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柯厲凡其實是來滿溪挑隊員的。

滿溪市隊的教練胡嵩是柯厲凡的老隊友, 聽說省隊要人，特意懇請柯厲凡來瞧瞧。

可柯厲凡市隊走了一圈，卻沒看到幾個好苗子, 只一個勉勉強強還成的。

胡嵩知道柯厲凡一向要求高，也不強求, 他本來也不過是想為隊裏幾個孩子争取個露露臉聽指教的機會，這次不行就下次呗。

公事辦完, 胡嵩說什麽也要留柯厲凡在滿溪玩兒兩天放松一下，盛情難卻，柯厲凡只得答應下來。

但柯厲凡怎麽也沒想到，居然在這撞上柯幼凡了。

盡管今天是周六, 但柯厲凡了解自己這個弟弟, 周末不是泡在圖書館就是回家，再者頂多跟同學吃吃飯逛逛街, 此刻卻出現在一百多公裏之外的滿溪, 實在反常，這明顯是被帶着出來玩兒的。

至于是被誰帶出來的……柯厲凡看着周圍一群身高腿長的大高個, 答案不言而喻。

“我……我和同學出來玩兒。”柯幼凡憋了半天憋出這麽一句話來。

柯厲凡這會兒走近了點，瞥了一眼柯幼凡身邊的霍境野，見男生身上背着柯幼凡的雙肩包, 語氣稍微緩和了一點，“我看出來了，還用你說？”

柯厲凡抱着手臂看着柯幼凡, “柯幼凡，你是不是覺得我傻, 用不用我告訴你, 冰球隊團建可以帶家屬這規矩當初就是我定的。”

柯幼凡心中一驚擡頭：“……那你不早說。”

柯厲凡：“……”

柯厲凡臉繃起來, 結結實實拿出做大哥的派頭，決計不聽柯幼凡的打岔把話題扯回來，“所以，你跟着誰來的？”

柯幼凡轉頭從冰球隊的隊員們臉上掃視了一圈，大家都心虛地別開了眼睛。

霍境野站在旁邊看着，看得出來柯幼凡現在還有點不想跟他哥坦白這件事情，他心頭煩躁卻也明白應該多給柯幼凡一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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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幼凡雖然比自己還大幾個月，在感情方面卻像是個小孩子，可能自己都還沒回過神來，又怎麽清楚明白地講給柯厲凡聽？

況且，對上柯幼凡這樣一位大哥，霍境野也不得不多顧慮幾分。

他實在不是普通人。

霍境野正猶豫着怎麽開口才能把事情圓過去，旁邊一直慘白着臉沒說話的蒲曉草卻突然搶先開了口：“我帶幼幼來的。”

所有人齊刷刷看向他。

蒲曉草擡起頭，眼神從柯厲凡臉上劃過，随便點了個人，“谷嶼先邀請我，我……怕幼幼周末在寝室無聊，就帶他一起來了。”

大家又齊刷刷看向谷嶼先，谷嶼先眼底帶笑，很配合地點了點頭。

“是是是！我有點無聊就想跟着出來散散心嘛……”柯幼凡伸手抱住柯厲凡的手臂，一副讨好的模樣，“大哥，吃了嗎？沒吃一起吃啊，我們要去吃自助的。”

柯厲凡的眼神從被點名的谷嶼先那收回來，掃了一眼旁邊，最終放了柯幼凡一馬，“那就一起吧。”

柯幼凡默默松一口氣趕緊笑嘻嘻跟上，還不忘扭過頭對着身後的蒲曉草飛了一個吻。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原本一頓輕松的自助餐又順理成章變成了柯厲凡的球迷見面會。

冰球隊這一夥子人平日裏一個比一個裝得拽比，這會兒突然都變狗腿了，對着柯厲凡一口一個“厲神”殷勤得不得了。

柯幼凡坐在長桌的角落裏用叉子插着一塊雞翅慢慢啃，冷眼看着長桌另一頭，直到他面前的盤子裏多了兩只被剝好的蝦。

“這裏的蝦不錯，吃點。”

柯幼凡擡起頭，看見霍境野正看着他。

柯幼凡不由得對着霍境野豎起了大拇指，“你……很好。”

沒有屈服在柯厲凡的淫威之下。

霍境野聽見他這話頓時就笑了起來，“這就好了？”

