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幽仄昏暗的巷道裏,一個孱弱瘦小的身影磕磕絆絆地狂奔着,赤|裸的小腳在灰白的石板路上留下一串帶着血污的足印。

那身影忽然停下。

皎月從雲裏探了個頭,慘白的月光灑落在少女瘦削倔強的臉上。小臉上覆蓋着斑駁的泥污,唯有那雙狹長漂亮的眸亮得吓人。

少女咬唇望着身前的那道高牆,眼中唯的一點光慢慢黯淡下去。一滴鮮紅的血珠,從她幹裂的下唇上沁出,又被她無聲抿去。

這是一條死胡同。

遠處隐有數人腳步聲傳來,少女倉皇四顧,忽然瞥到牆角一堆廢棄的木板和紙箱……

刺耳的剎車聲從巷口傳來,伴随着漸近的人聲和嘈雜的腳步,小巷裏每一個陰仄的角落都在車前大燈和數道手電光下展露無遺。

巷道裏空無一人,盡頭的磚牆下雜亂地堆放着慢慢一堆垃圾和紙箱,看起來也不太像能藏人的樣子。

少女将自己的身軀折疊到極致,躲在紙板堆疊的狹小空間內。她一口咬住虎口,嘴裏嘗到血腥味,身上無法控制的顫抖漸漸緩下來。

“老板,沒有。”

腳步聲漸近,少女屏息凝神,全神貫注地聽着外面的動靜。

“看清楚了嗎?她是朝這邊跑的嗎?”

“……老板?”

“再去別的地方搜——”外面響起一個慢吞吞的,漫不經心的聲音。

聽得這話,少女懸在半空的心稍稍放下一點,然而下一秒,刺眼的光便打在她的臉上,像極了生活給予她的又一記猝不及防的耳光。

“你是不是以為,我會這樣說?”那粗嘎的笑聲讓少女想起村裏池塘裏那只跋扈的公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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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不見五指的地牢裏,少女悄無聲息地靠坐在陰冷的水泥牆邊。

她身邊擺着一個髒兮兮的缺了口的碗,碗裏已經馊了的白飯發出陣陣刺鼻的味道。

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早已麻木無覺,就連蟲蟻在身上肆意爬走也不再能激起心中絲毫波瀾。

封閉陰暗的環境,讓人失去對時間的感知。

她唯一能判斷一天過去的方式,就是聽見被關別間的女孩被帶走時或哭喊或啜泣或掙紮的聲音。

抓她回來的人是當地的地頭蛇,新城地下交易會場的主理人。

這裏一共關着七個女孩兒。

那些人每天過來帶走一個。

姿色平平的直接被賣給黑市做人體器官交易的組織,稍有些姿色的則被作為玩物放到地下拍賣會上。

今天,是她被關進來的第五天。

少女盯着那只破碗看了一會兒,忽然抓起碗沿,用力往水泥地上一砸——

一聲脆響,那碗四分五裂,馊飯散落一地。

少女拾起最鋒利的一塊瓷片,藏入掌心。

走廊外巡邏的看守聽見動靜,趿着露趾涼鞋,漫不經心停在關押少女的牢籠外。

他撓着裸露在外的肚腩,不耐煩地将臉怼到監視窗口上。

“幹什麽你?!”

少女轉頭,漠然和監視窗口外那雙小眼睛對視:“飯是馊的,怎麽吃?”

小眼睛瞥了一眼被她砸碎的碗,哂笑兩聲:“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一件貨品,賞你口飯吃就不錯了。”

小眼睛走後,少女暗自松了口氣。她閉眼靠回牆上,安靜地等待着——命運抉擇的時刻。

十五年來暗無天日的生活教會了她一件事——順從、認命,只會讓她深陷泥沼。

轟——

淩晨時分。

打破平靜的不是前來進行貨物交接的黑市奴販,而是來自建築上方的爆破聲,和混亂的槍聲。

少女霍然睜開眼,迅速站起身。

外面似乎亂作一團,嘈雜的呼喊聲,奔跑聲。她能聽懂一點當地話,所以大約明白是這個據點遭遇到了襲擊。

敵人之不幸,她之大幸。

這大概是她唯一的機會了。

走廊盡頭的鐵門忽然被人一腳踹開。

少女心中一凜,輕手輕腳走到關押自己這間屋子的門邊,倚牆而立。

攥在手心裏的瓷片因為壓力劃破皮膚,然而少女卻全然感覺不到疼痛。她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牢門外的情況。

來人的腳步聲不疾不徐,似有種勝券在握的悠閑。

走廊上的牢房被人一間一間打開,每次都是很固定的一聲短促的槍響,而後是鐵門被推開的吱呀聲。

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又似乎只是轉瞬之間,腳步聲在與她一門之隔的地方停了下來。

