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蘇绮的春心

蘇绮作為陪嫁的貼身丫鬟跟随南奴來到車臣國的王宮，南奴封為辛妃後，便和童姥分工協作。

童姥負責幫助南奴搭理西宮處的宮務，而南奴初來乍到，又不經後宮紛纭之事，時刻離不開童姥。

幾個丫鬟中蘇绮性子沉穩，談吐不俗，又知書達理，便安排了留心賢靈殿外的事情，時刻為南奴準備着。

蘇绮和內務府新派來的兩個丫頭去往尚衣局領取南奴妃位的服飾，兩個丫頭領了活便先行離開，蘇绮獨自轉悠卻在中途走迷了路。

找了許久分不清東南西北，看不到賢靈殿的方向，蘇绮攔下一名路過的宮女，打探道，“這位姐姐，我是辛妃娘娘宮裏的侍女，才随娘娘入宮，一時半會兒竟然迷了路，還請姐姐指條迷路，告訴我賢靈殿該怎麽走。”

宮女指着一條蜿蜒僻靜的林蔭小道，“走過這段路就是紫荊園，那裏有個大山石，穿過山石後面的洞口就可以通往禦花園，你要找的宮宇就在附近了。”

“多謝姐姐。”蘇绮道謝完了以後便按照她指引的方向走到紫荊園，正要尋找山石，卻聽見袅袅琴聲如山中清泉般流淌于深谷。

蘇绮順着琴聲尋覓過去，只見紫荊花半掩着一個白衣飄飛的男子，優雅悠閑自在的撫琴，蘇绮撥開層層紫荊花，看見他俊俏英氣的臉，手指纖細，彈奏間如鳴佩環，餘音款款，撼人心弦。

她的心像春天綻放的花朵，明媚而又靜姝，他起身向着屋內走去，端出一壺清茶，有花有茶有琴音，這樣舒适惬意而又充滿詩情畫意的生活不正是她內心深處最渴望，最向往的嗎？

他呷一口茶，淡若輕塵地說道，“出來吧！”

蘇绮微微震驚，探出頭來，向他走近，淡淡的茶香浸了滿鼻，這樣舒懷的感覺真是太美妙了，如果可以她很想緊緊抓住這種感覺。

“敢問閣下——尊姓大名？小女子不知道該怎麽稱呼，冒昧打擾，失禮了。”蘇绮緊張兮兮地說着，目光沉沉的落在他身上。

“此地少有人來，你是怎麽知道這個地方的？又是如何進來的？”他繼續品茗，恬淡從容，仿佛如遺世獨立的清蓮，出淤泥而不染。

“小女子是新來的丫鬟，回來的時候迷了路，适才有位好心的姐姐告知，才會打擾了您。”蘇绮滿懷歉疚，怕他指責，不敢再對上他的臉。

他輕描淡寫地苦笑道，“這麽說來紫荊園的守衛都撤了，我算是自由了，真沒想到會這麽快。”

蘇绮見他沒有要責怪自己的意思心情大好，但同時她卻聽出來他的話暗含悲傷和無奈。

“時候不早了，小女子不打擾您了。”蘇绮的心跳速率明顯加快，此刻心虛得不行，真怕被他看出什麽端倪，否則真是無地自容了。

蘇绮的出現讓他有那麽一剎那以為回到了從前，曾經也有人這樣躲在暗處偷偷摸摸的窺視，只是那樣的情景太熟悉，太難忘了。

他叫住了疾走的蘇绮，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蘇绮驚訝的回頭，笑道，“我叫蘇绮。”

他沒有看到蘇绮的笑靥如花，融合着少女的青澀模樣，像初生的竹筍，鮮嫩而又朝氣蓬勃。

他心中仍存有那麽一絲絲的幻想，希望眼前的人就是失蹤多年的她，可惜答案告訴他，那并不是她。

“蘇绮，你在想什麽呢？”南奴輕聲問道，從沒見過蘇绮發這麽久的呆。

“沒，沒什麽。”蘇绮回過神來，神情恍惚，有些花容失色。“娘娘要不要進去看看？”

“我正好奇着。”南奴跟随蘇绮一同進入紫荊園，此刻悠揚的琴聲已經接近尾聲，撫琴的人看見她們主仆二人走來，立刻起身相迎。

他拱手準備作揖時注意到南奴精致美麗的容顏，那是一張熟悉而又難忘的臉，帶着故人深切的思念。

“在下衛閑春，敢問姑娘是……”他特意報上自己的名字，如果她是小師妹王曉荷，那麽她一定會和自己相認的。

南奴淺淺微笑，溫柔似水，整個人大大方方，知書達理，像極了世家小姐，這樣溫和的性子怎麽看也不像小師妹王曉荷。

蘇绮解釋道，“這位就是西宮的辛妃娘娘。”

衛閑春臉色變得尴尬，拱手揖禮，“見過娘娘。”

“大人不必多禮。”南奴回之以微笑，舉止優雅，談吐大方。

“娘娘如何得知在下的身份？”衛閑春難得聽見有人稱呼自己為“大人”，就連宮女和太監都不知道他是主子還是奴才。

如果是主子，又怎麽會有那麽多守衛嚴密把守着。如果是奴才，又怎麽會被拘役在這裏什麽活也不用幹。

“大人氣宇非凡，若非皇親國戚，也定然是達官貴人。這些都是本宮的猜測而已，讓大人見笑了。”南奴福身謙虛道。

“娘娘高明。”衛閑春稱贊道。

“本宮路經此地，如有打擾，還請見諒。”

“娘娘客氣了，請便！”

蘇绮默默地跟在南奴身後，回頭凝望着他清晰的輪廓，不舍和暗戀讓她恨不能化作一陣風，一場雨把他溫柔圍困。

衛閑春紳士地讓出一條路來，看着南奴越走越遠的背影，暗自嗟嘆，她只是和小師妹長得有幾分相似而已。

他怎能忘記自己的使命和責任，從一開始就注定要走上這個結局，然而龍銜書院的生活經歷讓他摒棄了自己的使命和身份。

他敬佩有臣殷治的王者霸氣和英明神武，作為師弟，有臣殷治像自己的兄長一樣親切，在那裏他們建立了深厚的情義。

王曉荷的出現讓世俗的爾虞我詐增添了人性幸福燦爛的顏色，她的純真爛漫，不拘一格的态度，給予他正視人生的力量。

她追求幸福和快樂，為了心中的願望，奮不顧身，想方設法，因為愛，她可以躲在暗叢裏偷偷窺視，即便被蚊蟲盯的滿頭包也不放棄。

見到自己喜歡的人，會躲在書本裏面偷着樂，這樣的她，這樣的人生值得成全。

可惜一切終究只停留在回憶裏，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和有臣殷治走到今天這一步，他早已經料到，他們之間隔着萬水千山，命中注定難逃一劫。

逝去的還在夢裏，仍然沒有醒來，醒了的，還在原地，安然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