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離于愛者,無憂無怖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兩人均被一陣鐵鏈的拖拽之聲驚醒。剛想進去一探究竟,一個白發藍衣的女子忽然出現在眼前。二人下意識的想要避開卻不想對方速度更快,瞬間出手點了他們的穴道,讓他們動彈不得。
鐘毓驚恐的擡頭看向來人,但見她膚白如雪,氣質如仙,精美絕倫的五官,配上一頭白色的長發,高挑的眉峰,微揚的嘴角,俯瞰衆生的模樣,宛若天人。心想:“美則美矣,只是這先發制人的手段……”
想了想,終于還是開了口:“前輩,晚輩二人落難流落此地,實在不是誠心叨擾,煩請您高擡貴手。”
女子将他倆上下打量一遍,不屑地笑了,“到是郎才女貌。是私奔,還是雙雙厭倦了江湖來此尋隐居之所?”
鐘毓一時分不清她是何用意,看了一眼向殘禹,搶先解釋道:“都不是,我們不過都是,為別人辦事罷了!”
女子一聽這話又笑了,“原來是落花有意,”頓了頓,繼續道:“不過,既是到了這荒無人煙之地,縱是無情,相依為命四五年終究還是會湊合一起過的。”
向殘禹擡眼掃向她,一聲“前輩”似責怪更似警告。女子自嘲的笑笑,擡手替他們解了穴,轉身,回頭,“我是幻水吟。”
鐘毓二人這才發現她的腳上鎖着鐵鏈,連忙跟上道:“前輩,是誰把你鎖成這樣的?”
幻水吟繼續自顧自地向洞內走着,“我自己。”
“為什麽?”鐘毓不解,幾乎是脫口而出的問。
“我時常會情不自禁的想要去見一個人。”幻水吟停了停,又繼續向前走去,“我用玄冰鐵結合幻術鑄了這條鐵鏈,除非他帶着天光寶劍來見我,否則我就在這裏困一生一世,我們老死不相往來。”
鐘毓與向殘禹兩兩對視,他們都想起了密室裏的谷卻情,她如此決絕,他卻到死也期盼着再見她一面。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二人的異樣,幻水吟忽然轉過身來看着他們,“怎麽了,你們知道些什麽?”
向殘禹正想開口,鐘毓搶先答道:“沒有,只是聽聞前輩當年和江湖第一劍客谷卻情有過一段糾葛,不知是否屬實?”
幻水吟聽到谷卻情的名字臉色越發慘白,愣愣看着他們許久,忽然轉身加快步伐離開。
鐘毓幽幽的嘆了口氣,看着一臉不解的向殘禹解釋道:“感情的事最難說清楚,在沒有弄清她對谷前輩的感情之前,貿然提出要求只會徒生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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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殘禹想了想,點點頭,沒再說話。鐘毓低着頭微不可察的揚了揚嘴角,轉而向幻水吟跑去,“前輩,你能給我講講你和谷卻情的事嗎?”
向殘禹一怔,沒想到她竟有這樣的一面!
好不容易纏到幻水吟原意松口,鐘毓盡量表現得十分期待的樣子守在她面前,試圖激發她想講的欲望。向殘禹則一臉錯愕的看着鐘毓一改往日的精明能幹,像個好奇寶寶似的守着幻水吟的乖巧模樣。
前情如傳言,幻水吟在大好的年華遇上了風度翩翩的劍客谷卻情,兩人從相遇到相愛前後因為各種誤會交了十幾次手,終于在一次又一次難分勝負的較量後互生情愫,雙雙決定攜手歸隐。而往生島就是他們當年歸隐的地方。
幻水吟告訴鐘毓,他們剛到這裏的到時候也把它叫做無名島,後來他們一起為它取了個美麗的名字叫“意中島”,然而到了今天,當她再對人說起時,她說這叫往生島。“意中”,“往生”一個幸福如蜜,一個絕望如灰,就像他們的開始和結局。
他們在小島上搭建了遮風避雨的小屋,屋前種着瓜果,屋後精心養護着的海桑花,他在屋前舞劍,她陪他共看朝陽,坐等潮汐潮落,她用幻術捉弄他,他用懷抱圈禁她,她與他春夏同沐,秋冬依偎,其間諸多磕磕碰碰,歡喜甜蜜,雖然此生未盡,但卻已唯恐來生不續。
她與心愛之人相守如斯,早已将一切江湖紛争抛開,她甚至不願去想,本就風雨飄搖的玄女宮在她走後會變成什麽樣?所以當小師妹帶着一身傷找到她時,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她的請求,說什麽也不願抛下現在擁有的一切重新回去。
那時候正是她修煉控心術的緊要關頭,她本想着将畢生所學傳予師妹,好讓她帶領玄女宮度過最艱難的時期,卻不想為她所累,走火入魔難以自控。因而時常反控心志,做出一些瘋狂的舉動。
小師妹對他說她一直在練一種攝人心智的邪功,而且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他起初還為她擔心為她着急,想方設法的為她調理,漸漸地他卻在他所謂的屢教不改之下自顧自的寒了心。
小師妹理所當然的在這個時候趕來勸慰她“師姐,他已經對你失望透頂,你再留下去,早晚會弄丢殘留的情分,何不跟我回去重掌宮門?”
