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消失的記憶(下)
金毛悍婦一大早進來就吹胡子瞪眼,無事不登三寶殿,她來找王曉荷準沒好事。
“金媽媽怎麽有空到我這兒來?老夫人和太太小姐們都不用去巴結了嗎?”
王曉荷從被打了以後,就徹底跟她劃清界限,語無倫次也好,嘲諷也好。
金媽媽知道這丫頭片子翅膀硬了,來硬的只怕她會反抗到底,事情鬧大了,被下面的老婆子們做文章,傳到主子跟前必然對自己影響不好。
想到這裏只好收斂自己,以後再來收拾她。“你也不用跟我來挖苦老娘,聽着從今兒起,你就去西廂房伺候表小姐,算你走運!”
金毛悍婦甩了個不屑一顧的眼神給她,大步流星的離開雜院。
伺候表小姐,鄭雨煙?這算哪門子走運!難道是金毛悍婦故意整她的?
仔細想想應該不至于,她雖然兇神惡煞,打人成瘾,但和表小姐卻沒有多少交集。這樣一推理,最有可能的就是鄭雨煙要親自動手收拾她了。
“南奴,恭喜你啊,能跟着表小姐。”者秀拉低聲音,垂頭喪氣,像只自卑的小麻雀。
“有什麽好恭喜的。”王曉荷嘆息道,心裏的苦真是沒法說呀。
“表小姐将來是獨孤府的當家主母,跟着她不僅能夠吃香喝辣,将來還能夠找個好人家,不像我……”
從獨孤代澤走後,者秀失了可靠的主子,便伺候一位老媽子去了,給她打下手,成天沒日沒夜的幹活不說,還經常遭受打罵。
“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相信我!”王曉荷不知道還說什麽才好,好不容易才擠出這句話來,卻是些不痛不癢、無關緊要的話。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王曉荷才不怕是什麽牛鬼蛇神在等她,只管昂首挺胸的去西廂房,她照例伺候鄭雨煙梳洗打扮,疊好床被,當中并沒有出什麽幺蛾子。
奇怪了,這不符合劇情啊?鄭雨煙從容不迫的新妝出門去給長輩請安問好,完全沒有挑她刺兒的意思。
平靜的表象背後必然暗藏玄機,不過一連數十日過去鄭雨煙都沒有要為難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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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水榭時,獨孤代戰向她揮手,喚道:“小南。”王曉荷環顧四周,指了指自己,獨孤代戰點點頭讓她上來。
聽過曉荷和南奴,還是第一次有人叫她小南,王曉荷一時傻傻分不清楚。
獨孤代戰修長的手指指着棋盤,邀她對弈,王曉荷只好奉陪,沒想到這些天不見,他的棋藝進步飛快,險些招架不住,還好她從有臣殷治那裏學了些招式,勉強旗開得勝。
“怎麽樣,我這回沒讓你失望吧?”獨孤代戰笑道。
王曉荷搖搖頭,“進步很大,都快趕上我這個亞軍了。”話說出口又頓時後悔了,應該誇張點說自己是冠軍的。
獨孤代戰的神情登時變得嚴肅起來,說話也不像之前那麽自然。“小南,兩個月後我就要回京複命了,我、我想……”
話到嘴裏他又吞了回去,王曉荷心裏焦急難耐,倒是快說呀,想幹嘛?難不成是要跟自己表白?王曉荷暗自竊喜,不亦樂乎。
“我想和你再好好切磋切磋,争取贏過你。”王曉荷正得意于自己的人格魅力,獨孤代戰卻蹦出這麽一句。
暈!他這人怎麽這樣?切磋就切磋,至于這麽吞吞吐吐嗎?王曉荷越想越不對勁,這家夥難道是害羞?
她打量着獨孤代戰,模樣儒雅,應該是性格內斂的。王曉荷仍不死心的用肩膀磕了他一下,“真的是這樣嗎?有什麽話就直說,沒關系,我不介意的。”
獨孤代戰臉頰泛起一絲紅暈,扭頭借故離開。跑得比兔子還快,敢說自己不是心虛?不說算了,她還得為大師兄守身如玉呢!
王曉荷打水洗漱後正要将剩下的水端去,在門口磕碰到了者秀,“誰啊!”者秀扯開嗓子吼得十分聲響,與平日裏的溫柔似水相比簡直像變了個人。
“怎麽了?”王曉荷擦幹淨她身上的水漬,者秀瞪大了眼睛慌張的瞅着她,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
“受委屈了?告訴我,我給你讨回公道。”王曉荷拍着胸膛承諾道。
“我……我……”者秀緊張的牙齒顫抖,說不出話來,淚眼婆娑的看着她。
王曉荷知道她一定是遇着什麽難題才會如此,便試着盡力安慰她。
者秀情緒穩定後,才拉着她的手,輕聲哭泣道:“今天表小姐找過我,說要我想辦法讓你在獨孤府待不下去,否則就告訴夫人把我賣去青樓,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眼看着她痛哭流涕,夾在權貴之間命如草芥,任人踩踏,王曉荷心裏升起一股同情和感激,難為她願意告訴自己真相。
“你放心吧,只要有我在,一定不會讓他們有機可乘。”王曉荷抱着她,絕不向惡勢力低頭!
王曉荷清楚鄭雨煙必然不肯輕易罷手,即便鄭雨煙有諸多不是,獨孤府的主子也會偏向她,在整個家大業大的獨孤府,鄭雨煙既是貴客,也是內定的少夫人,獨孤府未來的當家主母。
道理講不通,架也吵不贏打不贏,法律又是只認貴族的玩物和工具。難道只能坐以待斃?堅決不可以。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王曉荷準備好行李,和者秀約定時間地點,才剛逃出獨孤府就被一夥家丁綁了回去,真是倒黴啊!
“喂!你們不能這麽粗魯,我自己走不行嗎?”他們根本不理會王曉荷,繼續将她捆綁回去,最後将繩子打結時那漢子簡直用盡全身的力氣。
王曉荷感覺手快要廢了,手腕上的血液停止流動,又疼又餓的一夜總算熬過去了,王曉荷苦苦支撐着。
一縷微弱的陽光灑在她蒼白的臉上,看不到一絲血跡,她睜開眼睛,陽光像無數個表演者跳躍着,光明而又溫熱,混在稀薄的空氣裏,讓人忘記一切煩惱和痛苦,想要随風而去。
王曉荷被人拖着帶到廳堂,她聽見了獨孤風華的聲音,但聽不進他說了什麽,她的睫毛像有千斤重,怎麽也睜不開。
她的腦海裏嗡嗡作響,記憶好像掉進了深淵,人也好像要跟着掉進去。但她掉不進去,有人在拉扯着她。
“南奴,你醒醒,你別吓唬我好不好?”耳畔傳來熟悉的聲音,似曾相識。她第一次聽到的就是這個聲音。
“拿着。”她從腰間取下令牌挂件,交給床邊哭成淚人的者秀,脾虛體弱的說道,“萬不得已的時候,就拿着它去龍銜書院,也許會有一線生機。”
這是愛情的心願還是求生的信念她早已分不清、理不順。
她垂下手,合起雙眼,盡可能的放松自己,她好累好累,只想休息。腦海裏閃過一道道畫面,不知去向何方,另一道道畫面又倒流回腦海裏。
然而在她被拖回雜院的時候,就有那麽一瞬間和衛閑春、荀弋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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