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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6-12-19 17:00:03 字數:5109
有了黃公子的金援,顧行朗很幹脆地付清了錢,離開妓院到了顧家布莊,果然錢管事恭敬地給了他一萬兩,說是二少爺交代的,而他也将銀兩親自交還給黃公子,之後便施施然地離開,還帶着穆探花逛街買了些東西才回府,準備明日再赴怡紅院,與如花好好溫存一番。
只是顧行朗主仆倆才剛跨進顧府大門,就察覺到氣氛異常凝重,有種風雨欲來之勢,而門房也對顧行朗的詢問噤口不語,把他們主仆倆帶到正廳後便逃之夭夭。
顧行朗一進廳,便愣在當場,因為廳裏不僅爺爺顧天雲、父親顧元鵬、繼母朱氏和提早回府的顧行朝都在,連他小時候的乳母碧花,也就是他生母劉氏的侍婢也在場。
這些人裏,顧天雲常跑寺廟甚少出現,朱氏對他很是冷淡,通常也不理會他的事,至于他的乳母碧花,在劉氏于他蔔歲時過世後也離府而去,居然連她都冒了出來?
“爹啊,我知道我今天偷跑出去你很生氣,不過也不需要擺這麽大陣仗吓我吧?”顧行朗不以為意地道。
“孽子!”顧元鵬氣到連雙頰的肉都在顫抖。“你說!你去哪裏了?”
“我去……嘿!爹你也知道我去怡紅院嘛,男人這種事說那麽清楚幹麽?我今天可沒喝酒玩樂,行朝也跟我一起去了。”顧行朗嘿嘿笑道。
讵料顧行朝搖頭道:“我只是怕大哥你做出蠢事才跟去的,不過我不習慣那裏的淫靡之氣,所以半途就離開了,之後大哥你去了哪裏,我可不知道。”
顧行朗皺了皺眉,覺得弟弟的話有些不對勁,卻沒有反駁。
此時顧元鵬又怒火熊熊地問:“你離開怡紅院之後,去了哪裏?”
“去了布莊啊!”反正這件事遲早會被知道,而且他缺錢一向是到布莊拿的,因此也沒有隐瞞。“我拿了銀子交給一個黃公子,因為我在怡紅院的錢不夠,就先和他借……”
“哼!嫖個妓需要花到萬兩銀子,你當你爹是傻子嗎?!”顧元鵬原來早就打聽清楚了,兩手重重地在椅把上一拍。“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把錢交給陸家的人了?”
“陸家的人?”顧行朗聽得一頭霧水。“沒有啊,我為什麽要把錢交給陸家的人?”
顧元鵬口中陸家的人,就是顧家布莊的死對頭陸家布莊。在顧行朗出生前,顧元鵬與陸家的家主陸展文原是摯交好友,同時追求劉氏。最後劉氏嫁給了顧元鵬,顧陸兩家因而翻臉,成了生意上最大的敵人,所以只要事情牽扯到姓陸的,顧元鵬都特別生氣。
“你不要再隐瞞了!錢管事已經告訴我,你向他支領了一萬兩,然後親自交給陸家的人!”顧元鵬痛心地搖頭,簡直是恨鐵不成鋼。“你知不知道,我們顧家和陸家最近都在争取皇宮裏采購雲綢的生意,那一萬兩是為父準備用來買絲線的,你居然把錢送給了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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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我明明把錢交給了黃公子。”顧行朗連忙看向弟弟。“行朝,你向爹解釋一下,那黃公子是你介紹給我的,一萬兩也是你說可以讓布莊替我墊款……”
穆探花原本默默的在旁聆聽,這場種合無論如何都沒有她這個小婢說話的餘地,但聽到顧行朗單純去競标個花魁的事被渲染抹黑成這個樣子,她也忍不住開口了,“老爺,我也聽到二少爺說會介紹一個黃公子給大少爺,還有布莊墊錢的事也是……”
“賤婢!主人們說話,你開什麽口?!”顧行朝大喝一聲打斷她的話,把這件事撇得一幹二淨。“我不認識什麽黃公子,大哥你可別把這件事栽給我,還叫你的小婢誣蔑我,這可是欺宗忘祖的事啊!還有,布莊的錢我哪裏能動?我不過剛接觸布莊的生意,根本碰不到銀兩啊!”
顧行朗的表情變得凝重,憤憤地看向顧行朝,後者一副無辜的樣子,只不過眼中的陰鸷卻顯露無疑,他又看向父親與朱氏,父親自然是怒氣沖沖,但朱氏卻是冷笑不止。
顧行朗突然覺得,今天這一幕是算計好的,自己似乎踏入了什麽陷阱,而幕後的主使者,朱氏與顧行朝絕對脫不了關系!