柯幼凡直接伸手捏了蝦尾塞進嘴裏，也不好意思挑明了說，只能含糊道：“嗯……很好，特別好。”

等他神游一般吃完兩只蝦，霍境野直接推了一只盤子過來。

柯幼凡傻在那裏，霍境野直接給他剝了一盤子蝦。

……

一群人落了座才知道，原來曲侃和胡嵩是同門師兄弟，曾經師從同一位冰球啓蒙老師，因着兩人有着這層關系，這會兒大家說話不自覺也放松了下來。

“就沒一個相中的？”曲侃不是外人，忍不住調侃一句師兄胡嵩，“嵩哥你好不容易請厲神來一次，不給力啊。”

“厲凡只瞧上一個，但也勉勉強強，”胡嵩也不怕丢臉，有點無奈地搖搖頭，“國內好苗子少……不多說了，大家都明白。”

曲侃輕嘆了一口氣。

北方受人文和自然環境影響，已經算是極具冰雪運動的氛圍地方了，但柯厲凡現在卻說：挑不出人。

這實在是無法讓人不灰心。

職業運動員，原本就是極其看天賦的，可是……多少年才能出一個柯厲凡？

何況一個運動員最後能不能走出來也不能只看天賦，限制的條件可多着呢。

柯厲凡家境好，家裏人支持，從小便可以肆無忌憚地打球，但是所有人都是這樣嗎？總歸都要養家糊口的，總有人要為五鬥米折腰的。

冰球确實是很多人的夢想，但是做夢的前提是要填飽肚子。

不說別的，就只說那一套裝備下來需要的花費，就掐滅了多少好苗子心裏剛剛燃起的火焰。

聊到這個桌面上氣氛一時有些冷，曲侃搖搖頭，“瞧我，今天碰見師兄和厲神是高興的事兒，不該提這些。”

柯厲凡手裏執着叉子一時沒講話，半晌卻沖着長桌的另一頭擡了擡下巴，“他呢？他怎麽樣？”

“……誰？”胡嵩順着柯厲凡的視線看過去，只見柯幼凡旁邊坐着一個長得很帥的男生，此刻正帶着一次性手套在剝蝦。

“霍境野？”曲侃愣了一下，而後笑了，“厲神是不是上次就瞧上這小子了？”

柯厲凡不置可否。

曲侃想了想，回答：“他倒是真合适，國外待了很多年回來的，打法很狂，也算是吸納了國外的一些風格，不古板，不默守陳規，不是‘流水線’教出來的好學生……”

說到這裏曲侃頓了一下，大家一時間臉色都有點尴尬，但也都懂曲侃是什麽意思。

國內和國外情況不同，在國外很多國家，冰球這項運動已經有了十分深厚的底蘊，所以它們百花齊放，能培養出各種各樣的選手，但是目前國內還沒這個條件。

在一項運動還未完全發展起來之前，默守陳規是必經之路，但是……卻不是很好的突破路徑，這是個大方向的取舍問題，曲侃其實沒有任何諷刺的意思，只是就事論事。

“不過……”說到後面曲侃有點猶豫。

“不過什麽？”柯厲凡追問。

“霍境野的确是難得一見的天才選手，但是我不确定他是不是有打職業的意向。”

他看上去太散漫了，就連當初加入校冰球隊也是曲侃偶然發現把人弄進了隊裏來，曲侃有時候甚至覺得，霍境野打冰球或許只是愛好和消遣。

瞧，這世界就是這麽不公平，有人随意揮兩杆都可能會碾壓別人數十年如一日的辛苦訓練，但是沒辦法，競技運動，從來都是勝者為王。

按照原本的計劃，用過晚餐之後大家就各自回房間休息去了，但是因為柯厲凡的出現，大家不甘心就這麽輕易散場，随即要求來點“飯後娛樂活動”。

曲侃想了一下做了安排：酒店湖邊上有片草坪，平時就是提供給游客野餐用的，這會夜幕降臨，燈都亮了，看上去景色很好。

“累了的就回去休息，不累的大家去湖邊續個攤小酌幾杯。”

柯幼凡生怕大家不小心在柯厲凡面前說漏了嘴，第一個舉手強烈要求參與“小酌”。

曲侃笑起來，“看來幼凡喜歡喝酒。”

