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⑨章

成善從不認為婚姻是兒戲,但她沒想過面前的這個男人居然就那麽輕易地說出來要跟她結婚,而且,還誇她好,她哪裏好?她自己幾斤幾兩,她可是一清二楚。

成善從剛聽他說這話時的怒不可揭,到現在的眼前氤氲,這人為什麽還要這樣笑呢?眼睛眯起來,彎彎的,将真心托付予你,毫無防備。

真的是……讓人一點也讨厭不起來……

“何澤宏。”

“嗯。”

“這種事情,我怎麽能随随便便答應你啊……” 成善煞有介事,“我這人……是很傳統的……可能跟你美國回來的,不太一樣,懂嗎?”

她這麽明顯地拒絕了,這人應該不會聽不懂吧?

何澤宏卻對其中含義置若罔聞,“我雖從美國回來,但我也很傳統的。”

成善腦子不夠用,所以……是啥意思?

何澤宏向她伸手,成善不明何意,他說:“手給我一下。”

成善愣了下,猶豫着把手搭過去,何澤宏輕輕握住她的手,那掌心的溫度傳遍她周身,暖暖的,她見着他把她的手覆在他心口。

這個動作,讓成善一驚。

“小善,外婆是從小養育我的人,我不想她有遺憾離世,你很好,也是我變成這樣之後,交得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我沒有其他人選……”

他用極其低微甚至自卑的聲音同她這麽說,她一直覺得,他是高傲的,第一次見的時候,就那樣覺得,他這樣懇求她,就像摘了他的王冠,折了他的羽翼……

成善因為他的伏低,心中隐隐難受。

養育他的人是外婆……成善思索後問:“你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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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離世了吧……

何澤宏意味深長道:“父母和我的關系并不親密。”

成善因為他這一句話,倒是感同生受。

生你的,并不真的與你親之甚深。

何澤宏嗓音低沉似在哀求:“就這幾個月,最多不過半年,可以嗎?”

成善滿是顧慮:“我……”

我跟你才認識幾天啊……雖然她很動容,但理智尚存,沒有一口應下。

何澤宏又笑說:“我也不可能讓談傑去假裝,所以,真的只有你了。”

成善沒吭聲。

何澤宏握着她的手,稍稍用力,“婚姻一旦開始了,結束的時間你決定,在這個期間,我會竭盡所能庇護你,不管是娛樂圈的事,還是別的事,成善……”

成善左手捏着牛皮袋,心煩意亂:“我想想……我想想……給我點時間考慮……”

“篤篤。”

有人敲門,何澤宏松開她的手,手上的溫暖驟然抽離,成善心裏忽地落空,僵硬一瞬收回手,縮回衣袖。

江叔手裏端着個盤子進來,“小宏,該吃藥了。”

成善看着盤子裏的藥片,三種顏色,數量六個,有幾個個頭很大,看似很難下咽,而何澤宏一聲不吭地把它們全吃了。

江叔瞥了眼成善,說:“阿傑來了,在二樓客廳。”

“他吃飯了嗎?”

“應該沒,他是穿着浴袍跑來的。”

成善嘴角抽搐,晚上……穿浴袍跑出來……外面剛才還下了好大一陣雨……是後面有妖精在追嗎?

何澤宏見怪不怪:“江叔,你給他挑幾件我的衣服,換好了讓他下來吃飯,”何澤宏偏頭看成善的方向,“小善,你介意嗎?”

成善搖頭:“一起吃吧。”

“好,我這就去跟他說。”江叔再度離開。

成善瞧着何澤宏端着水杯,一口口抿着溫開水。

何澤宏淡淡道:“你今天不用急着答複我,認真考慮完了再告訴我就行。”

“嗯……”成善皺眉,隐去了眼裏的一些波動。

可心想他又看不見,反倒大大方方擡頭繼續看他,如果不是她早早看破紅塵,決定孤獨終老,沒準心裏還真會小鹿亂跳幾下……

“诶呀呀,叫我吃飯吶,我正好肚子餓死了——”談傑此人,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成善回頭掃了他眼,一身灰白黑,果然是何澤宏的衣服。

談傑坐下,外面來人給他添了副碗筷,又出去了:“不好意思,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

何澤宏清了下嗓子,擱下手中水杯。

談傑看了眼桌上那個盤子,還有上面的三個蓋子,眉毛幾不可見的動了下。

何澤宏動起筷子,成善把牛皮袋放在腿上,居然下意識地配合着他的這個動作往他碗裏夾了菜。

做完這個動作,她自己怔了下,何澤宏另一側的談傑也愣愣地喝着湯,視線在他們之間徘徊。

何澤宏微笑摸着自己的碗,夾起菜慢慢咀嚼起來。

好一會兒,吃得差不多了。

何澤宏理所當然地對談傑說:“等會兒你送成善回家。”

“我?”談傑詫異。

“嗯,你不能白吃白喝。”

“我……”談傑瞧見何澤宏略帶施壓的眼神,乖乖閉嘴,呵,有了女人忘了兄弟!

成善飯後也未跟何澤宏再說些什麽,只是手裏拿着牛皮袋,在何澤宏書房幹坐着,等談傑上樓穿件外套送她回家。

何澤宏打破長久的寂靜:“你手一直很冷嗎?”

