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審問

南奴獨自躲在太液池旁舉頭望月,帶着無休無止的憂傷,心中的哀愁和思念卻不知該寄托在哪裏。

不知不覺夜已更深,南奴倚在樹下安然入睡,童姥和蘇绮等人不敢驚擾後宮嫔妃,兩三個人暗中尋找。

老太妃的壽辰宴飲結束好幾個鐘頭,後宮恢複了寧靜,安分的和不安分的人都已經歇下等待美好的一天。

有臣殷治心事重重并未入睡,在老太監的陪伴下來到太液池,正巧遇見熟睡的南奴。

月光洋洋灑灑的鋪在她的臉上,像敷了一層淺白的粉底,她的眼角有些濕潤,靜谧的就像太液池裏的睡蓮,美好而又端祥。

他多想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她,不畏将來,也不問過往,對她徹徹底底地敞開心扉。

有臣殷治愛憐地撫摸着她的臉頰,捏住一把辛酸,喉嚨哽咽着。旋即抱起她回到賢靈殿,童姥鋪好床被,有臣殷治将她輕輕放下,嘆息後轉身離開。

他雖然沒有留下一句話,但童姥還是覺得輕松不少,至少他是在意南奴的。

也許南奴真的累了,一睡到了天亮,她揉揉太陽穴,看着四周,想起來自己昨日去了太液池,然後便累的睡着了,怎麽回到賢靈殿的?

“娘娘醒了。”蘇绮端來洗漱的盆盂,扶她下來。

“昨天是你們把我擡回賢靈殿的?”南奴詢問着,如果真是這樣,被其他人瞧了去,豈不丢了自個的臉。

蘇绮笑逐顏開,溫柔的笑道,“娘娘多慮了,昨晚是君上把您抱回賢靈殿的,您可讓奴婢們好找,還是君上英明。”

蘇绮一邊尋她開心,一邊誇贊有臣殷治,目的不過是讓南奴把昨晚老太妃壽宴上發生的不愉快事情忘掉,可惜南奴怎能忘記?

滾回你的賢靈殿!

有臣殷治嚴厲的呵斥聲至今萦繞在她的耳畔,她忘不掉他犀利如冷鋒般的眼神,忘不掉他對自己不是心心念念的女子而表現出的失望和絕情……

他明明對自己沒有愛意,又為何表現的這麽不舍,南奴痛恨自己的軟弱,更恨自己沒有與他一刀兩斷的決心。

蘇绮看着她目光黯淡的陷入心事,卻不知道該怎樣去幫她治愈破碎的心和傷口。

好在關鍵時刻童姥進來,短暫的化解尴尬的局面。

“娘娘不必憂傷,老太妃壽宴上的事顯然被有心人利用,沒想到杜鵑單純又性子急躁冒冒失失,這才着了她們的道。昨晚君上将娘娘抱回來的消息想必已經在宮中傳開了,這就說明君上并不會追究下去,孰是孰非,君上心中自有定論。”

童姥分析的頭頭是道,句句在理,她的理智和聰慧是南奴一直以來最為信任和渴望的。

她成功的化解了南奴的心事,并且将主要矛盾轉移在更為重要的事上,那便是陷害她的人究竟是誰?

南奴順藤摸瓜,結合權熙公主那日異常的表現,顯然這件事她逃不了幹系,至于宮中忌用大紅色,尚衣局的人不可能不清楚。

“杜鵑人現在在哪裏?”南奴越想越覺得這件事牽連甚廣,做出這樣的圈套恐怕不止權熙公主一人。

童姥說道,“杜鵑自知犯下大罪,此刻正跪在殿外聽候娘娘責罰。”

“讓她進來,本宮有話要問她。”南奴吩咐道。

杜鵑低頭彎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自行請罪,“奴婢有罪,還請娘娘責罰。”

南奴第一次真正以主子的口吻訓斥,“你的确有罪,私自更改本宮定下的舞裙,釀下大禍,險些連累賢靈殿所有人。”

侍女們屏住呼吸,一言不發,賢靈殿裏飄蕩着南奴和杜鵑的聲音。

“奴婢知罪,奴婢知罪,求娘娘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杜鵑磕頭認錯第一次對她感到畏懼。

那是奴才對主人的畏懼,每一個奴才都害怕失去主人的信任和寵愛,從前南奴絲毫沒有主子的架勢,杜鵑甚至敢指手畫腳,時至今日她才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大錯特錯。

“本宮問你,你是如何想到要将本宮的藍色舞裙換做大紅色的?難道你不清楚後宮的規矩嗎?還是你與人勾結陷害本宮?”南奴審問着,言辭鑿鑿,神情嚴厲。

杜鵑叩首,直呼,“奴婢對娘娘忠心耿耿從未有異心,還請娘娘明鑒!”

“既然你說自己沒有異心那就将你偷換舞裙的經過說明白點。”童姥接着話,順帶提醒她。

杜鵑淚眼婆娑地說道,“奴婢那日去尚衣局就聽見那裏的人說,君上的生母曾經着一襲紅裙引起聖武君父的注意,後來深得聖寵,便生下君上,最終得以冊封。奴婢想着在老太妃壽宴那天讓娘娘出盡風頭,又怕娘娘您不屑這般争寵,所以才私自偷換。”

杜鵑的聲音越來越細微悠長,更加沒有了多少底氣。

杜鵑的話未必有假,南奴思量着能夠打通尚衣局又煽動朝臣,做的這麽滴水不漏,郭芙月顯然脫不了幹系。

她貴為東宮之主,掌控着大半個後宮,前朝又有郭家的勢力幫襯着,想要對付自己簡直易如反掌。

權熙公主發了瘋似的想要扶持昭姬上位,可是鬥了那麽多年也撼動不了郭芙月,偏偏志在必得的西宮處,又被突如其來的南奴不費吹灰之力奪得,哪能甘心。

“娘娘,嫔妾的父親那日可是帶頭參奏辛妃,沒有辛勞也有苦勞吧?”湘美人嬌若梨花的試探着郭芙月的意思。

郭芙月搖着扇子,輕飄飄地說道,“放心吧,本宮已經給兄長遞了話,相信用不了多久你父親和你弟弟就會有好消息的。”

湘美人的父親文官出身,區區五品,沒有實權不說,還深受武官排擠和欺壓,這些年對郭芙月左右逢源,拍盡馬屁倒也撈了不少好處。

“娘娘,嫔妾可還聽說昨晚君上親自抱着辛妃回宮,想必君上對她仍然用情至深,會不會追究啊?”湘美人化欣喜為擔憂。

郭芙月不為所動,輕笑一聲,泰然處之,“怕什麽?君上就算是追究也查不到咱們,再者說他的親妹妹串通尚衣局鬧了這一出戲,就算要懲罰也輪不上咱們。”

“還是娘娘技高一籌。”湘美人笑道。

郭芙月向來看不起權熙公主的智商,做事沒什麽腦子,一個勁兒往前沖,不過這樣倒也省了她不少麻煩,隔山觀虎鬥,等着坐收漁翁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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