她在淚眼婆娑中翻然恍悟,“你故意從中調撥就是為了讓我放棄他跟你回去?”
她坦白,她卻再一次拒絕了她。“我狠不下心來放棄他,除非他能狠得下心放棄我。”
“你會後悔的!”小師妹對她說。她卻不以為然,她始終相信自己堅定愛着的人必定也會報以天底下最堅定的愛值得她賭上一生。就像那一夜,無論發生什麽事,無論他有多失望,他還是會在她服軟的時候擁她入睡。
只是沒想到小師妹的報複來得這樣快,這樣無所顧忌。為了盡快擺脫控心術反控之害,她早已決定放棄修煉控心術,許久不曾發作的她偶然一次失控卻失手将來向她辭別的小師妹打成重傷,偏偏還讓谷卻情撞了個正着。
她為了從她手上救人,狠心傷她。他抱着奄奄一息的小師妹離開,他對她說“我和你歸隐,就是想放下殺戮和你一起過平凡人的生活,你一再執迷不悟,甚至殺害至親之人,叫我如何不心寒?”
他撇下她,她看着他抱着小師妹離開,暈倒在離他的第一個腳印只有幾步之遙的地方。她在巨痛中醒來,獨自承受失子之痛。
她發誓一輩子不原諒他,不去見他,卻在日複一日的思念中痛苦煎熬。她終于決定去找他,卻在他的舊宅看到正為他鋪床疊被的小師妹。她傷心欲絕,回到島上毀滅了他們一起創建的所有,獨自一人在山洞呆了三天三夜。她還是一次又一次的忍不住想去找他,卻再也找不到一個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
最後,她用力最殘酷的方式将她與他分開,她用玄冰鐵制成的鐵鏈将自己姥姥的束縛住,漸漸的也習慣了說要老死不相往來。
聽完這一切之後,鐘毓覺得是該告訴幻水吟谷卻情臨終囑托的時候了。她想了想,如是說“前輩,其實我們是特地來找您的。首先我們想得到您那串傳說藏着價值連城消息的手钏,其次,關于您和谷前輩的事,我們受人之托一定要把您帶去見谷前輩一面,畢竟是他的臨終遺願。”
見她半天沒反應,鐘毓正思索着自己是否表述得當,卻不想下一秒會被她緊緊扼住,“遺願?你是說他已經,你快帶我去見他!”
“前輩……!”向殘禹上前一步着急的看着她,“不要傷害她!”
幻水吟這才恍然松開手,“帶我去見他。”鐘毓如獲大赦,下意識的抓住向殘禹的胳膊彎着腰一陣掹咳。
“前輩您身上的鐵鏈怎麽辦?”鐘毓緩過勁來,不知死活的對着幻水吟問了一句。向殘禹掃了一眼她由紅轉白的臉頰不說話。
幻水吟沉默之後微微一笑,“沒有寶劍相助,唯有我散盡功力拼死掙開鐵鏈,拖着一口氣去見他。”說着,還不待他們反應便自行掙開了鐵鏈。
鐘毓瞪大眼睛看着這一切,沖上去扶住她道:“萬一,說不定我們可以為你找到天光寶劍啊!你為什麽……?”
