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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6-12-19 17:00:03 字數:5238
前半年顧家布莊推出了新布料,引起搶購的熱潮,顧元鵬看到了布莊的營收如此亮麗,還欣慰了一陣子,不過在喜悅之餘,心中濃濃的遺憾仍揮之不去。
他一向認為大兒子顧行朗雖然纨褲,但天性聰明,學習能力強,只要他願意振作起來,要把顧家布莊帶向更繁榮的前景可期,反觀二兒子顧行朝,雖然聽話,卻是資質普通,把布莊交給他,他總有些不放心。
現在顧行朝做出成績了,自然是好,但顧元鵬卻忍不住會想到那個老愛跟他作對的顧行朗。雖說朱氏找來碧花與陸展文,指證顧行朗身世不明,他也在一氣之下把人給趕了出去,但事實上他心中不無後悔,甚至開始懷疑是陸展文設計了一切好打擊他,顧行朗确确實實是他的兒子。
就算不論這些,顧行朗也當了他二十幾年的兒子,即使真的不是親生的,父子之情他也無法說割舍就割舍。只不過他當時氣了好幾個月,等氣消了之後再去找人,發現穆探花居然将布料生意做有聲有色,他暗忖這與顧行朗不無關系,只是沒有證據。
所以現在他即使希望顧行朗回來,也拉不下臉面,更不用說他當時攆顧行朗出去時話說得不留情面,顧行朗已經不見得會吃他那一套了。在顧行朗的身世之疑厘清前,要讓他回顧家看來是希望渺茫,否則這事情一再被提起,架不是吵不完嗎?
朱氏生性潑辣,也不可能接受這種結果。
如果顧家布莊是由顧行朗接棒的話,那才是如虎添翼,可惜現在說什麽都太遲了。
然而在過了約半年後的此時,大雪紛飛的隆冬,朝廷大軍開拔前往北方,顧元鵬自然也想趁機撈一筆,因為這是大生意,他沒有讓顧行朝接手,自己打算早些采購棉時,居然發現市面上已經缺貨,就算直接向農民購買也買不到了。
同時他也終于注意到了顧家布莊最近的營收。在過了半年前的頂點後不僅開始衰退,到如今把前半年賺的錢全吐了出來不說,還倒賠了不少,聽說還有幾十倉庫的貨堆着,該買的買不到,該賣的賣不出去,真讓他煩死了。
情況太不對勁了,顧元鵬開始調查這陣子顧行朝的經營到底在做些什麽,想不到不查則已,一查差點氣得吐血,急忙喚來了顧行朝。
“瞧瞧你這陣子都幹了什麽?!”顧元鵬氣得把賬本往他身上一摔。“才把布莊交給你幾個月的時間,你居然可以虧了快半個布莊,佃農也都不替我們耕作了,我們顧家就算再財大氣粗,也不是能這麽揮霍的!”
顧行朝低着頭,一邊心想着娘怎麽還沒來救火,一邊唯唯諾諾地答道:“爹,接棒才幾個月兒子還不上手,再一陣子就好了。”
“你不要以為爹不知道你做了什麽!咱們顧家布莊以誠入世,做生意童叟無欺,結果你居然去搶穆家布莊的布樣?!”最令顧元鵬生氣的正是這一點。“今天你勢大,可以去搶別人,明日別人就可以來搶你!商場上是靠真本事,你搶了別人的布樣又如何?沒有自己創新,不一樣滞銷了?這件事要流傳出去,我們顧家還有沒有臉?還要不要做生意?”
“爹,他們不敢說的,何知府那裏我們都打點好了。”顧行朝撇了撇嘴,像是對父親的話不太服氣。
“你……你這孽子啊!你打點好何知府又怎麽樣,你賠錢的時候何知府能幫你嗎?你知不知道現在市面上最賺錢的布莊是哪一家?就是穆家布莊啊!這件事你哥哥在背後一定出了大力,你該學學人家做生意的手法,而不是專走一些邪門歪道!”顧元鵬罵得有些氣餒了,為什麽他兩個兒子都各有各的問題,不能來一個讓他無後顧之憂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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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我哥!”顧行朝突然像被踩了尾巴般怒吼回去,“在你心中,他就那麽好嗎?即使他不是你的種,你也要維護他?”
“你……”顧元鵬指着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此時,朱氏一把推開了門,闖進了這一室凝滞的氣氛之中。她一雙鳳目犀利地盯着顧元鵬,冷哼一聲道:“早知道你偏心,我兒子說的有什麽不對?你不站在自己親生骨肉這邊,反而去支持一個雜種?”
“我沒有支持誰,我只是就事論事,行朝做錯了事就該反省。”顧元鵬不僅痛心顧行朝的愚昧,更氣朱氏根本變了一個人,在顧行朗被趕出去後,日漸跋扈嚣張,以往的賢淑蕩然無存。“我了解行朗,只要他願意振作起來,就一定是個人才,穆探花的布莊就是最好的例證,要不是你這麽寵行朝,他會做了這些傻事之後還不認錯嗎?”