少女屏住了呼吸。

砰。

許是因為離得近了,這次的槍聲讓她産生了一瞬的耳鳴。

門開了。

女孩幾乎是在那人跨進門的瞬間,抱着孤注一擲的心情将手中的瓷片向那人脖頸間紮了過去。

這行為無異于以卵擊石,甚至可以說是有些不知死活。

來人身材高大,以她的身高,那情急之下的一擊,根本就夠不着致命的位置。而且那人身形有如鬼魅一般,雖然少女站在了他的視線盲點,但她才剛舉起手,就被他迅速握住手腕反剪到背後。

不過是電光火石間,她已被那人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後腦勺處傳來的冰涼的金屬觸感,讓她條件反射地打了個寒顫。她知道,那是槍。

她任由那人壓着,不再試圖掙紮。在這種絕對力量的差距下,任何動作都只是徒勞。

男人見她迅速認清形勢,似乎低笑了一下。

身後的桎梏驟然消失,一件衣服兜頭罩下,她聽見一個略帶冷感的低沉聲音:“能站起來嗎?”

少女心中一怔,緩緩坐起身,終于看清了來人的模樣。

刀刻出來一般的輪廓,冷峻如夜的黑眸,鼻峰挺拔,側臉瘦削。那種淩厲的俊朗。

“Lee,怎麽了?”

走廊外,男人的同伴聽見這邊的動靜,随意問了一聲。

“沒什麽。”男人刀片一般的薄唇揚起一個輕微的弧度,“發現一只小野貓。”

“艹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啧,那你快點,我先去跟阿誠彙合。”那邊不以為意地吐槽了一句,腳步聲漸遠。

男人沒答話,只低頭與少女對視:“想活命,就跟緊我。”

少女抿了抿唇,一言不發地站起身,跟在男人身後。

她做什麽都是默默地,不吵也不鬧,似乎很快就下了決定。有着超出她年紀的冷靜。

男人似乎覺得有趣似的,不由又看了她一眼。

基地裏不時傳來淩亂的腳步聲,和激烈交火的槍聲。

但少女亦步亦趨地跟在高大的男人身後,反而沒那麽害怕了。

兩人走到走廊盡頭,男人忽然停下腳步,将少女擋在身後。

下一秒,面前的鐵門忽然被人踹開。

首先印入少女眼簾的是兩管黑洞洞的槍口,闖進來的兩人幾乎沒有猶豫,在大門洞開的瞬間便扣下了扳|機。

槍聲震得少女耳膜發疼。

然而槍響過後,她依然毫發無損地站在原地。而倒下的,是那兩個持槍闖入的人。

少女跟在男人身後,幾乎看不清他出手的動作。

她愕然瞪着那兩個倒地不動的人,一時間有些驚疑不定。

他……殺了他們?

“喂,再看下去,人就醒了。”

男人側頭看着他,唇角微勾,露出一個有些痞的淡笑。逆着光,完美的輪廓線條越顯清晰。若說眼前人是修|羅,那也是個俊美無俦的修|羅。

少女猛然回神,為自己一瞬的露怯感到不安。她不喜歡在陌生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弱點,很危險。

男人對女孩兒的僵硬渾不在意,只是借着廊外明亮的燈光,他看見了女孩紅腫的腳踝。眼神微動,他忽然伸手在她後領上輕輕一提,将她摔上了背。

女孩一聲驚呼壓在喉頭,下意識摟住了男人的脖子。

手下傳來溫熱結實的觸感,讓她有瞬間的恍惚。

渾渾噩噩中,只依稀記得男人帶着她在迷宮般的基地中迅速的穿行,整個人就像出鞘的利劍一般,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當他終于背着她走出那座陰森隐蔽的建築時,驟然照到臉上的陽光讓她忍不住擡手擋了一下。

在黑暗中待得久了,這突入其來的一縷光打得她措手不及,耀眼得讓人眼生疼。

少女從水氣彌漫的淋浴間走出來,水珠滴滴答答順着她的發梢落在有些複古的木地板上。

她被那個叫做Lee的男人救了出來,跟着他回了家。

她安靜地走到客廳中央,悄無聲息地打量着坐在窗邊的男人。

他指間燃着半截煙,斜靠在桌前翻着一摞資料。

“坐。”聽她靠近,Lee才言簡意赅地說了一個字。

少女依言在他對面坐下,接過他順手推過來一個杯子。

杯裏裝着大半杯牛奶,熱的。

女孩捧在手心,沒喝。

“你家住哪兒?有監護人聯系方式嗎?”

