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可幸可不幸
劉弦安剛給郭濤服下定心靜神的湯藥令他睡下,葉青瑤就回來了。
有那無聊的迎上前,向她恭喜,被她轟走。
“我不在時,他們又在扯些什麽?”
劉弦安道:“說你其實是個男人,或将榮登驸馬寶座。”
“哈,真有夠能扯,”她頓了頓道,“但若我真能做良餘的驸馬,我就令居羅三十年內不得進犯北越……也不過是說說而已,真讓外族聽到了,不過是贻笑大方。”
她端起桌上的杯子喝白水,一杯不解渴再飲一杯。
他看她的舉動,好奇道:“女王沒有請你們喝茶嗎?”
“喝是喝了,就……”葉青瑤回味了一下那滋味,不禁吐了吐舌頭,“你能相信他們的茶裏居然放奶、放糖嗎?!真是不可思議!”
“哈,我還以為你光顧着女王的美貌不會在乎這些小事呢,”劉弦安笑着搖了搖頭,“聽說你對女王臉紅了。”
葉青瑤摸了摸自己的臉:“我有嗎?”
“老梁說的。”
“老梁整天放P,你聽他胡說!”
“那麽居羅的女王好看嗎?”
“好看,”她遲疑了一下,“但好看也沒用,她生着重病呢。”
“哦?”
“你知道陰天樂嗎?”她終于說到了這個。
“知道啊,怎麽?”
劉弦安飽讀醫書,豈會不知。
“這個病能治嗎?”她問。
“這……是天生的,天生的病症不好治吧。而且這病只是外表與常人有異,皮膚頭發白一些,其實對本人并沒有什麽大礙的。”
“可是,良餘的女王不是這樣……”
“嗯?”
她接着便把所聽到的故事以及女王的種種症狀依照亞曼的描述複述了一遍。但所謂症狀,她也從未親眼見過,所以她自己也是存疑。
“那……恐怕除了陰天樂之外,她還患有其他疾病了,”但劉弦安卻佐證了這些病症,“丹山蒼羽的書上曾說,有一種畏日的怪病,症狀正如良餘的女王那般。這類人唯有晝伏夜出,因為行事怪異,常遭身邊人嫌棄。”
“……那麽這種病,能治嗎?”
“書上說,這病症需要調理,不見日光便是,除了與常人有異外,也沒有其他的害處。”
“所以能治嗎?”她仍舊追問。
劉弦安道:“咳……其實有些小病放任不管為好,若強行治好,反倒可能會引起其他的病症。這種事,是天命,強求不來的。”
“好吧,”她兩腳一擱,有些悻悻,“晚宴時要把郭濤送進宮,女王說願意為他治療瘋病。”
劉弦安提點她道:“你不是也能治瘋病呢嗎?”
“我?我只治過京城那位張松少爺……”葉青瑤有些慚愧,“此一時彼一時,反正我拿郭濤沒轍。”
若她能治好郭濤,路上就給他施展異法治好了。可不知為什麽,對他,異法半點沒用,每一次施展都如石沉大海,并且一旦下次發作,反而會瘋得更為厲害。
而每次對他記憶的探詢,一旦觸及盤龍城那晚郭濤所見,卻令葉青瑤自己十分不适。她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總之是不敢再嘗試了。
劉弦安狐疑道:“你都治不好他,異族的女王就能嗎?”
“他們的女王能溝通天地,區區瘋病算什麽,”她随口道,“說白了,大概是為了向漢人展露神跡罷。”
但她無心的一席話,倒令劉弦安好奇起來。
他其實并不怎麽相信鬼神,即便葉青瑤在他面前死而複生了兩次,他還是不信。若追究這信不信背後的根源……倒是與鬼神無關了。他只是單純厭惡地那些東西罷了。
劉弦安不動聲色地飲下一口白水。
——比起鬼神,他更相信實實在在的東西。他相信手中的銀針、能治病的醫術。鬼神救不了的人,人的醫術可以。
所以他正是為此好奇:那個被神明詛咒的女王,究竟會是什麽樣的病症呢?