“老爺,不要與他多說了,顧行朗會與陸家的人接頭其來有自,咱們直接把事情說開吧。”朱氏說道:“碧花,你出來。”
碧花小心翼翼地站了出來,表情滿是不安。
“把你知道的,有關劉氏與陸展文的私情說出來!”朱氏喝道。
碧花微微一抖,低下頭像是慚愧又像是害怕地道:“當年我随小姐嫁入顧府後,小姐其實……其實與陸員外還有來往,有時老爺至外地采買時,小姐便會趁着夜色與陸員外私會,甚至在大少爺出生後,小姐還曾經好幾次偷偷把大少爺抱給陸員外看……”
“你胡說!”顧行朗氣怒大罵,碧花雖然沒有明言,但顯然在暗示他不是顧家的親生骨肉。“你為何要誣蔑我娘的清白?我從來沒看過娘與陸府的人接觸,我更不認識陸府的任何一個人!”
“你不必再狡辯了,我們直接請當事人來對質,如何?”朱氏朝着家丁們使了個眼色。“請客人進門。”
一名家丁領命離開,不一會兒便帶了兩個人回到正廳,其中一名足陸家的家主陸展文,而跟在陸展文身後的,赫然是在妓院裏仗義相助的黃公子。
“你!就是你!”顧行朗急急指着黃公子。“他就是黃公子,就是他借我錢,我才到布莊借錢還他的!”
“少爺!”穆探花連忙拉住他,可是卻來不及阻止他指認那個黃公子。
現在朱氏與顧行朝算計顧行朗的态勢已經很明顯了,且黃公子顯然和顧行朝有所勾結,所以他認出黃公子,只是讓自己的處境更不利。
果然,不用朱氏提醒,顧元鵬就先怒罵道:“孽子!你不是欠口否認沒有把錢交給陸家的人?這個人是陸家的賬房,你不知道嗎?”
顧行朗一手被穆探花拉着,另一手都還指着黃公子,就是這個姿勢,讓他百口莫辯。
“老爺,你不如問問陸員外當年的事,顧行朗的身世……很可疑啊!”朱氏火上加油地道。
“陸某受邀前來貴府做客,原來是顧老爺想質問我?”陸展文搶白,冷冷一笑。
“陸展文,你、你說,當年你和婵兒是怎麽一回事?行朗……行朗的身世與你有關嗎?”顧元鵬氣得全身發抖,他口中的婵兒,便是劉氏的閨名。
“你這麽晚才發現,會不會太遲鈍了?當年我确實與婵兒有私情,不過顧行朗是誰的種,陸某就不好說了,但如果你要替我養兒子,我高興都來不及,放心,我不會和你搶的。”陸展文說得保守,但言下之意已經很清楚了。
“你、你……”顧元鵬氣得差點厥過去,直指着陸展文,卻是一句話也說不清。
當年他得到了劉氏的芳心,因而之後的數十年,他都覺得自己贏過了陸展文一籌,想不到此時居然因為顧行朗,讓大好的局面倒轉過來,風雲變色。
“爹,你不要相信他,我相信娘是清白的!”顧行朗恨恨地瞪着陸展文。
“你不要叫我爹,我沒有你這種兒子!”顧元鵬已經完全被怒火掩蓋了理智,尤其現在又證據确鑿,更是怒不可遏。“來人啊!把這孽子給我趕出去!”
“誰敢動我的孫子!”原本坐在一旁不發一語的顧天雲突然站了起來,攔在顧行朗身前,惡狠狠地瞪着兒子。“你太沖動了,這件事還沒調查清楚,你就這麽相信陸家人的妖言惑衆?”
“爹,不由得我不信,否則你怎麽解釋這孽子為什麽把錢交給陸家?連碧花和錢管事都作證了,這孽子更親口承認他認識陸家的人,你要我怎麽辦?”顧元鵬只要一想到劉氏曾背着他與人茍合,簡直要崩潰了。“我絕對不容許這般醜事繼續存在!難怪這孽子從小就不知進取,頑劣不堪,原來根本不是我的種!”