幻水吟氣若游絲的靠在她身上,“這些年我每一天都在想,只要聽說他想見我,哪怕只是聽說,我也會拼死去見,何況是你親口說,他臨終亦想相見。”
鐘毓愣仲良久,忽然用力将她攬緊,“我們走。”
他們帶着奄奄一息的幻水吟穿過大海,一路厮殺回到玄女宮密室,看到的正是跪在谷卻情棺前,一面哭泣,一面忏悔的息息。
忽然看到他們回來,她也是一臉的震驚,“鐘姐姐,向哥哥,看到你們回來,我開心的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鐘毓招她過來囑咐道:“這是幻水前輩,你知道什麽全告訴她吧!”
息息愣了愣,拼命的點頭。向殘禹用內力重新開了棺,幻水吟看到谷卻情的遺體,忽然推開鐘毓的攙扶,一步一跌倒的撲到他身上,雙手顫抖着撫上他的眉眼,眼淚一滴一滴的滴在棺上。“卻情,這麽多年過去了,你依然是我記憶中的模樣……”
鐘毓見狀心中感慨,正打算叫上其他人一起出去,息息卻在這時候上前道:“幻水前輩,師傅他有很多話要對你說。”
這下不止幻水吟,還有鐘毓他們都一起看向她,仿佛在詢問又仿佛在等待。息息屏氣凝息雙手在胸前打了個結,交叉舉到額前,慢慢拉開。四周的牆壁亦随着她的動作一層層脫落,直到牆壁上的字畫越來越多越來越清晰可見。
他們随着幻水吟的視線看去,驚奇的發現牆壁上清晰的刻着兩人多年前的相處模式,或喜或憂,宛若當年。不僅如此,上面圖文并茂,清楚的交代了當年的一切。
原來,他生氣帶着小師妹離開後,也像她一樣想見又不敢見,但是最終還是熬不住思念回去找她了。只是,當他再次回到島上看到的卻是被她一氣之下毀滅的所有,還有,她親手立下的他們孩子的碑。那個他不知道他的存在尚未出生就被親生父親一掌打死的孩子。
他知道他傷她有多深。他找遍了整個小島,找遍了天涯海角,甚至違背心意接掌玄女宮,只想奪走她此前最重視的東西引她相見,但終究沒找回那個他深愛着卻已負,牽挂着卻已累的女子。又怎知她那日回來後絕無僅有的一次外出,竟會讓她和他一生錯過?
他大費周章找來昆侖神木,私心不過是期望,多年後再見,他依然是她記憶中的模樣。
息息看着幻水吟痛苦的模樣,心有不忍,但還是想把知道的都說出來,“前輩您有所不知,師傅生前每每醉酒或做惡夢,最常對您說的一句話是,他認錯,比起後來失去你,他寧可在一起忍受你的所有。”
“前輩,息息這輩子最難忘的就是,師傅他老人家臨終之際看着門外遲遲不願閉上眼睛,口中還不停地念叨着‘這一生沒能等你到最終,來世我便站在輪回的渡口等你’的樣子。然而,明明是他尋了一生,等了一生,難道不應該是恨是怨嗎?明明連你都真真切切的恨過他啊?”
幻水吟聽完息息的話早已是淚流滿面,鐘毓忽然想到她已是将死之人,想到她來此之前是何等的決絕,忽然有些不忍再看,忙将息息拉到一邊,用眼神叮囑她別再說話。
他們又默默的陪着幻水吟守了好久,直到她開口之前,誰也沒有多說一句話。
“粉紅珠钏本有一對,當年對于我而言,世間再價值連城的東西都不比他重要,所以我将刻了重要消息的珠钏當作定情信物随手送給了他,而他便将另一钏同模同樣的珠钏刻滿綿綿情話送給我,時隔多年,當年他送給我的我還帶着,而我送給他的不知在何處?”
“你們一早便坦白是為了粉紅珠钏而來,卻情已死,就算我有心還你們人情也是枉然,聽聞你們都是為他人辦事,如今我能做的就是把我手上的這串珠钏送給你們,讓你們好交差。”
“另外,息息就拜托你們了。”
鐘毓思前想後本想拒絕,卻被向殘禹阻止,他們拜謝過幻水吟後,帶着息息離開,并承諾,向鐘莊主說明一切後定回來歸還手钏。
作者有話要說: “前輩,息息這輩子最難忘的就是,師傅他老人家臨終之際看着門外遲遲不願閉上眼睛,口中還不停地念叨着‘這一生沒能等你到最終,來世我便站在輪回的渡口等你’的樣子。然而,明明是他尋了一生,等了一生,難道不應該是恨是怨嗎?明明連你都真真切切的恨過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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