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④③章

待成善再度睜開眼，網上關于她的那些流言蜚語已經散了幹淨，打開微信則是妍妍發來的一張照片紋身的圖，她紋在了鎖骨上，一把纖長扭曲的鑰匙，鑰匙折了，誰也打開不了她的心了。

成善發了幾句說好看，問她疼不疼，于楚妍寥寥幾字回不疼。

成善看着卻心疼的很，這人就是有啥苦楚都打碎了往肚子裏咽，現在于楚妍本來住的房子給了王清川，那她之後住哪兒？她的那所公寓也不能給她住了，外面可能還蹲着狗仔。

成善旋即問她：你昨晚睡哪兒了？

于楚妍：和一個小姑娘合住了。

成善思來想去，不記得于楚妍認識一個小姑娘：我認識嗎？

于楚妍：談傑的妹妹，她正好有空屋子，我租了，今早已經搬過去了。

成善還沒緩過勁兒，昨天一晚上到底發生了啥，妍妍怎麽還認識上了談傑的妹妹？

于楚妍知道成善問題一大串，幹脆打了個電話，把剩下的全交代清楚了，這下成善的心總算放下了。

“小善，你別擔心我，你擔心擔心你自己，最近的通告都外事小心，知道嗎？”

成善乖巧道：“知道，你也照顧好自己。”

“嗯。”

話畢，兩人便挂了電話，成善環顧一圈，沒見到何澤宏，便猜他在書房。她拖着疲乏的身子，揉了揉自己的腰，果然體力不行是要受苦的。

換上衣服，她趿拉着拖鞋就往書房去了，她跟做賊似的輕輕敲了敲門，随後推開門，探了個腦袋進去，正好撞上了那人似笑非笑的視線。

成善笑着走去他身邊，“你怎麽知道是我？”

“很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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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善想想也是，別人敲門都大聲，她剛才跟貓爪撓門似的，力度不對。

何澤宏伸出手，成善自己把手放上去，何澤宏便拉着她坐進了懷裏，“累嗎？”

成善懷疑他是馬後炮，清晨做的時候她都喊累了，也沒見他停啊，“累、死、了。”

“哦？” 何澤宏聞着她身上的橙花香，“我看你還活蹦亂跳的。”

成善擺弄着他修長的手指，“今天我還有通告的，嘉哥幫我看過了，不會有啥問題的。”

何澤宏卻眉頭蹙起，半晌道：“能不去嗎？”

成善愣了愣，何澤宏見她沒說話，便嘆了口氣說：“好吧……但如果覺得不對勁，就立刻給我打電話，知道嗎？”

“嗯。”

“我會派人跟着你。”

“嗯。” 成善咧嘴一笑，回頭看他，“放心好了。”

何澤宏只是點了點頭，惴惴不安的感覺越發來勢洶洶，他放不了心，總覺得要出事。昨天是他知道的及時，才能從公寓把她帶出來，今天如果有啥突發狀況搞得他措手不及，那他……

成善看出他的擔憂，嘬了下他嘴角，“別亂想啦，本來沒事，都被你想出事情來了。”

何澤宏笑了下，額頭碰了碰她，算了，可能是他多慮了。

＊

成善是何澤宏親自送出家門的，宋嘉把她接上車，保證了她的安全，車子才駛離別墅。

宋嘉坐在她身邊，說着：“今天發寫真照，連夜修出來了，你看看。”

宋嘉把平板遞過來，成左右滑動着，看着上頭的那張被黑紗隐隐約約遮住臉，神秘又冷傲，是RES，但不是她，“很好……比我想的要好太多了……”

她把平板遞回去，“工作室發吧，然後我再轉。”

宋嘉點頭，“會說明的最後一次露臉，希望大家不要再打擾你的私生活，然後也會澄清一下昨晚的事情。”

成善颔首，“嘉哥，你處理吧，我信得過你。”

她望着宋嘉眼底的黑眼圈，肯定是一晚上沒睡好了，“別讓嫂子和你家小崽子擔心。”

宋嘉笑了：“放心。”

宋嘉又從身旁拿了一疊A4紙放在成善面前， “這是今天實時新娛樂訪談的稿子，着重講新專輯的事情，寫真照會在訪談前發出去，正好造勢了。”

成善比了個OK的手勢。

宋嘉又加了句：“別緊張，和之前偶爾直播時一樣就行，這次主要是為了刷好感度，然後彈幕會進行篩選的，實時新娛樂也跟我們公司交好。”

成善知曉他說了半天，是怕她害怕，她打趣道：“嘉哥，你好像比我還緊張。”

