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⑥①章

何澤宏回國後,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盯着成善看,吃飯盯着看,散步盯着看,睡覺盯着看,好像人會跑了一樣,成善去哪兒,何澤宏就盯到哪兒。

終于,成善撐着腰,撫着大肚子,哭笑不得說:“何澤宏!你人在這兒,我又不會跑了!你天天盯着我,小心鬥雞眼!”

何澤宏剝了手裏的荔枝,站起來放到她嘴邊,成善張嘴吃了,冰冰涼涼的,很甜。

何澤宏眯眼笑着說:“我現在不是能看見了嘛,能看見了,我就想多看看你。”

成善把荔枝的核吐出來,扔進垃圾桶,心裏甜滋滋的,又有點心酸,她踮起腳尖摸了把何澤宏的板寸頭,掌心拂過去的那一瞬間,手感太好了,“你不打算把頭發留長點?”

何澤宏自己也拿手順了兩把:“你不是說喜歡嗎?”

成善習慣性手指戳戳他下巴:“是喜歡呀,但是留長了可以擋你的疤。”

手術後何澤宏頭頂有疤,這樣的板寸頭是擋不住的,那一條痕跡,像是草叢被人踩出來的路。

何澤宏捏捏她的臉蛋:“我不介意。”

成善拉着他的手,“可我不想別人老盯着你的腦袋看……”

何澤宏明天就要在上海的分公司坐鎮了,以前是因為眼睛不方便,所以不抛頭露面,要打理的都交給別人,現在自己能瞧見了,有些東西,還是自己經手比較好。

成善眼睛盯着他,像他近來看她時一樣,含情脈脈的,何澤宏無奈一笑:“那我現在開始留也來不及了,明天上班,別人都能看見的。”

成善懷孕後心思敏感:“我就怕別人亂猜……然後在背後議論你……”

何澤宏握着她的手:“讓他們議論去吧,我不怕議論。”

成善淺淺一笑,點點頭。

何澤宏繼續說:“我頭發長得快,過段時間估計就能擋着了。”

“嗯。”

成善伸出手,想要他抱抱,可奈何兩人間還隔着她肚子裏的崽子,何澤宏便繞了圈,從背後抱住她,讓她靠着自己。

成善忽地覺得自己腦袋被驢踢了,你說何澤宏在家養病天天盯着她看時,盯得她都惱了,現在好了,人明天就去上班了,不盯着她了,她還覺得挺失落。

何澤宏從側面瞧見她有些糾結的神情,覺着好笑:“在糾結什麽?”

成善被自己給逗樂了,“我就覺得我自己欠的,欠收拾。”

“怎麽就欠收拾了?”

“沒,沒什麽。”成善哪好意思說,自己現在跟個精分似的。

何澤宏倒是從她的話中聽出了不好意思,自己稍微總結了下,猜出原因了:“舍不得我?”

成善嘴硬:“哪有。”

何澤宏咧嘴壞笑,親了下她的脖子,壓低聲音,極具誘惑力說:“要不是沈醫生讓我收斂着點,我現在就辦了你。”

成善耳朵立刻蹿紅,跳出他懷裏。

自從何澤宏做完手術後,簡直是騷話連篇,本來這人是內騷,有話放在心裏,從來不說,就是辦實事。現在好了,外騷,有話就直說,說完事情辦得更實在。

成善懷疑是不是醫生給他做手術的時候順你往他腦袋裏裝了點什麽。

成善手叉腰:“醫生清了你腦袋裏的血塊,怎麽沒清清你那亂七八糟的思想,嗯?”

何澤宏彎腰拿瓶礦泉水,擰開喝一口,笑着說:“我吃肉的,不吃素,我算算哈,我去美國到現在多久沒吃肉了。”

成善抿嘴,被他說得臉羞紅:“反正去美國之後你就沒吃過。”

何澤宏颔首,對她的話表示一百分認同,“那我什麽時候能吃?”

成善話被堵着了,琢磨半天道:“沈醫生能吃的時候,才能吃……”

“我問沈醫生了,沈醫生說現在就可以。”

“你剛不是說沈醫生讓你收斂着點嗎?”

“嗯,是讓我收斂着,但沒說不讓吃啊,”何澤宏擱下礦泉水瓶子,伸手輕輕點了下她眉心,“我就怕我現在吃上肉了,收斂不住。”

成善趕緊找借口閃人:“我不跟你說了,吃晚飯了。”

何澤宏笑着跟在她後面,他就喜歡看她害羞的樣子,“小善,等你把崽子生完……”

成善停住腳,回頭瞪他一眼,挑着眉問:“生完然後怎麽?”

