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一)

喜歡一個人喜歡太久, 久到認為他會一輩子和自己在一起, 除了自己,別的誰也配不上, 那種占有欲一旦發作起來,要命似的焚燒理智。

林夏覺得自己瘋夠了,也清醒了。

慘然笑了笑, “我也沒想跟你聊什麽, 只是想說,三哥不容易,你好好對他。”這句話, 比任何一句都能割傷自己的心髒。

也不是不知廉恥,也不是不知道有些事情強求的樣子太難看,可這些時日,她就像魔怔了一樣, 沒有一丁點的辦法可以控制自己內心的酸水無限地往上翻湧,無法克制那種生命中重要的東西一點一點流逝任憑怎麽努力都沒辦法去抓住一點殘餘的慌亂和挫敗。

她說完轉身走了,帶着最後一絲強撐的鎮定和內心徹底的狼狽。

知道陸胤川和她, 今後都不會有關系的時候,她的眼淚順着眼眶流了下來。

想起小時候在櫥窗裏看到的洋娃娃, 那時候一個價格上千的洋娃娃,對家裏來說, 是多大一筆消費她還小并不能體會,哭着鬧着要,媽媽難堪地哄着她跟她講道理, 她都無動于衷,只是看着洋娃娃,覺得那是這輩子她見過的最好看的洋娃娃,那種渴望是大人無法理解的,她最後得來一頓打。

現在回想起來,那頓打挨得并不虧,但是她仍舊記得那時候自己被媽媽拽着,回過頭去看洋娃娃從自己視線裏一點一點消失的不甘和悲痛,她覺得那是成長時候最痛苦的時刻,開始知道,你并不可以為所欲為。

越長大,越知道很多東西是求不來的,無論你多喜歡都是要放棄,很多東西是無法替代的,無論有多不甘心,都必須要接受失去後再不會有的遺憾。

年少時候狂妄,總以為世上無難事,長大了才開始調侃,“只要肯放棄”。

其實只是明白,不是所有的努力都有回報,所有的付出都有回應,世事大多如此,不僅僅是感情。

總要學着接受。

做出這樣不體面的事,大概從一開始就是因為慌了,不是認為自己比不過程慈,是知道,哪怕自己樣樣都比程慈強,也不是陸胤川的選擇。

感情的事,多不講道理,多叫人難堪。

曾經一度,他以為陸胤川這麽幾年不找女朋友,不談戀愛,是在等她,畢竟這麽些年來,他身邊一個相熟的異性都沒有,對別人的示好也抱着抗拒和疏離,她是唯一一個可以在他旁邊待着并且任性胡鬧的女生,她是怎麽也沒辦法想到,他突然之間交了女朋友。

那種內心隐秘的期待和願望,一下子落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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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麽一瞬間,她在懷疑,是不是陸胤川等了太久,等不及了,故意讓她難受?畢竟好巧不巧,偏偏是她回來這前後時間。

顯然,并不是她想的那樣。

從她開始懷疑的時候,其實就應該知道,都是她想多了,陸胤川那樣的人,并不太會模模糊糊牽扯不清,他喜歡的,會努力留在身邊。

就像他不希望程慈想多,會特意撥電話讓她聽着,會在她逼問的時候,明确說:“你當着我老婆的面說這個,的确是不合适。”

那一刻,天知道她心裏是多嫉妒和狼狽。

不過,都結束了。

她不體面地争取和強求,應該從一開始就注定不會有好結局的。

程慈的同事們識趣地告辭了,只徐東晟目光複雜地看了程慈一眼,然後才被阿凱拖走了。

走了許久,阿凱才撞了徐東晟一下,“以我多年的經驗來看,這種經歷複雜的男人确實很吸引人,但過了那股勁兒,基本就剩下累。這才剛在一起幾天,就鬧這麽一出鬧劇,雖說沒鬧出什麽名堂來,心裏也多肯定膈應,程慈多單純,家庭也簡單清白,我看,你也不是沒可能。”

徐東晟目光刮了他一眼。

阿凱舉手投降,“當然,我也就是随口一說,你要是喜歡她沒到那種地步,就趁早收收心吧!畢竟人家現在挺好的,我說這話挺不應該的。”

徐東晟沉默着,沒說話。

這邊人都走了,氣氛一下子尴尬起來,羅琳抓了傅子鳴的胳膊,“哎,傅老板,帶我去公司吧!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

傅子鳴“啊?”了身,不知道還有什麽事情需要處理,旋即反應過來羅琳在給兩個人留空間,忙應道,“哦,對,那你坐我的車吧!我叫個代駕。”然後去看陸胤川,“三哥,那你帶程慈回去?”