他的好奇很快就得到了開釋,他們一行人來到良餘的皇宮,今天的晚宴,每一個漢人無論尊卑,都将得到盛大的款待。
他的耳旁,時不時會有同伴的幾句低聲聒噪。諸如“他們的桌子怎麽這麽長”、“怎麽又是肉天肉地”、“這女王真有錢”等層出不窮,直至,葉青瑤戳了戳他,示意一個方向:“喏,那個就是良餘的女王。”
于是他看見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
“元從,就當這一切都只是你的一場噩夢,離開南祁,或許會是一個新的開始……”
……
她從庭院深處,穿過拱形的長廊,來到這個被置滿鮮花與香草的庭院,當她步入此間之時,風拂動了她的白紗裙。
原來只是這樣而已。
哦,着素裳的人,并不是血衣。
那是良餘的女王,一個看起來就是在生病的人,朦胧的月光籠着她,白得不似人間之物,但她的微笑,卻又是只有人間才有的溫暖。
她被她的侍女攙扶着,胡大人随伴她身側,她的另一側,則跟着兩三個大臣,他們是內閣的重臣,大概是似北越的王遠一般的人物吧。
他們于是便就坐了。高位的人坐在高處,胡大人坐在女王右手邊。葉青瑤等幾個穩重的坐離他最近的一張桌,警惕地注意着四周。小鄒等人被安排到遠一些的位置……畢竟他們并不是什麽緊要的人,也不夠穩重。
此時良餘的君臣共聚一堂,只是除了女王和零星幾個大臣之外,其餘人都是陰沉着一張臉,向着胡大人的目光并不友善。當女王向漢人們致辭時,只有亞曼面露微笑,當她致辭完畢時,她的大臣竟無一人有所回應。
漢人們尴尬了起來,直到她的大臣向胡大人舉杯敬酒時,氣氛才稍微緩和一些。
看看來敬酒的大臣,再看看遠處的女王——她就像個精致的擺設,神聖而端莊。
兩杯酒下肚,劉弦安有些晃神。他忽地覺得那個位置坐着的是血衣,身旁他那罪惡滿盈的父親;忽地那又是良餘的女王,一個被大臣擺弄,以號令全居羅的道具。他的視線逐漸迷蒙,随着醉意漸長,往日不曾想起的恨意跟着不斷翻滾上湧,奈何酒再烈,也壓不下去……
幾個良餘人走來,要跟漢人拼酒。
老梁等人酒量了得,但也不是這些居羅人的對手,一輪酒宴,三五個都倒了,只剩葉青瑤一個還挺着腰杆子,跟他們幹杯!
——葉青瑤是什麽人?葉青瑤是不死之身,葉青瑤是醉不倒的!
居羅人看怎麽都喝不過一個小女孩,不禁十分不服,搖搖晃晃地沖劉弦安開起了炮:“你,你……男人,酒,喝!”
一口蹩腳的漢話,但也知道他們在說什麽。
“幹……”他淡淡地道,摸索着酒壺打算再倒一杯。
“夠了,你不能再喝了,”葉青瑤按下他的手,“你這杯我替你幹。”
接着仰頭喝下一壺,惹來居羅人驚嘆的目光,以及零星幾絲哄笑。
他不需要懂居羅人的語言,是個人都知道他們在嘲笑他,笑他不是男人,竟要女人為她擋酒。
“幹!”他推開葉青瑤,一口灌了下去,這一回,無數叫好聲,仿佛真能為他挽回些什麽。
“幹!”又一杯。他能感覺到葉青瑤瞪大着一雙眼——沒事,反正她的眼睛本來就挺大,平日裏總那麽常瞪着,不差這一回。
“幹……”
他再伸杯,這回被葉青瑤一把打掉。
“我說你不能再喝了!”她吼道。
他看她好像有些着急了,她一着急就會臉紅脖子粗,比起魯智深就差一圈胡子。他想了想,又想到血衣竟是她親姐姐,血衣那麽溫文爾雅竟有個魯智深一般的妹妹,這也太過滑稽了。
“噗哈哈……”他指着她笑了起來,“你……真以為我喝醉嗎?”
“你笑了,就說明你喝醉了,你平時不這麽笑,”葉青瑤用一個畫師的眼光審視他的笑容,“你笑起來真難看!”
“啊,是嘛……”他一抹臉,把笑容撫下去,“反正難看也不是給你看的——嗝……”
她轉頭推推老梁,推推彭雲,他們每一個都不能起來的樣子。
“我日,你們一個個都東倒西歪,難不成等會讓我一個女的把你們背回公館?!真要命……”她抱怨道。
“我……能自己走回去……”劉弦安表示。
“你就省省吧!”