“哼!少拿那個賤種和我兒子比!”朱氏冷冷地望着他。“我早知道你還記挂着顧行朗,行朝需要布樣就去搶穆探花的又怎麽樣?那是顧行朗欠我們的,如今顧行朗居然還敢倒賺一筆,騙行朝囤積了那麽多布,你不認為你身為父親,該去找顧行朝算帳,叫他把賺的全吐出來,而不是回過頭來找行朝的麻煩嗎?”
“你……你簡直是非不分了!顧家布莊要是交給你和行朝,遲早會被你們敗光!”顧元鵬臉色鐵青,他這才體悟過來,因為自己的放任,讓他們母子心态扭曲,造就了多麽大的怪物。“總之,我不準你們去找行朗的麻煩,至于布莊,我會收回來,在我認為行朝歷練足夠之前,不許你們母子再插手家裏的生意!”
到手的權力又要被收回去,朱氏自然無法接受,原本秀麗的臉龐變得扭曲猙獰。“你到底有沒有搞清楚,顧行朗根本不是你的親生兒子!”
這件事顧元鵬已經聽朱氏說得耳朵都快長繭,早就壓煩無比,他也很後悔當初的沖動,受不了的怒瞪着硬要挑起矛盾的朱氏,大喝道:“你閉嘴!行朗是不是我兒子,尚無定論!陸展文與碧花都不見了,此事不無疑慮,我會找到他們問清楚!”說完,他氣呼呼地離開,還狠狠地摔了門。
顧行朝的心跳随着那摔門的巨響停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面露不屑地道:“娘,爹簡直不可理喻了,他居然站在那賤種那邊?”
朱氏面色陰沉,目光掠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狠毒。“你爹已經開始懷疑顧行朗身世的事了,這件事我會處理,你放心,娘不會讓任何人動搖你在顧家布莊的地位。”
“可是爹把權力都收回去了……”
朱氏冷笑着打斷兒子的話,“娘會幫你掃除所有擋在前方的障礙,這些都不是問題。”
穆探花發現,最近來自顧家布莊的阻礙減少了,而且顧家做生意的手法似乎也變得厚道許多,這一日,甚至派人送來了各色高級的線料,說是先前搶了布樣的賠償,令她很是訝異。
顧家的代表也不是姚管事,聽說姚管事已經被換掉了,新任的管事姓高,這位高管事為人沉穩實在,給穆探花及顧行朗不錯的印象,所以才沒有把他直接轟出去。
高管事除了送布之外,當他說明另一個來意之後,更令顧穆兩人訝異非常。
“高管事,你說,顧府希望與我們穆家布莊合作,以我們設計的布樣為主,可以在顧家全國各分行銷售,利潤你們只抽三成?”顧行朗的表情很是奇怪,不僅難以置信,更是提防萬分,他不認為顧行朝那家夥會願意吃這麽大的虧,放下身段與他們合作,何況顧行朝賭注輸了,看到他們可是要變成條狗,怎麽可能不退避三舍?
“是的,而且契約可以由貴布莊這方準備,我們老爺都會答應的。”高管事答得幹脆。
顧行朗沉吟了一下,才面色凝重地問道:“你說的老爺是……”
“就是少爺你的……呃,是先前的當家,顧元鵬老爺。”想到顧氏父子敏感的身分問題,高管事換了個說法,答得含蓄,他也知道顧行朗在顧忌什麽,因此很機靈地接着道:“布莊本來是交由行朝少爺管事,但老爺覺得行朝少爺歷練還不足,無法挑起這麽大的擔子,就把權力收了回來。現在顧家布莊是老爺親自管理,夫人與行朝少爺皆不得插手。”
顧行朝勾起嘴角,笑意雖淡,卻不無譏諷。“難道他就願意相信我這個可能不是他的種的兒子?”
高管事沉默了一下,方道:“老爺當初是一時氣憤,事後他也很後悔,随即展開調查,只不過現在關鍵的人證都不知道到哪裏去了,調查陷入僵局。少爺,其實小的倒是聽出了老爺的意思……”他頓了一下,很認真地觀察顧行朗的表情,見他沒有生氣失控,才放膽道:“不管少爺的身世究竟為何,老爺對少爺經商的天賦仍是相當推祟的,所以才會在一切尚不明朗的時候,也願意與少爺合作。”
顧行朗閉口不語,內心不無沖擊。他一直把憎恨朱氏、埋怨父親做為他前進的動力,但今日聽到高管事這麽一說,他突然發現自己對父親的怨恨,似乎沒有想象的深,甚至,那些複雜的情緒中,還有一絲絲的同情。
父親即将步入老年,表面上看似家財萬貫,但妻子觊觎他的財富,小兒子又不争氣,自己最疼愛的大兒子卻身世見疑,被他趕了出去……這事實上也是悲劇一場,心屮沒有任何值得安慰的人事物在身旁,他其實是個孤獨的人。
高管事把話說完後便先行離開了,把決定權留給顧行朗。
但顧行朗自從聽了顧家布莊的變故後,就一直悶悶不樂,穆探花看了不免着急。
“少爺,你還好吧?”她試探性地戳戳他,見他居然只是淡然地看了她一眼,目中無悲無喜,令她驚得忍不住抓住了他的雙臂,逼他直視她,她幾乎是想都沒想,嘴裏就劈裏啪啦倒出了一堆安慰他的話,“少爺,你知道,探花是個孤兒,從小也沒受過父母的寵愛,家裏更是有一頓沒一頓的,從小窮到大……”
其實她說的,不僅僅是她穿越之後的人生,穿越之前,她在現代社會也是個可憐的小孤女,她遇到的機車老閱,還沒有顧行朗的一半好呢!