陸胤川點頭,他的車今天限號,打車過來的,這會兒偏頭跟程慈說,“往前走走,路邊攔輛車。”

程慈仍舊握着他的手,男人的手掌偏大,她嫌握着不舒服,只握住他三根手指,心裏嘀咕着:你倒是快牽我的手啊!

他卻始終在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麽,被忽略的程慈心裏悶悶的,也分心去想別的事去了,雖然她嘴上說得好聽,其實心裏還是在意的,那種微微梗在心口的難受,不輕不重地折磨着她。

一會兒想,陸胤川雖然現在處處向着她,可以前呢,真的沒喜歡過林夏嗎?又漂亮又上進又特別喜歡他,會沒有動過心嗎?要是動過心,又被林夏哥哥的事橫在中間,兩個人互相虐着對方嗎?

程慈越想越酸,無論陸胤川告訴她多少次,和林夏沒關系,她都沒辦法控制自己一點兒都不去想。

談戀愛啊,真的太傷神了。

腦海裏胡思亂想着,陸胤川好似忽然才回過神來,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五指緊扣,把她手掌全數握在掌心。

程慈心口漾着,沒來由笑了下,聲音都飄着,從喉嚨裏溢出來的時候都不像自己的,“我們去坐地鐵吧!不遠,前面就是個站點。不打車了,挺貴的。”

其實是想多和他走一會兒。

而且他自己都說,這兩年才還完欠債,酒吧和臺球廳是他所有的收入,傅子鳴說酒吧還好,但臺球廳一直在賠錢,現在正想辦法轉手出去。他還有個弟弟剛上大學,到處都是要花錢的地方,還是得省着吧?

沿街都是店鋪,熱熱鬧鬧都是人,鬧哄哄的街上,一對兒互相牽着手的小情侶,程慈把步子邁得很大,心想他怎麽走路這麽快,男生走路都這麽快嗎?還是他腿比較長?

最後實在是累得喘氣,只好扯着他的胳膊,“你走慢一點,我跟不上。”鼻尖都沁出了汗,程慈哀求地對上他回過頭來的目光。

陸胤川在出神,腦子裏亂糟糟的,知道林夏是個什麽性格,從小到大就要強,想得到的東西會一直惦記着,五歲的時候追着林時寒要他的一個模型,林時寒沒給她,後來十三歲生日,林時寒忘了給她買禮服,信口答應她,“你要什麽哥都給你買。”

她那時候還記着那個模型,開口要。長大了,也不喜歡了,但所有想得到沒有得到的東西,她都會不遺餘力地去争取,哪怕并不喜歡了,也要到手後親自扔掉。

她就是這樣的性格,倒談不上多壞,被家裏慣壞了,過于任性,他自小也沒少遷就她,總覺得跟一個姑娘較勁沒意思。

可這次,他是真的很生氣,知道自己委屈程慈了。

沒談過戀愛,不知道怎麽和女孩子相處,傅子鳴發消息給他,說他這事做得太不合适,抛下自己女朋友去見另外女孩子的父母,就算合情合理,但也難免讓程慈覺得難堪。

他聽傅子鳴數落他,腦海裏好像看見垂着眼眸一聲不吭悶着生氣的程慈,心裏沒來由一慌,轉而又是無力,一邊走路一邊給她發消息,問她:“只是我一身麻煩,你怕不怕?”

她不知道是沒看見,還是在經歷他不知道的心理活動,隔了幾分鐘才發了個表情,是“抱抱”。

一個小人兒,舉着胳膊上下揮動着給他安慰。心口突然軟得仿佛塌陷了。

程慈回他,“不怕。”

一個柔軟的女孩子,連發脾氣都不會,自己還在委屈,卻轉而安慰他。他到底何德何能,得她如此青睐?

進了地鐵站,程慈跑着去買票,手不舍得松開,一直勾着他,扯着他到處跑,最後成功上了地鐵的時候,才反應過來,他一直任由她拉扯,走到哪裏都跟着。

這會兒晚高峰末期,人流漸少,但還是沒有座位,程慈就靠在門口的位置,扶着柱子,跟他說:“我上班的時候最喜歡這個位置,上下方便,還不會被擠。”

陸胤川拉着扶手,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微微摩挲着,心疼她每天上下班都要擠那一遭,心裏在想,以後要不要接她上下班?

他的手心裏好多細繭,觸感是粗粝的,程慈被他磨得發癢,擡頭看他。

陸胤川忽然想親她,礙于場合,忍着。

從地鐵站出來到小區,不到十分鐘的距離,兩個人到門口的時候,程慈遲疑說,“那我回家了?”