這時,又有人前來了。敬酒一波連一波——劉弦安想,葉青瑤即便不醉,頭皮大概也快麻了。
“您好。”但她還是以良餘的禮儀、合理的态度,來會面這個将要新認識的人。
對方是個老頭,劉弦安趴在桌上看他,跟先皇去世前也差不多,除了頭發相較先皇稀疏一些……
看來,無論哪個族,人只要老了,還不都長得差不多。
這個老頭看起來來頭不小,因為作為女王的近侍,亞曼甚至撇下了女王,特意陪同老頭左右。
“我們的名字都太長了,恐怕你們也無法記住,”老頭操着一口流利的漢話向葉青瑤伸出手,“你可以叫我戴拉瑞蒙。”
亞曼在一旁畢恭畢敬:“戴拉瑞蒙是我們良餘的大學士,我的漢話也是他教的。”
葉青瑤大大方方地與他握手,沒什麽不妥當。
他們接下來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劉弦安一邊聽,一邊運功逼出體內的酒氣。他漸漸清醒起來,也便漸漸坐直了。
戴拉瑞蒙是個挺和藹的老頭,而且他很清楚葉青瑤和亞曼的關系。同時,他也對中原十分好奇。胡大人與女王陛下在主位上相談甚歡,他作為臣子不好插嘴,正好被亞曼引薦結識葉青瑤。
說起中原的文化,戴拉瑞蒙很是神往,但他年紀太大不好長途跋涉,所以也只是心裏想想罷了。
“中原的醫學博大精深,我一直想讨教讨教。”他感慨道。
但他這樣說時,身旁另有一良餘的人哈哈大笑:“漢人,醫術,不及吾等,他們的瘋子,還要尋女王,救病……”
這個人的漢話很不流利,但葉青瑤和劉弦安都聽懂了,戴拉瑞蒙學士的臉色霎時變得很不好看。他喊出了一個名字,并似乎在命他退下。
但那個人不從,繼續用一口蹩腳的漢話譏諷道:“博大精深,不能治瘋子,呵呵……哈哈……”
“他,喝醉了,”戴拉瑞蒙尴尬地與葉青瑤解釋,“請夜千總不要見怪。”
“嗯……”葉青瑤沉吟片刻,“我們的醫術,确實治不好瘋子,其實他說的沒錯。但我将病人帶來,希望貴國的女王一展神跡……”
她笑了笑:“我等,确實也對貴國的神跡萬分好奇。”
她沒有當場發作,已是盡力克制了。不過方才那個插嘴的大胡子好像并不打算罷休。
“女王的神跡,會吓壞你們,”他洋洋得意地說,“漢人,不信神,拜偶像,愚蠢!”
亞曼趕緊上前,正打算将他拉走,葉青瑤攔住了他。
“這位怎麽稱呼?”她壓着嗓子,先問。
“這位是……”亞曼尴尬道,“薩圖魯爵士。”
“不,我的全名是!*#&W)#@*&@(@())……”
他說了一長串,但葉青瑤并不打算記住。
“薩圖魯爵士,”她說,“您說我們拜偶像,愚蠢?”
“你們的神廟,供奉泥塑,漢人膜拜泥塑,為私欲……神唾棄你們!”
“是嗎?”葉青瑤向他舉杯,“那我還真是希望你們無所不能的神可以治愈女王陛下的病痛。”
“你說什麽?!”
氣氛一觸即發,學士大人是文化人,文化人不懂得擡杠,只能張着嘴緊張地看着雙方;胡大人與女王中止了交談,他們的目光正被這邊吸引來……
“女王并不是生病,青瑤……”劉弦安迅速起身,将葉青瑤伸着酒杯的手按下,“在中原,這被稱為先天畏日,中原也有此類人,他們皮膚較常人白皙,而且不能見太陽。除此之外,一切如常。”
“哼!”薩圖魯憤憤,亞曼按住了他的肩膀。
身邊一圈良餘人都停止了喝酒,人們紛紛看向他們。看來,她的這句話是觸怒他們的底線了。
果然,在居羅人的心目中,唯有神是不可亵渎的。看來,這個話題只能繼續下去了。
“女王陛下先天畏日,”劉弦安向周遭抱拳,“但中原有典籍,是可以用一些方法,令她見天日的。”
“弦安!你白天不是說……”
他打住她:“這叫做調理,屬于中原醫術的一部分,需要長久的時間。”
“哦——”戴拉瑞蒙發出感嘆,“那請問,大概要多長時間呢?”
“我等不便逗留過久,但我們停留的時間,足以讓女王陛下能在陽光下多走個幾步,不至令皮膚沐光而潰。”他向主桌望去,正撞上女王的視線,“雖然這個程度距離常人尚遠,但……也算能解王脈數百年未愈之憾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我們現在确定的是弦安真正暗戀的人,是葉青瑤她姐。
對葉青瑤,可能是來自母性的珍愛……
葉青瑤:棒!天下皆我媽!人皆可奶我!
男主:崽~你媽明明在這裏~
葉青瑤: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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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好像從沒說過,葉青瑤的長相,跟李洛克那是一模一樣的。這也就是為啥我至今不敢把她畫出來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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