“胡說!劉氏身家不凡,嫁入我顧府後也是端正自持,只要查明行朗的血緣,一定能還她清白。”顧天雲也知碧花與陸展文的指控是致命的,但他也是看着劉氏過門的,知道這媳婦的乖巧,再加上他對顧行朗的溺愛,所以他根本不願相信陸展文的話。
“爹,如果婵兒那段時間真的同時與我和陸展文往來,這孽子确實很可能不是我們顧家的骨肉,尤其知道他偷偷把我顧家的錢交給陸家之後,我更加确定他不是我的親生兒子,你還要這麽是非不分嗎?”顧元鵬氣急敗壞地指着門口,對着家丁大吼道:“還不快把這孽子趕出去?你們在等什麽……”
“不用趕了,我自己走!”顧行朗也被父親的反應激怒了,他有他的傲氣,如今連身世都被懷疑了,硬要留下來只是受辱,他直直地瞪着父親。“有一天,我會證明你的話是錯的,我娘絕對不是你們說的那種人!我的身世,也不容你們質疑!”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穆探花想都沒想,直直追了出去。
“你居然把我的孫子趕走了?你……你胡塗了啊你!”顧天雲也指着兒子的鼻子怒罵,“行朗走了,這裏我也不想待了,你連我也趕出去好了!”說完,他也随着孫子的腳步走了出去。
這一場鬧劇演到這裏,父子決裂,一個家分崩離析,顧元鵬覺得渾身的精力幾乎要被榨幹,一時間像老了幾十歲般,無力地癱在椅子上。
然而他卻沒看到,還站在廳裏的陸展文與朱氏暗自交換了一記眼神,彼此都心裏有數地笑了。
“少爺!少爺!”穆探花追了三條街,好不容易才追上顧行朗。
他一見到她,用力抓住了她的手,神情恍惚地道:“你……你都看到了,這一切根本是一場陰謀,我是被陷害的!”他不敢置信的直搖頭,他的天地彷佛一夕間崩潰了。
“少爺你冷靜點!”她大聲一喝,他果然閉上了嘴。“我當然相信你是被陷害的,二少爺在怡紅院怎麽說的,我都是親耳聽到,想不到黃公子是陸家的人,這實在是太明顯的栽贓了。”
“你也這麽覺得?”顧行朗的眼神終于有了焦距。“我不明白行朗為什麽要陷害我,為了布這個局,他和朱氏連乳母都收買了,還有,陸展文為什麽要幫他們?”
想也知道啊,多看一點宮廷劇就懂了,唉……穆探花在心裏嘆了口氣,直言道:“少爺,這一切就怪你家太有錢了吧,在繼承家業上,你與顧行朝是對手啊!”
一語驚醒夢中人,他這才恍然,雖然顧家兩兄弟不親,他也從來沒有把顧行朝放在自己敵對的立場,但顧行朝卻是千方百計的想陷害他。
而朱氏肯定是為自己的兒子作嫁,才會找來乳母和陸展文等人做對他不利的指控,只要把他趕出了顧府,家業的繼承人就只剩一個了。
“行朝想要接掌家業,跟我說一聲就好,我一定不會和他争的,他為什麽要這麽卑劣的陷害我?!”顧行朗沉痛的又道:“更過分的是,他們為了陷我于不義,居然拿我的身世作文章,把我母親說得如此不堪!”
“少爺,這次很顯然的,夫人……朱氏與顧行朝布置這個陰謀不知多久了,你只要存在,對他們來說就是顧行朝接下家業的威脅,只能拿你的血緣來作文章了。而且老爺一直希望你能接管家業,就算顧行朝現在進“布莊學做生意,老爺也只教給他一些皮毛,難怪顧行朝和他母親要陷害你了,即使你相信你的母親不會做出那等悖德之事,但也要找得到證據啊!”穆探花不禁感到苦惱。“偏偏現在對你有利的人證,幾乎都站在顧行朝那邊……”
“我一定會弄清楚的!”顧行朗握緊雙拳道。
此時,一支轎隊從兩人身旁經過,而帶頭那頂華美的轎子,簾子是掀開的,露出了陸展文那張臉。就這麽巧合,陸展文微微擡頭,與顧行朗對上了眼,未料他彷佛視而不見,拉下轎簾後,隊伍繼續前進。
“慢着!”顧行朗追了過去,攔住了轎隊。“陸展文你給我下來!”
陸展文并沒有如他所願,反而是那個拿了顧行朗一萬兩銀子的黃公子走到了顧行朗的身前,嫌惡地大喝道:“大膽!顧行朗,你想襲擊我們員外嗎?”
“我只想問個清楚,他為什麽要誣蔑我娘的清白,誣陷我是他的兒子,這麽做對他有什麽好處?!”顧行朗一把揪住黃公子的領口,咬牙道。
由于這裏是大街上,他們的沖突已經引起一些人在遠處圍觀了,顧行朗不想關于他母親的謠言四處飛傳,所以音量并不大。
“我們員外只是說出事實罷了。”黃公子一掌拍掉他的手。
“事實?那是什麽狗屁事實!陸展文,如果你說的都是真話,你為什麽不敢下轎與我對質?”顧行朗指着陸展文的轎子怒喝。
“當年的事都事過境遷了,剛才在顧府,我們員外也說得很清楚,你還想對什麽質?你有證據證明我們員外說謊嗎?”黃公子因為成竹在胸,所以說得理所當然,而且字字在理。
“這……”顧行朗一時語窒,他确實沒有任何證據,就算對質,他還不見得說得贏對方。
不堪一擊!黃公子冷笑一聲,“起轎回府,別理這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