何澤宏拉住她的手,帶着她向外走,笑着說:“到時候我吃上肉,你別哭。”

成善愣了愣,然後羞惱:“何澤宏!”

何澤宏更加握緊她的手,太可愛了,動不動就臉紅,明明老夫老妻了都。

何澤宏餘光瞧着成善紅着的耳尖,眼裏都是溫柔,想擁有她嗎,很想,但成善這次懷孕實在受罪太多,他實在舍不得。

成善耷拉腦袋,掩起因窘迫而紅熱的面頰,其實她現在月份大了,何澤宏是可以動她的,但是何澤宏沒有,他知道他擔心她,哪怕是一點點可能會讓她受傷的事情,他都不會讓那事發生。

有回晚上,何澤宏摟着她,輕聲說:“就想看你平平安安生下孩子,這十個月對我來說太難熬了……”

他在美國,讓她一人懷着孩子留在這邊,難熬,現在陪在她身邊,看着她挺着大肚子難忍腰酸的時候,更難熬。

他責怪自己,讓成善在那種時間點去懷孩子,他很後怕,他差一點因為自己的自私,把成善毀了。

前陣子,他帶着成善去看過心理醫生,他剛回來的時候,成善晚上一直睡不好,淺眠,甚至會驚醒,驚醒之後就會立刻伸手來摸他,發現他在身邊,才會冷靜下來。

看到她滿頭虛汗眼淚含淚來确認自己是否在她身邊的時候,他的心快疼死了。

他之前都幹了些什麽,他還是個人嘛。

醫生說,成善有些焦慮,只要好好排解,就會沒事的,因為懷着孕,所以不能吃藥,何澤宏就一點一點哄着她,才終于讓她睡上了安穩覺。

可他每次想着,就後怕。

何澤宏在飯桌上給她夾菜:“我去公司後,你每過一小時就跟我報備一下。”

成善眨眨眼:“報備啥?”

“随便說什麽都可以,發個哦,發個嗯,都行。”

“為啥呀?”成善假裝不懂。

何澤宏看她,知道她在裝傻,明知故問,但他樂意配合她,柔聲說:“不放心,擔心你。”

成善嘻嘻一笑:“那我就不報備,你打算怎麽着?”

何澤宏淡淡然:“你要是不報備,我就給家裏每個房間按監控。”

成善求饒:“別別別,我報備,肯定報備!”

每個房間裝監控,她還活不活了,上廁所都被監視,她還能不能好好撒嬌,好好拉屎了。

成善放下筷子,突然捧着自己的臉說:“KING,嘉哥說我現在寫的歌變溫柔了,就是沒那麽沖了,也不暗黑,跟以前的風格很不一樣,但很好聽,他說聽後心裏舒坦,舒坦了然後想哭,因為感動。”

何澤宏笑着看她,“我都沒聽過。”

成善現在寫的歌,都不讓他聽,神神秘秘的。

成善傻樂:“等到時候整合成專輯了,我就讓你聽,現在還差一點。”

她懷孕時是真的沒閑着,靈感太多了,開心的,傷心的,憂思的,不舍的,溫柔的,希冀的,她的心情,她全部寫了出來。

何澤宏點點頭:“好,等你。”

成善又高興道:“估計在我生孩子前就能聽啦,打算生孩子前發了,宣傳就留給工作室去做了,其他的我都不參與了。”

她想法很單純,就想讓大家聽聽她的歌,別的什麽都不弄了。

何澤宏點頭:“好,你計劃好了就行。”

她想做的,他都支持。

何澤宏去工作了,成善還真就按他說的,隔個一小時報備一下,有時候她可以一個人叽叽歪歪在微信上說好久,何澤宏看到後就會回她,回的不多,但她知道他在看,她就很開心。

成善出專輯的前一天,她拿着張刻好的碟,在何澤宏下班前偷偷去了他公司,她讓家裏的司機送她來的,随後坐在車裏,等着下班的點。

見時間快到了,成善給他發微信:帥哥。

何澤宏:嗯?

成善:你老婆不在家。

何澤宏:那我老婆去哪兒了?

成善:猜對有獎。

何澤宏:去我心裏了?

成善:………………

成善在車裏笑了,突然講什麽土味情話!

成善随後給他發了個定位,何澤宏立馬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怎麽不在家?不怕被人拍到?”何澤宏擔心說。

成善樂呵呵:“就想來找你,怕啥,你不是在嘛。”

何澤宏:“那你等我。”

“嗯。”

成善以為何澤宏說的等是等他下班,結果五分鐘後,她直接看見何澤宏從正門出來了,左右看了眼,瞧見她這輛車,直直走了過來,打開車門二話不說坐進來。

成善訝然:“你還沒下班呢。”

何澤宏捏她的臉蛋:“我是老板,誰來管我。”

成善噗嗤一笑,“那老板大人,你老婆有禮物給你。”

何澤宏伸手:“快給,想要。”

成善把新專輯從身後拿出來,放進他手裏,“新專輯,第一張刻錄,只給我最最最愛的老公。”

何澤宏低頭瞧着,眯眼一笑:“謝謝。”

笑着笑着眼裏就有了水光,小善,真的謝謝你啊……

成善瞧他那麽喜歡,心情極度愉悅:“那我們回家啦?”

