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任胥表面裝得不在意,心裏頭卻怕,她與蕭戰是青梅竹馬之交,他怕她心底裏多多少少有那個人,可他也知道自己是個醋壇子,眼底容不得什麽沙子,他想,前世他送了十斛明珠給她,但她最終還是嫁給了蕭戰,那麽,她心裏蕭戰的分量應該是多過于自己。

但這一次呢?

任胥試探地捕捉她的眼神,猶如桑樹葉脈上滾落的輕盈的露珠似的,清揚脫俗,可卻平靜如止水,任胥道:“如果我說是呢?”

又怕她誤會別的,任胥搶了一步道:“其實定遠侯忠君愛國,他鎮守一方多年,也絕對不是愚忠之人。父皇欣賞平南王不假,但其實這些年,也一直暗中防着平南府坐大。我們的婚事是父皇默許的,這就說明,盛蕭兩家之間,他選的是定遠侯。因此,他最多責難于我自作主張,但還是會默許,你明白了嗎?”

盛遲暮一點就透,只是沒想過,他會把話說得這麽明白。

其實,任胥要做什麽,他心裏頭一直都有數。

其實,他才是那個客觀冷靜的人,他要的,不計手段,他不要的,也絕不勉強。

“那麽蕭戰——我聽說他要來長安了。”盛遲暮蹙了蹙娥眉,心頭掠過一個石破天驚的想法。

她揣着這樣的疑問,去詢問任胥。

他因為她眼底的一點困惑都覺得惴惴,怕她心裏惦記蕭戰安慰,心裏頭堵得有些難受,“父皇的心思我沒摸透,但朝野裏的大臣心裏想的什麽我知道,對蕭戰只有兩個意思,要麽留他做驸馬,要麽留他做人質。”

盛遲暮訝異,“殿下為何如此篤定?”

“因為這幫臣子的心思并不難猜啊。”任胥握住她的手腕,貼近了一步,低聲道,“暮暮,不管怎麽樣,我和盛家永遠是在一根繩上的,你相信我麽?”

她揚起眼眸,任胥鎮定如斯,可還是被她捉住了那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盛遲暮才知此時,他的手竟然在發抖,好像一個賭徒,将他所有的籌碼轟然推倒,在孤注一擲等待一個答案,這個答案對他太重要,重要到,盛遲暮都害怕說錯了話,他眼底絢麗煦景般的光就此熄滅了。

她雖是有些不懂,但理智和感情,也早就失衡了,她心情稍定,不疾不徐地漾開唇:“殿下是我的夫君,嫁你,就要信你。”

在任胥急急地抽了一口氣,重新綻開燦爛笑容之後,她又抽出了一個食指,“但也正因是這樣,我已是嫁出去的女兒,我說的話,我二哥聽是不聽,這我沒辦法向殿下你保證。”

“沒事,岳父大人會理解的。”任胥竊喜地彎下腰,薄唇飛掠過她的嬌靥,留下一個閃着微光的唇印。

吻過之後,那塊兒地方徐徐地浮出了一朵軟紅。

清麗梨花的美人,變成了一朵嬌豔芍藥,他一探手,這朵芍藥便穩穩地落在了胸口,又軟又香。

他只是想到,暮暮選擇相信他,暮暮聽到蕭戰做驸馬都沒有觸動,便藏不住心中暗喜。

不過——

蕭戰想做驸馬?小舅子不許也是白搭。

他要是沒猜錯,父皇早早地便有了給長樂公主說親之意,就是不知這一次他會不會順水推舟,既成全女兒幸福,又将蕭戰留在長安換一份高枕無憂。

盛遲暮研墨提筆,夫妻倆在書房中一來一往商量措辭,家書寫得“情真意切”,最後任胥将它納入信封之中,如珠似寶地緊緊貼住了胸口。

這是改變輪回宿命的第二步了。

三秋九月已不剩幾日,蕭戰從平南府出發,因為是武将,所以一路快馬疾馳,在暮秋之際趕到了長安,他入長安那日低調得緊,只向晉安帝遞了一封手書,晉安帝當即命人收拾了個莊子給他暫住,賜名清芬別院。

蕭戰一來,長安城裏那貴公子的功績簿排位又要挪動一位,原本任胥便被一群文人看不起,這下便從第二十九位直接落到了三十。

當盛遲暮聽到還有這一說時,便驚訝地問了姹嫣:“民間一群文生,怎敢胡亂評議殿下?”

姹嫣煮着青梅子,聞言淡笑:“娘娘您不知道,這是殿下他自個兒默許的。”說罷,又用粉嫩的一只手掌半掩住櫻唇,微微淺笑道:“就這,還是殿下花了好些銀子才夠得着的排位。”

“殿下……居然使詐?”在進入長安以前,盛遲暮從未見識過任胥怎麽無賴的人。

“要不怎麽說殿下是個纨绔子弟,但他畢竟是太子,旁人能如何?”姹嫣道,“皇後娘娘很縱容殿下,所以這些年他幹那些事,皇後都睜眼閉眼的便過了,要說哪件是沒讓着他的,那便是逼着他娶了您了。”

“……”要是這件事也能讓一讓……盛遲暮心裏幽幽嘆息。

姹嫣放下煮茶的手,正襟危坐了,“娘娘您這兩日去過殿下的書房麽?”