“……所以有父母的疼愛,是很珍貴的,老爺雖然生氣,但他氣消之後,也沒有改變對你的看法,甚至不管你是不是他親生的,他都願意和你合作,老爺對你不只有養育的恩,也有父子之情,比起探花,少爺你已經很好了……”
顧行朗原本出神的目光,慢慢聚焦在穆探花身上,他發現這小木炭是真的着急,似乎怕他的心情被顧元鵬的事影響了,甚至不惜把她悲慘到無以複加的身世拿出來與他對比,于是,他原本古井不波的眸子,漸漸起了一絲漣漪,這微微的波瀾慢慢擴大到他的心,令他有種被人懷抱着的溫馨感。
這小木炭,他真的沒有錯愛,簡直可愛到他的心坎裏了。
“小木炭,本少爺怎麽就不知道,原來你這麽聒噪呢?”他突然道。
穆探花滔滔不絕的演講頓時戛然而止,瞪大了眼不滿地望着他,早知他這麽不解風情,她滿腔的同理心絕不會浪費在他身上,她寧可對着一只豬去背《論語》。
“可是,你的聒噪,本少爺很喜歡。”瞧她那呆樣,顧行朗笑了起來,一把将她攬入懷中,又是一記深吻印下。
唔,這小木炭的甜密滋味,他是越來越沉溺了,現在更是舍不得放手。如果有人來和他搶,他一定會和對方拚命。
穆探花又一次被他偷襲,而且他這次的吻與上次不同,幾乎是狂風暴雨似的侵略,而且一副想要将她吞進肚裏的樣子。她推不開他,也無力推開他,而且在他放肆的動作之下,她覺得自己都快在情欲之海滅頂,很想向他多索求些什麽。
他的大手越來越不規矩了,他探索了一遍她這小身板的凹凸起伏,也遍嘗了她那滑膩細致的膚質之後,才嘆了一口氣微微松開了她,用極大的意志力壓制內心湧起那滾燙的欲望。
唉,真可惜這裏是書房,怎麽不是卧房呢?
她終于找到力氣推開他,微惱地瞥了他一眼,走到窗邊推開窗,吸了幾口冰冷的空氣,才嬌嗔道:“少爺你太過分了,你怎麽可以又親我?而且你還把手放到、放到……”她下意識抓緊了衣襟,滿臉通紅,他大手在她的衣服內游移的感覺,到現在還能讓她覺得酥酥麻麻,站不穩腳。
“你是我的人,為什麽不能摸?”顧行朗倒覺得理所當然。“小木炭,少爺我教教你,以後你想安慰我,與其費盡唇舌,不如用這種方式最快,少爺我最吃這一套。”
“誰要用這種方式安慰你,少臭美了!”穆探花頭也不回的嗔道。
她在窗邊站了好一會兒,也冷靜下來了,其實在她心中,也認定自己是他的人了,只不過這家夥便宜占盡又不表态,占有欲與愛情分不清楚,十足呆頭鵝,令她很為惱火就是了。
反正近水樓臺先得月,她也不急,于是她回過身望着他,轉移了話題,“少爺,所以方才高管事提的事……”
“我不會答應。”顧行朗答得簡單利落。
“為什麽?少爺你還在恨老爺嗎?”穆探花真不希望他們父子的關系繼續惡劣下去。
“不,我不與他合作,才是在幫他。”他長籲了一口氣。“把我從顧家趕出來,又讓顧行朝這不成器的家夥上位,都是朱氏一手搞出來的,如今爹把大權收回,又和我合作,等于犯了朱氏的大忌,這女人心腸陰狠,手段毒辣,當初她連我都陷害,我怕現在與爹走得太近,反而害了爹。”
聽到他願意叫老爺一聲爹,穆探花的心終于放下來了,不過他提到的顧慮,是在這當下很容易被忽略的一點,而且确實很可能發生,她不由得意外地瞥了他一眼。
這少爺比她想象的更聰明,心思也更缜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