柯幼凡不自然地輕咳了幾聲，狗腿地看着柯厲凡，“那什麽……我大哥去，我當然也要去。”

柯幼凡原想着蒲曉草身體不舒服先把他送回房間去，可沒想到，蒲曉草卻也說要去湖邊坐坐。

柯幼凡想了想點點頭：“那也好，把你一個人放在房間我也有點不放心。”

一行人走到湖邊，去買酒的谷嶼先和周擎已經等在那裏了，大家圍了個圈坐下來，蒲曉草平日裏習慣了，下意識就要挨着柯幼凡坐，卻被柯幼凡猛得推了一把。

柯幼凡咬着牙小聲提醒：“谷嶼先邀請你來的……不跟人家挨着嗎……”

蒲曉草：“……”

蒲曉草簡直已經忘了一個多小時前自己瞎幾把編了什麽謊話，這會立馬腳下一轉，朝着谷嶼先走過去，挨着他坐了下來了。

柯幼凡清晰地看見柯厲凡朝着他們這邊瞥了一眼。

柯幼凡立刻回給他哥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

北方秋日的夜裏月明星稀，今天天氣不太冷，坐在湖邊吹吹風喝喝酒倒是也很惬意。

不過純喝酒太沒意趣兒，大家剛剛把啤酒打開，唐峥便提議玩點游戲助助興。

“玩兒什麽？”谷嶼先問。

唐峥想了想，說：“就玩兒那個……‘我有你沒有’，怎麽樣？”

在場的大多數都對這個酒桌專用游戲不陌生，聽見唐峥說這個便嘿嘿笑了起來，唯獨柯幼凡沒玩兒過，探出腦袋看向唐峥，“什麽我有你沒有？”

“顧名思義，”唐峥沖他眨眨眼，“我說一樣我有的東西，如果在場的人沒有，那麽就要喝酒。”

“玩兒嗎？小學長。”

柯幼凡其實還未想到這游戲就跟真心話大冒險一樣，是個暧昧氣氛制造機，只是隐隐覺得唐峥笑得滲人，但是又不想顯得自己玩不起，幹巴巴道：“玩啊。”

“OKOK……不過呢，考慮到場上有新手，還有不太能喝酒的，我們就不那麽嚴格了，輸的人被罰酒，別人可以替他喝，不過要喝‘深水炸彈’……”說着，他從旁邊把一瓶白酒挪到了中間，“沒問題吧？”

唐峥說完，在場的男生都笑了。

唐峥是真會玩兒。

柯幼凡見大家一副了然的神情，憋了半天沒憋住，又偷偷去問坐在自己旁邊的管萩，“什麽是‘深水炸彈’啊……”

管萩“嘿嘿”笑了兩聲：“就是白的和啤的混着喝，更容易醉。”

他用胳膊戳戳柯幼凡，“不過小公主你放心，老霍酒量好得很……‘深水魚雷’都不在話下，你放開了玩兒，讓他喝……”

柯幼凡頭疼地對着管萩這個大嗓門一頓噓聲，眼神狂瞄坐在對面的柯厲凡，還好柯厲凡不知道在出什麽神，壓根沒往自己這邊看。

“好，既然大家沒有異議，那我們就……開始？”

唐峥把一個空的啤酒瓶子放在了正中央，剛要伸手去轉，柯幼凡和柯厲凡卻同時喊了一句“等等”。

大家看向這分坐在兩頭的兄弟倆。

柯厲凡和柯幼凡對視了一眼。

柯幼凡：“你先說。”

柯厲凡：“你先說。”

柯幼凡一點也不跟柯厲凡客氣，“那我先說，那什麽……游戲場上無兄弟，今天你坐在這裏我們就是平等的，一會兒不管你聽到了我什麽小秘密……你都不許回去告訴媽媽！”

柯厲凡聞言微微挑了挑眉。

柯幼凡見柯厲凡似乎沒什麽反應，帶着心虛虛張聲勢道：“我、我說完了，你要說什麽？”

柯厲凡輕笑一聲，“我沒事了，記住你說的話就行，柯幼凡。”

柯幼凡：“……？”

柯氏兄弟交涉完，唐峥再一次把手放在了中間的酒瓶上，而後微微一用力，酒瓶便飛快地旋轉了起來。

在衆人的屏息等待中，酒瓶口穩穩當當地指向了……唐峥本人。

“哎我說你小子是不是偷偷作弊啊。”