女孩低頭看着手中的牛奶,半晌才幹澀地說:“我沒家。”

說出這幾個字時,嗓子因長期缺水撕裂般疼痛。

男人終于擡眼朝女孩兒看過來。

她始終垂着眸,說話的時候,手指不自然地微微蜷曲了一下。這個細節沒能逃過男人犀利的目光。

她說謊了。

但嚴格講來,她真的不知道那個地方,還能不能稱之為‘家’。

那個在這世上唯一和她有血緣關系的男人,卻也是親手将她賣給那些地頭蛇抵債的惡魔。

回到那人身邊,等待她的,只會是再一次被賤賣的命運。

與其這樣,倒不如賭一把。

女孩兒忽然仰頭看着男人,目光堅毅決絕:“請你收留我,我願意幫你做事。”

Lee安靜地看着她,漆黑狹長的眼眸看不出一絲情緒。

女孩屏住呼吸與他對視,等待着判決。

“哈,想幫Lee哥做事的從這兒能排到城南碼頭去了,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正逢男人的同伴提着外賣回來,聽了女孩兒的話,條件反射地嗤了一聲,轉頭看向男人,“老大,這就是你帶回來那丫頭?”

男人沒出聲,微微挑眉看了手下一眼。只一眼,便讓那人後背汗毛倒豎,不寒而栗。

“老,老大,我……?”那人本來想問‘我說錯了什麽了嗎’,但觸到男人的眼神,身體不由自主地将想問的話咽回了肚子裏。

男人沒搭理手下,看着少女,微微勾了一下唇角,眼裏透出些饒有興致的意味。

“你都不知道我是做什麽的,就要幫我做事?”

女孩抿唇看着他,沒有說話,眼神裏透着倔強。

他本是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此時忽然慢慢直起身,微微側頭靠近女孩蒼白的臉頰。

男人溫熱的氣息近在咫尺,帶着些危險的氣息。女孩緊張得屏住呼吸,而後聽他在自己耳邊輕語,宛如魔鬼。

“如果,我叫你去殺人呢?”

“……”

過得片刻,他輕嗤一聲:“先吃飯。”

女孩還沒适應過來他這比眨眼還快的變臉節奏,愣神間,又聽他淡淡道。

“吃飽飯,才有力氣幹活兒。”

女孩順從地打開他推過來的盒飯,一言不發地往嘴裏扒。她已經很久沒吃過一頓像樣的飯了。

男人有些慵懶地審視着她,将手中的煙掐滅。

“你叫什麽名字?”

女孩兒筷子一頓,眨了眨眼,鬼使神差的,從口裏蹦出兩個字。

“藍——舒藍。”

舒是她母親的姓,藍是她母親最喜歡的顏色。

既然決定抛棄過去,倒不如徹頭徹尾的改名換姓,從頭來過。

“舒藍,你可以留下來。”男人深色的眸盯着她,仿佛一眼洞穿她拙劣的謊言。

就在舒藍松了口氣的同時,卻又聽男人漠然道:

“我不養閑人。想留下,就證明你的價值。”

舒藍忽然睜開眼,轉頭看到床頭的電子時鐘泛着冰冷的銀光,4:15。她緩緩坐起身,心跳緩緩歸于平靜。

也不知為什麽,突然夢到了些過去的的事。思緒紛亂的腦子驟然清醒,再無睡意。

“Boss。”

門外傳來小心翼翼的叩門聲。是她的心腹林晝。

舒藍抓起床邊的浴袍,随意攏在身上。

“進來吧。”

黑暗中走進來一人,房間感應到生物動作,自動調亮了燈光。

微弱的暖光下,女人輕袍緩帶,半倚在床頭。随着她轉頭的動作,微卷的長發滑落胸前,剛好擋住開襟處若隐若現的曲線。

推門而入的是一個身材颀長清瘦的青年。說是青年,但臉上又帶着些少年人的青澀單純。

“什麽事?”女人眼神慵懶,嗓音低軟,帶着些天然的魅惑,像是神話裏能攝人心魄的海妖。

“找到那個人了。”青年僅僅和舒藍對視了一眼,就立刻垂眸低下頭去。微微泛紅的耳根洩露了他此時的情緒。

青年等了等,見自家老板沒什麽反應,有些疑心她沒聽清,複又擡頭朝她看去。

舒藍依舊面色平靜,嘴角噙着一絲似有若無的笑。

然而青年卻心細地發現,那雙狹長妩媚的美眸卻像是瞬間被點亮了一般,萬千星辰比之遜色。

他從未在她眼裏,見過這樣充滿生氣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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