不想回,想和他多待會兒。

但又不好意思直接說,等他挽留。

心想自己怎麽變得這麽別扭。

陸胤川點頭的時候,她心裏十分沮喪,失望地垂下了頭,在包裏翻着鑰匙,心裏亂糟糟的,鑰匙好像憑空消失了,怎麽都找不到,又或者不想找到。

那邊陸胤川已經把門開開了,扭過頭,笑着搖搖頭,忽然把她拉了過去,推到了門裏。“陪我待一會兒?”

門撞被上,程慈被他抵在了門背上。

下一秒唇被貼上,她呼吸一滞,睜大眼看他,他卻半閉着眼睛,專心在她唇上厮磨。

陸胤川用一種不同于上次的霸道和深情擁吻她,程慈被他圈在門和胸膛之間,那狹窄的一片小天地,好像一個安全又溫暖的港灣,程慈手抵在他堅硬的胸膛,突然覺得這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結束的時候,程慈腿是軟的,貼在門背上,身子還不住地往下滑,陸胤川攬着她的腰,腦袋在她肩膀在架了會兒,習慣性地舔她耳垂,程慈嘟囔着沒洗澡,躲開了,他悶聲笑了下,“沒關系。”

因為這個熱情的擁吻,程慈之後一直都有些懵,呆呆的,像個指令系統延遲好幾秒的智能機器人,大王習慣性地在她身上跳來跳去,她今晚穿着那晚上特意換的帶帶子的吊帶裙,剛剛兩個人親得不分你我,外披滑了下去,她索性脫了,帶子什麽時候松的她也不知道,只知道大王對她的帶子萬分感興趣,那天就是又扯又咬,但是遺憾沒能成功,這會兒終于成功地撕開了。磕了貓薄荷一樣瘋狂地左咬右扯,不亦樂乎。

那帶子是多頭的,後頭開了前頭立馬就掉了,幾處帶子在大王的不懈努力下牽一發而動全身地散了個徹底,這種尴尬下,程慈還愣了兩秒,然後想打死它的心都有了,就知道上次它沒弄開不甘心,這回終于夙願以償了。

買的時候羅琳就吐槽她,淨喜歡這種設計累贅又雞肋的花裏胡哨的東西,這誰要是扯一下,那不是災難現場?

她那時候說:誰沒事扯人衣服帶子啊?誰要真敢扯,我就報警告他耍流氓。

沒想到,有一天被一只貓給撕了。

她簡直是……

想揍貓,吃貓肉,喝貓血。

然後她都出離憤怒了,扯着帶子重新系的時候,陸胤川把還在發瘋的大王從她身上撕下來又扔進了卧室,出來的時候,程慈還在繞那個帶子,沒繞成,打算去衛生間。

衛生間就在卧室的對面,程慈走過去的時候,陸胤川笑着招了招手想幫她,程慈拒絕靠近他。

丢臉,太丢臉了。

她以後都不穿這種勾引貓的東西了。

陸胤川跟着她進了衛生間,攏着她的頭發讓她繞那個帶子,露出來的大片皮膚白而細膩,程慈被他看得羞恥感都要爆表了,紅着臉說,“你……別看我。我這會兒尴尬地都快無地自容了。”電視電影裏女主角露個肩滑個衣服都是唯美浪漫的,現實卻只能是,狼狽加難堪。場面實在并不怎麽美好。

陸胤川忽然低頭親了她的頸窩,沿着她的脖頸慢慢親上去,在她下颌線上滑過去,落在她的唇角,他在她身後站着,這會兒兩個人保持着一個別扭的姿勢做着親密的事。

程慈心猿意馬了會兒,然後才推開了他。

陸胤川幫她系上了帶子,低聲說:“不用跟我這麽拘謹,我是你男朋友,又不是別人。”

程慈“哦”了聲,踮着腳,轉過身主動親了他一下。

簡單的一觸即離,卻比任何纏綿都更讓他心悸。

程慈還是不太好意思,摸着自己脖子上的帶子逃出了衛生間,陸胤川擡頭的時候看見鏡子裏的呆愣自己,他碰了碰自己唇角,倏忽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給大王發朵小紅花。

我家的貓原先把我箱子裏一沓A4紙大概一二百張左右全撕了,然後在裏頭上蹿下跳,那紙片碎得雪花似的飛舞,它還把自己埋在裏頭跟我捉迷藏,我把它拎出來的時候,真的是氣笑了……

貓這種生物,破壞力也是杠杠的。

我的睡衣上有對兒毛球,就是硬生生被貓給撕掉的,趁着我睡的時候,極盡各種努力,終于扯掉了,大半夜咬着在我床上蹦噠,我醒的時候真的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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