唐峥笑得一臉嘚瑟，“天意如此。”

說着，他掃視了一圈全場，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我要準備說了哦，等會都不許撒謊，撒謊的人，一年沒有性|生活……”

唐峥說完，在場的噗嗤一聲都笑了，柯幼凡這句聽懂了，耳朵也在夜幕下偷偷紅了起來。

曲侃一巴掌招呼在唐峥胳膊上，“悠着點，還有女孩兒呢，問題也給我适度啊，我們是冰球隊又不是耍流氓大隊的。”

“好好好……會放水的，”唐峥認命點頭，沖着曲侃挑挑眉，“我本來尺度就很小的。”

在衆目睽睽之下，唐峥把手裏的酒杯“咔”地一聲放在了中間的大理石面上，嘻嘻笑了兩聲開口：“我沒有初吻了。”

“你小子……”曲侃氣笑了，“這叫尺度小？”

唐峥一臉委屈地瞅着曲侃，“這還不小啊……啵啵多純情啊……”

他轉頭眼神掃視了一圈，笑得奸詐，“讓我看看是哪個連啵啵都沒有過的純情鬼要喝酒了。”

在場的聽到唐峥這問題後大多都是瞬間放松下來的表情，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初吻實在是不算什麽，唐峥這問題的确算是放水。

果然，一時間桌面上沒有任何人端酒杯。

直到——

柯幼凡伸出了顫巍巍的小手，握住了面前滿滿一杯啤酒，而後，霍境野也輕點了一下面前的杯子，蒲曉草也認命地端起了酒杯。

大家瞬間興奮了。

“卧槽……”唐峥眼底一下子亮了，他本來就是想打個樣的随便說個罷了，卻沒想到炸出三個來。

“霍哥，你初吻還在啊？哈哈哈哈哈哈……小公主和曉草我能理解，你有點好笑是怎麽回事……”

霍境野橫他一眼，唐峥立刻表示自己閉麥。

霍境野直接端起酒杯仰頭喝掉了自己杯子裏的啤酒，看了一眼身旁顫顫巍巍的柯幼凡，二話沒說便道：“‘深水炸彈’，拿來。”

“哇哦……”

現場沸騰了。

唐峥看熱鬧不嫌事大，“上來就要這麽刺激嘛霍哥……你替誰喝？”

柯幼凡倒吸一口涼氣，瞥了一眼對面正目不轉睛盯着這邊的柯厲凡，飛快伸手戳了一下霍境野的手臂，低聲道：“我不用你替……”

霍境野轉頭看了一眼柯幼凡，眼底暗了暗，開口道：“兩個人的都給我。”

衆人頓時開始歡呼。

“霍哥牛逼！”

“英雄救美是吧，一救還救倆……這讓兄弟們之後怎麽玩兒啊。”

唐峥笑得肚子痛，立刻開始給霍境野調“深水炸彈”。

可是他剛剛把啤酒倒入杯子，就隐約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太對勁。

他手上動作一頓，擡起頭來，話想也沒想便說出了口：“不是……這劇情不太對啊，你倆昨晚上都特麽睡在一起了，結果沒親過嘴兒啊哈哈哈哈哈……合着就蓋着被子純聊天啊？”

唐峥話音落下，現場陡然安靜了下來。

柯幼凡的表情瞬間變得扭曲起來，湖邊的風吹得他心涼……

他一邊心虛地偷瞄着柯厲凡，一邊看着唐峥咬牙切齒地提示：“你說什麽呢……哈哈哈哈……我怎麽沒聽懂……”

“卧槽……”唐峥看着柯幼凡和霍境野古怪的臉色，一下子反應過來了，猛得捂了一下嘴，旁邊還坐着一個柯厲凡呢……他給忘了！

可他反應也是極快，眼睛一掃立刻伸手拿起了旁邊一個空的啤酒罐子對着谷嶼先便扔了過去，話接得無比自然，“說你呢，你個渣男，初、初吻沒留給曉草就算了……現在還沒點眼色，不知道幫人家喝杯酒啊！”

蒲曉草&谷嶼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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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谷：我真的謝。

今天狀态比較好，等會還會碼一小章，但是估計會很晚，早睡的就別等啦，明天早上再看吧，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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