“沒有。”盛遲暮不解,“書房,有什麽?”

姹嫣嘆息道:“娘娘,您應該更了解殿下一些。”下人昨日收拾任胥的書桌,看到殿下那淩厲筆鋒題着兩個人大字:蕭戰。然後又用更粗更重的水墨将那兩個字狠狠劃去了,力透紙背,侍女當時便瞠目結舌,這得是多大仇多大怨啊。

後來侍女偷偷将這事說給了姹嫣,她是皇後派來的大宮女,侍女也不怕她嘴雜洩露出去,最重要的,是希望姹嫣來牽動太子和太子妃,讓他們之間的紅繩綁得更緊些。

盛遲暮因這一句鬧得有些慚愧,她的确,每日只顧着讀書、臨摹書帖,以及烹茶、栽花、繡鞋,幾乎沒花過心思了解自己的夫君,若是齊嬷嬷身子好了,定然不會放任她在東宮活得如此閑散無為。她聽齊嬷嬷說過,夫妻之道,貴在體諒與信任,現在看來,他一直做得很好,而自己才是真正吝啬的那個。

但她也不是完全不記得任胥叮囑過的話,兩靥微低,輕聲道:“殿下來的時候,你告訴他一聲,我已經大好了。”

旁人不知道那晚白喜帕上的血跡是怎麽回事,姹嫣是盛遲暮身邊貼心的人,自然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聽到太子妃娘娘半是羞赧半是清冷地說這樣一句話,還是不由得抿住了嘴兒輕聲失笑,笑得盛遲暮将目光擰到了別處,似乎淡淡地凝眸注視着一株開得正好的紫菊,姹嫣托着了粉腮,道:“奴婢記住了,今夜給您備好一切。”

“備什麽?”

盛遲暮總覺得,不是什麽太好的東西。

姹嫣沖她福了福,“娘娘跟奴婢來。”

這東西她和齊嬷嬷商議着,一直論了三日才最終定下來,都是上乘之物,絕不會虧待了太子和太子妃一點半點。

于是盛遲暮卧房一口鑲金木箱裏發現了一堆令人羞臊到恨不得鑽入地縫兒裏的物什。

姹嫣先是捧出了一根绫羅,又輕又軟地放在手中掂着,神秘地笑道,“這個您拿着捆住殿下,免得他弄傷了您。”

跟着又是一面銅鏡,下頭立着一根修長的木架,姹嫣又道:“這個正好可以架在榻邊,太子和娘娘若是想邊瞧着邊……”

盛遲暮從未見識過這些奇技|淫巧,一時臉色緋紅,蒙上了一縷豔麗無雙的雲霞。

姹嫣又掏出了一盒圓餅狀的小木盒,一揭蓋兒,滿屋裏飄的都是木蘭清荷的芬芳,“這個抹了便不會疼了,畢竟殿下他……極有可能也是個新手。”

她每拿一樣,便塞給盛遲暮,如數家珍似的介紹用處,盛遲暮越聽越是臉紅,從未如此羞赧無措過,就算是大婚之夜,她也篤定了任胥不會真對她做什麽,心裏的緊張反而小了不少,但是她現在才知道,原來這些年輕的宮女們成日裏也想着這些?

姹嫣又摸出了一根約莫五寸長的紅燭,盛遲暮實在猜不到蠟燭可用來做什麽,姹嫣便解釋:“這種凝脂蠟油,是西域國進貢的上品,王室裏的子弟才能用的,就算燒得滾燙了,滴在肌膚上,都不會受傷,娘娘和太子殿下都可以放心。”

她伸手要遞給盛遲暮。

但姹嫣說到這個份兒上了,盛遲暮哪裏還聽不懂這紅燭的“妙用”?一時讷讷良久,全失去了平日裏的鎮定和雍容,雙頰勝楓,腳步微微一錯,手扣住了袖擺,緊張地咬唇道:“不,你把這些都退了。”

“這個……”

盛遲暮很堅決:“我不要。”

姹嫣為難道:“這個可都是寶貝,在宮裏頭得來容易,要退,恐怕要問過殿下的意思。”

饒是出動了任胥的名頭,盛遲暮依舊沒有松口,“那——你去問問殿下,看這些東西,他要不要。”

她不信,任胥還真能收了這些東西!

于是姹嫣找了輕紅和另一個婢女,将大箱子擡出了院落。

盛遲暮繃着一顆心終于松了片刻,傍晚時任胥踩着一地夕晖入房,盛遲暮本帶着一縷羞澀,臉頰上紅雲未散,正想着姹嫣是不是将那話帶給他了,還沒來得及教她拟好言辭,忽地被任胥身後兩個人擡着的大箱子奪去了目光。

那不是……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