“嗯,回家。”

何澤宏拉着她的手,十指相扣,他側着臉凝視她,車窗開了一條縫,發絲輕挑,明明有風,但一切在光下顯得那麽安谧。

他淺淺笑了,真的很愛你啊……小善。

成善什麽都算好了,打算慢慢悠悠來,結果肚子裏的崽急了。

明明之前産檢都沒有問題,預産期也算好了,誰知提前了一個多月,她羊水破了,那天是新專輯發行的當天,是她給完何澤宏刻錄版的第二天。

成善送去醫院的時候,何澤宏也正從公司往醫院趕。

成善躺着,人很平靜,到了醫院,醫護人員推着她,她數着頭頂過去的一盞盞走廊裏的燈,她琢磨着何澤宏能不能在她進産房之前來,沈溪醫生剛才說了,她的情況可能不适合順産,所以丈夫不能陪産,那進産房前的一面,就是她跟何澤宏的最後一面了。

畢竟生孩子,也是鬼門關走一遭。

“小善!”

聽見熟悉的聲音,成善從床上微微擡個頭,她笑了,莫名安心了。何澤宏慌慌忙忙跑過來,握着她的手,他面容瞧着鎮定,可手卻一直在抖,手心都是汗,領帶也早被他扯松了。

成善笑了:“放心啦……”

何澤宏鎮定了下,喉嚨微哽:“我在外面等你。”

說完這句,醫護人員就推着成善進去了,何澤宏坐在産房外焦急等着,他坐着,手肘撐在大腿上,兩手交握,腦袋輕抵着大拇指,安靜地可怕。

江木棉是第二個趕到的,她問:“小善進去了?”

何澤宏輕“嗯”了一聲。

“有沈溪在你安心,小善沒事的。”江木棉安慰,但她心裏也沒底,“要是沈溪讓小善吃苦了,出來我第一個揍他,而且他跟我保證過了,沒問題的。”

何澤宏:“謝了。”

江木棉敢說這話,是因為前一個月把沈溪追到手了,沈溪的的确确跟她保證了。

門開了,何澤宏猛地站起來。

護士出來了,拿了張剖腹産的單子讓家屬簽字,“誰是家屬。”

“我是,我是她丈夫。”

護士:“順産難了,得剖腹産。”

何澤宏握着筆,手心的汗又多了一層,才把名兒簽了。

又等了很久,何澤宏聽見了嬰兒的哭聲。

一聲接一聲,确定産房裏真的只有成善一個産婦後,他紅了眼。

他直直盯着門,像要把門看穿一樣。

門沒一會兒開了,孩子睡在暖箱裏被推出來了。

“是個兒子,母子平安。”護士說着。

何澤宏小心翼翼望着這個小生命,那麽小,雖然瘦巴巴紅通通的,但是很好看。

他彎下腰,仔仔細細看了個遍,才淺淺笑了,這是他跟小善的孩子。

臭小子,爸爸只要你健健康康就好了。

何澤宏直起腰,護士便把孩子推走了,早産,有些檢查必須得做。

何澤宏看着孩子被推遠了,回頭依舊筆直地站在手術室前,他緊着一口氣,直到門再度打開,裏頭的人被推出來,那口氣才敢松。

“小善……”何澤宏彎腰,望着她的臉,都是汗,臉色蒼白,他瞧了她好幾遍,沒多說一個字。

成善只是局部麻醉,人還是清醒的,她疲累說:“怎麽了?不說話?”

她沒力氣擡手,她想摸摸他的臉,“看到孩子了嗎?”

何澤宏點點頭,把她的手放到自己臉旁,“看到了,很好看。”

成善咧嘴笑了,其實她覺得挺醜的,護士把孩子往她臉上一怼,然姐就抱走了,紅紅皺皺的,她都沒看清。

何澤宏人往前湊,親在她額頭,說:“小善,咱們就生這一個,再也不生了。”

那瞬間,成善臉上落到了滾燙的液體,她閉着眼睛揚起嘴角,自己的眼角也有水珠忍不住滑落,她心裏想着:

小崽子,你看你爸以後揍不死你!

哦,對了,你爸揍你,你媽我肯定不護着你,誰叫你把我和你爸都折騰哭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還有個番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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