“嗯……捂不暖……”

成善說着又把手往衣服裏塞了點,這人吃飯時握過她的手,居然還記到現在。

“來了來了,成善,走吧,”談傑套上了黑色的大衣,手裏拿着車鑰匙,嘚瑟晃蕩,“澤宏,我選了輛我最喜歡的開,你平時不讓我動,今天動一下沒關系吧,”他說着這話還瞟了眼成善。

“哪一輛?”

“嘿嘿,你最愛的小黑。”

成善可以清晰地瞧見何澤宏的隐忍的……怒氣?仿佛在說,你竟然敢動我的小黑?

何澤宏冷哼了下,“去吧,把人好好給我送到家。”

談傑喜上眉梢:“OK!”

“成善,go,go,go!跟着我出發!”

成善茫然點點頭,跟了上去,只聽見何澤宏在她身後說:“小善,下回見。”

成善脫口而出回:“好,拜拜。”

答完才發現,好什麽好!

跟着談傑從樓梯往下走,兩人來到偌大一扇門前,談傑按下指紋,随後推門而入。

成善望着眼前的景象,微有看破世俗之感,果然,有錢人的快樂,你是想象不到的。

哪怕何澤宏眼睛看不見,他的車庫裏還是擺着各式各樣的車……應該是絕版的那種……

可能是靈魂需要漂移吧……

成善內心啧啧道。

坐進了談傑口中的小黑,成善只想系緊安全帶,是輛跑車,她有些慌。

談傑瞧見她緊張的樣子,淡定發動車子,“放心放心,我車技還是很OK的,而且現在馬路都限速,不在山裏跑不了的。”

“哦……”成善松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回去半小時,談傑一路上都在跟她唠嗑,成善是第一次見這麽能說的人,什麽都能聊,連哪個口味的老幹媽最好吃都能跟她聊半天。

成善将窗戶打開一條縫,剛下完雨,外頭潮濕的空氣撲了進來,十分有助于她醒腦。

“你知道澤宏以前最喜歡做什麽嗎?”

成善本來擁着身子,聽見提到何澤宏,她背挺直些,豎起耳朵,“不知道。”

“賽車。”

成善想到了他家的車庫……

她說:“那他家裏那些車……”

“嗯,他以前的。”

談傑嘆口氣,有那麽些哀愁,“現在人看不見,車裏只能放在車庫裏,都是他的寶貝,別人也碰不得。”

“他什麽時候開始看不見的?”

“嗯……我算算啊……是六年前的夏天!”

成善略着黃浦江景色,“那他為什麽會看不見?”

談傑倒也沒有想隐瞞:“在美國賽車呗,意外,車子右後輪爆了,失控,就沖下山了。”

成善猛地驚道:“沖下山?!”

“嗯,跑得是山路,所以能撿回條命不錯了。”

知道了何澤宏失明的原因,成善整個人有些失神,良久,她輕聲笑問:“那他以前是不是怼天怼地類型的?”

談傑哈哈一笑,“那可不,拽得多了,以前別人都叫他KING,因為他就是,他就是有那個本事。”

Kingston……KING……這名兒實在張揚放肆,成善不經意又笑了,得是多自信的人,才敢讓人那麽稱呼自己。

談傑感慨:“沒想到吧,別看他現在乖,當然也不算太乖,但比以前乖。”

成善低頭,沒吱聲,變得循規蹈矩,那是因為他沒翅膀了。

“成善,你知道他失明後,我們那個圈子裏的人怎麽說他嘛。”

“怎麽說?” 成善有些焦躁緊張。

“他們說,KING活該,該他浪,浪瞎了,就乖了。”

成善衣袖裏的雙手攥緊,嘴唇抿成細線,牆倒衆人推,破鼓萬人捶,這個道理倒是亘古不變……

談傑偷偷打量着她的反應,嘴角微有弧度,看來是同仇敵忾了,這姑娘人不錯啊,澤宏的眼光總算靠譜一回了!

成善低頭擺弄手機,她點開和何澤宏的對話框,她盯着他那條提醒她帶傘的語音,眼神溫柔下來,這人得是多細心多耐心啊……

送完成善,談傑又駕車回到何澤宏的家,他告訴他,他們聊到了他失明原因,也告訴他,在聽見別人惡語中傷他時,成善的反應如何如何。

何澤宏聽後,眉宇愈發溫柔 ,連手上翻書的姿勢都愉悅了幾分。

談傑嘴裏咬着蘋果,吊兒郎當走到何澤宏身邊,說:“你為了留住成善,居然連賣慘都用了,看來你真的喜歡她。”

“賣慘?我沒有。” 何澤宏否認。

“你有!” 談傑咬了一大口,嘴裏含含糊糊說,“你的藥,其中有兩種是睡前吃的,你今天特地讓江叔都拿到餐桌上,當着成善的面,讓她看着你把藥吃下去,你不就是為了勾起她的同情心嗎?”

何澤宏閉而不答。

談傑手臂交叉于胸前:“沒想到啊沒想到,您老有一天居然也願意為個普通女生花心思。”

何澤宏發愣一瞬,“阿傑,你的心會為同一個女人跳兩次嗎?”

“我的心為我自己跳,不跳就死了好伐。”

何澤宏搖頭失笑,無奈至極:“算了……”

作者有話要說:  前12個留言的送紅包包

何澤宏:賣慘,不存在的,這叫正大光明地正面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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