得自己這麽多年都沒爬出來。
所以很遺憾的,她這種感情上理論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實戰的時候,一旦碰上個老狐貍,她就是那種骨頭渣子都被啃得不剩的一方。
慶幸的是,她這種不解風情又單純又宅的女人,幾乎也沒什麽機會碰上老狐貍。
這會兒也顯然看不出來,這位十分性冷淡的新進徐同事,已經在默不作聲地對她這朵溫室嬌花悄悄伸出罪惡的爪子了。
她只是認真地聽着徐東晟在給她講解各種槍械的音調,和什麽聲音最像。上午讨論會關于軍械是用拟音還是合成音還沒有定論,無論如何,多了解些總是沒壞處的。她在這方面,實在是經驗不足,很虛心聽着。徐東晟甚至熱情給她推薦了一款槍戰游戲,上面是模拟軍事演練的,涉及衆多軍械,都是真實配音,可以聽聽看。“不會玩我可以帶你。”
然後又非常自然地請求,“那加個微信?”
程慈點點頭,兩個人就算是熟悉了。
走得很近了,才看見傅子鳴,那一瞬間的驚訝,都寫在了臉上。不止傅子鳴覺得緣分,她也覺得這緣分也是逆天了。徐東晟在不遺餘力地賣弄風騷的同時自然也時刻盯着賣弄對象的反應,這會兒猛地噤了聲,順着程慈的目光看了過去,微微挑了眉毛,問程慈,“你認識傅哥?”
程慈一邊沖傅子鳴揮了揮手,一邊在心底感嘆了一句清城真小,一邊又回了徐東晟一句,“你說傅子鳴嗎?我和他朋友住鄰居。”
嗯,清城真的太小了。
徐東晟眉頭狠狠跳了跳,幾乎是脫口而出,“盛元小區?”
“啊……”實心眼程慈再次被震驚了,清城也太小了吧!“是啊,你認識?”
徐東晟抽了抽嘴角,“不認識,久聞大名而已。”
“嗯?”程慈只顧上和傅子鳴揮手,沒聽清徐東晟說什麽。
徐東晟沒再多說,“沒什麽,那你過去打個招呼?我們在門口等你吧!”
程慈點着頭,不好意思地跟身邊人說着抱歉。幾個人秉着歡迎新人的态度要帶她一塊兒去吃飯來着。
聞言都客客氣氣地說沒事,讓她趕緊過去,他們就在門口先等一下。
于是程慈過去和傅子鳴打了個招呼,得知他是跟人合夥開工作室的,和這邊有合作,接人出去吃個飯,順便商量些工作上的事。而程慈也跟他說了自己在這邊上班,做拟音師,上午剛辦了入職。傅子鳴不太了解這職業,還問了兩嘴。兩個人就随便說了幾句話,傅子鳴看出她有些急,非常有眼色地放她走了,十分大尾巴狼地笑眯眯說,“人還等着呢!趕緊過去吧!有空再聊,反正離得也近。”俨然一副把盛元小區當自己家的樣子了。
程慈這種小兔子一樣性格的女人,适當的保持距離以不讓她難受為前提慢慢接近還容易靠近些,貿然的撩撥和不懷好意,若稍稍讓她受驚了,跳得比誰都快,并不像無數誤人子弟的影視作品裏描述的那樣好糊弄。
作者有話要說: 加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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