宋嘉撓撓頭，是他焦慮過度了，誰讓最近出了這麽多事。

“安啦安啦，”成善做了個fighting的手勢。

車駛半小時，到了事先安排好的采訪間，是在一個藝術園區內，酷冷元素，園區拍過新專輯一首歌的MV，這個背景再合适不過了。

“RES，您好。”主持人沈靜跟她打招呼。

成善早早戴起了口罩，向她微微一笑，“您好。”

主持人招呼着身旁的工作人員，架起了直播的工具，實時娛樂就是将最新的娛樂信息以直播的方式傳達出去。

當然別人都以為問題是主持人沈靜随機想的，其實是對好稿子的，比如剛才成善看完的那份。

沈靜是個很老練上道的主持人，從她跟成善的搭話中，成善能察覺出她的游刃有餘。

從口紅包包，聊到旅游勝地，又聊到吃的，看成善對什麽感興趣，就多聊幾句。

成善有點佩服她，這樣的人很圓滑，也很有分寸。

“好了，開始了——” 現場導演喊道。

沈靜在成善看別處的時候偷偷看了她眼，她手指下意識摩挲着手腕上的手鏈，似在思考些什麽。

須臾，她問成善：“RES，可以了嗎？”

“嗯。” 成善颔首。

宋嘉站在一旁看着鎮定自若的成善，又想着剛才寫真照發出去後，網上風評非常好，就松了口氣。

看着直播的紅點亮起，成善終于變成了拒人千裏之外的RES，從頭到尾都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樣子，黑色絲質襯衫，胸口開了顆扣子，露出鎖骨和那點綴的項鏈，項鏈底部是何澤宏送她的尾戒，造型師說不搭，想要她拿下來，她不肯，她喜歡。

随意紮成馬尾的長發，耳畔所以掠下幾根碎發，從鏡頭裏看，那股神秘疏離不折不扣地吸引着人。

“哈喽，大家好，這裏是實時新娛樂的現場，我是沈靜，今天我專訪到的是神秘的歌手兼音樂制作人RES。”

直播鏡頭給到成善：“哈喽，大家好。”

成善打完招呼，鏡頭又拉遠，同時給到了沈靜和成善，随後固定在觀感最舒适的角度。

“這一次呢，RES是帶着新專輯《DARK LIGHT》來的，中文名是《暗夜光芒》，那想必大家都想知道這幕後的制作故事，那靜姐今天一定竭盡所能讓咱們的RES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成善不得不感慨，沈靜的口才是真的好，稿子上只是粗略地寫了大概流程，而沈靜卻從幾個關鍵詞，套出一筐又一筐的話。

成善跟着她的引導，也回答着事先準備的問題。

訪談一直很順利，進行到中場，沈靜提問：“那RES，大家都知道你的主要元素是黑，這次專輯加入了光的元素，是不是身邊有缪斯啊？”

這個問題是流程上沒有的，明顯是即興發揮，成善不以為意：“嗯，很多人都是這張專輯的缪斯。”

“可我聽說這張專輯本來叫《DARK》，那個光芒是後來才添的哦？”

成善垂眸，不知道她哪裏聽來的小道消息，但的确，本來專輯叫《暗夜》，可在浙江的十三天裏，她覺得專輯叫《暗夜光芒》更合适。

這專輯是他與何澤宏重逢前寫的，寫的時候其實已經突破了之前暗黑神秘的風格，但她自己也沒發現，想名字的時候也習慣往神秘黑色那頭想。

直到在浙江時，嘉哥說跟她合作的音樂人都說這張專輯太好了，像是剝開黑暗的深淵，見到了太陽。

成善當時聽後低頭一笑，看着在旁邊睡午覺的何澤宏。

她的心開始有光芒的時候與故人重逢，在重拾那點光之後，好像一切也就順遂起來了吧。所以她跟嘉哥說改名了，不叫《DARK》了，天天黑啊黑的，不好聽，叫《DARK LIGHT》，她相信每個人都會在暗夜裏找到光的。

成善回答沈靜：“對，光是後來才添的，我想，我也要改變一下風格了，這次專輯有突破，希望大家會喜歡。”

宋嘉站在機位後頭皺眉，很不滿意沈靜突然穿插的這兩個問題，不過看她似乎沒有要繼續挖下去的意思，才撇去了剛才燃起的顧慮。

沈靜卻對這個中規中矩的答案不滿足，實時新娛樂好不容易請到RES，沒爆點怎麽行，她觑着成善，的确有點畏懼站在她身後的神秘人，畢竟一夜之間讓網上那些消息消失的無影無蹤，這可不簡單。

但她今天這邊接到消息，新老板似乎打算讓RES這期訪談成為爆點，給了她一把好料，就要看她怎麽利用，本來她不打算用的，但……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而且，新老板既然敢給她，說明就敢得罪成善背後的人，那她還有什麽好束手束腳的呢，這也是她幹這一行難得等來的機會。

成善只是認真地回答着她的問題，沒有察覺她眼神的變化。

“宋哥，過來一下，這邊有點事，耽誤你幾分鐘，”造型師把宋嘉叫了過去。

“怎麽？”

“剛才RES摘下的戒指不見了。”

宋嘉一愣，應該是成善的婚戒。

他四處看了眼，江木棉去洗手間還沒回來。

“走吧，我跟你去看一下，可能放在盒子裏了。”宋嘉對造型師說，RES的首飾盒是江木棉定制的，有指紋鎖。

離開前，他看了眼采訪快結束的成善，他想，就離開幾分鐘，應該不會出事。

沈靜餘光掃到離開的宋嘉，按照流程稿把訪談走到了結尾，等到直播人氣刷到最高時，沈靜忽然翹起了二郎腿，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盯着成善，像狼看上了獵物。

“新專輯真的很讓人期待啊，RES。”

成善一愣，沈靜語氣有了微妙的變化，不好的預感襲來，她下意識瞥了眼直播攝像機。

沈靜聲音冷靜到極致，卻一下一下敲擊着成善的心——

“你的專輯都是暗黑風格，我猜觀衆一定很想知道是不是跟你以前的經歷有關。”

成善屏氣，她似乎知道沈靜要說什麽了。

她手擱在腿上攥拳，鼓起勇氣打斷：“這個……”

沈靜卻仿佛沒看到她窒息的模樣，也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你們家并不富裕，兒時可以說貧困，你大學之後家裏用全部積蓄買了套房子，還外借了三十萬，為了還房貸，你父親因操勞中風了。”

成善死死咬唇，人僵直。

不要……

不要說了……

沈靜：“你母親在你父親中風之後出軌了，和出軌對象做生意還欠下了幾千萬的高利貸，這些都是你在還對嗎？”

別說了……

別說了……

求你……

成善腦袋空空的，她張了嘴，卻發不出聲音。

“小善！”

江木棉從洗手間回來，就往她那兒跑來，她沖沈靜喊：“□□媽的，沈靜，你給我閉嘴！”

“沈靜，你他媽再敢說一句！”

那些何澤宏安排來保護成善的人接到了指令，十幾個人圍了過來。

現場嘈雜起來，導演驚吓：“喂，你們幹什麽！”

“啊——”場務被吓得捂耳朵。

沈靜見情況不妙，拉高聲音最後加了句：“RES，你的嗓子動過手術，嗓音也不是出生就這樣的，是喉嚨病變，導致了現在獨特的發音，對嗎？”

上來的人把成善擋住，剩下的已經關了直播，準确說是把設備和現場都砸了，為首的那個還把沈靜反手扣住了。

宋嘉慌忙從化妝間跑來的時候已經晚了，現場一片混亂。

他遠遠看見江木棉站在擁着坐在椅子上的成善，輕輕撫她的頭，在安慰，成善臉貼着她的肚子，一動也不動。

“小善……”宋嘉在她面前蹲下，成善眼睛往他這邊看來，宋嘉愣住。

成善在流淚，安安靜靜的流淚，雙手攥緊拳頭，關節泛白，不說一句話，臉上遮了口罩，卻能看出她整張臉煞白。

宋嘉急了：“小善，你說話啊，你別吓我。”

江木棉含淚焦灼道：“小善，你說句話，你剛才到現在一句話也沒說，你罵罵人也好啊！”

成善眼前被水霧遮住，她艱難地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她按住喉嚨，又抓住宋嘉的手，顫抖地按向自己的喉嚨。

淚水決堤，她不停地搖頭，搖頭再搖頭。

宋嘉發現她的不對勁了，“棉棉，送醫院！”

成善口罩下的嘴一張一合，嗓子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她哭着，絕望地哭着，她想為自己申辯，但她發現，剛才那些都是事實，她要怎麽辯解。

她捶胸，拼命搖頭，哭得一哽一哽。

那些都是她不想讓人知道的污糟，怎麽就被人輕描淡寫跟玩笑一樣說出來了。

成善扶着自己的膝蓋站起來，想要上前問問旁邊的沈靜，她怎麽可以這樣做……卻在邁出一步後，栽在了地上。

喉嚨痛，哪裏都疼……

想睡過去，再也不想醒來。

作者有話要說：  前12個留言的送紅包包

親媽紙巾：乖巧坐着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