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殷悅知道蔣慕铮什麽性格, 他覺得自己給不了希望的,就會讓你絕望到谷底, 從此再也不會抱有任何幻想。

所以即便暗戀他多年, 她始終都沒表白,有自己驕傲的原因, 更多的是怕被拒, 沒面子不說,也可能會留下陰影。

現在她多慶幸自己當初腦子沒進水, 沒去表白。

因為他們本就熟悉,所以他剛才那番話已經算是留了不少情面。

殷悅望着他匆匆離去的背影, 揉揉太陽穴, 泥煤的, 剛才一定是腦袋抽風了,才會送給他踩一腳。

她給江東廷發了信息:【今晚的晚餐給我打個五折。】

江東廷:【??你缺錢?】

她:【缺心情。】

江東廷:【我的廚師今晚跟女朋友吵架了,心情也是缺的不要又不要, 記得一會結賬時多給點小費。】

她;【我被蔣慕铮踩了一腳!】

江東廷:【你損小洛洛了?】

殷悅看的一頭霧水:【小洛洛?】

江東廷:【嗯,五哥的女王。】

殷悅:【我詛咒他被那個女王玩弄感情和身體後再被狠狠抛棄, 讓他整天以淚洗面!】

江東廷:【】

現在的女人都這麽狠的?

想着他家裏正跟他鬧分手的那位,是不是也這麽詛咒過他?

他其實公司裏忙着呢,但留在北京, 她就要分手,他索性躲在石家莊避避風頭。

用力抽口煙,悶了幾秒才吐出煙霧。

他什麽時候這麽窩囊過?

向來都是他換女人比換衣服勤快,好不容易想認真一回, 結果人家要踹他。

江東廷撥了蔣慕铮的電話。

過了挺久蔣慕铮才接通:“什麽事?”态度不好。

江東廷:“你回北京後找周璇出來吃個飯,探探她什麽口風。”

他現在徹底沒招,之前把兒子送過去,賴着她,想緩和一下,結果剛才兒子打電話過來,說已經被周璇阿姨趕出來,無能無力了,讓他自己想辦法。

周旋家人本就反對他們在一起,說他離婚還有個孩子,現在知道周璇和他鬧矛盾,一個個都高興壞了,正絞盡腦汁想把他們徹底分開來。

他真怕周璇被洗腦。

畢竟這是他第一次愛一個人,第一次認真付出感情。

之前的婚姻,年輕不懂事,門當戶對,沒感情,結婚生了孩子後,前妻說感覺人生白活了,想離婚,重活一次。

于是兩人瞞着家人就離婚了。

之後的這些年裏,他成天萬花叢中過,直到遇見周璇。

蔣慕铮已經到了酒店大廳,他把餐盤擱在吧臺上,剛才沒大注意聽江東廷說什麽,他擰眉:“找周妍?你找周妍做什麽?”

江東廷:“你耳朵壞了是嗎?我說的是我們家周璇!”

蔣慕铮:“周妍?周璇?兩人五官長得還有那麽點像,不會是堂姐妹吧?”

江東廷心裏咯噔一下,但分分鐘否定:“不可能,璇璇堂姐很瘦,我看過她跟璇璇的合照。”

至于她堂姐叫什麽,她說過,但他沒上心,忘了。

蔣慕铮看了眼餐盤:“先不說了,回去我找周璇聊聊。”

剛挂上電話,前臺服務員跟他說,醫務室把燙傷膏送來了,蔣慕铮尋思片刻,跟服務員說:“幫我送到房間吧,打主卧的電話。”

服務員一頭霧水,但還是照做。

蔣慕铮端着餐盤去了休息區,準備過兩分鐘再上去。

樓上的洛飒洗過澡後躺在床上挺屍,想到蔣慕铮,她又絕望的眯上眼睛。

兩手放在身側,不自覺攥緊。

她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想盡量放空自己,可又不自覺用指尖碰碰自己的唇。

這裏全是他的痕跡和味道,剛才她洗了很多遍,刷了很多次牙,然而沒有卵用,他身上的味道仍然強勢的殘留下來。

他抱了她,親了她。

但他們并不是男女朋友。

而他就是一個痞子,無賴,流氓,還自帶委屈功能。

她用力眯着眼睛,眼前像個黑洞,可她還是能在黑暗裏看到他清晰、棱角分明的輪廓和那雙狹長幽深的眼睛。

一切像定格在了她記憶裏,除非哪天失憶,否則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今天晚上。

距剛才那個吻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當時他急促的呼吸,溫熱的鼻息,激烈的吻,結實的擁抱,直到現在,她竟然都能全部感受到。

洛飒煩躁,抓狂,郁悶,各種情緒像洩閘的洪水,洶湧而至,她拼了命的想要去阻攔,但怎麽都擋不住。

她會游泳,也有潛泳證,但沒用。

一個浪打過來,她整個人都被卷進去。

她忍不住暗罵自己:洛飒,你特麽的,你一定是瘋了!

她伸手在旁邊摸了摸,摸到一個枕頭,直接拿起來捂在臉上,真想就這樣窒息。

忽然床頭櫃上的座機響了,她吓一跳,扔掉枕頭,伸手拿起話筒:“喂,您好。”

前臺:“您好,這裏是客房服務臺,兩分鐘後我們工作人員給您送燙傷膏,麻煩您開下門。”

洛飒一怔,想到燙傷膏,“哦,好的。”

看來燙的還不輕。

她不知道為什麽沒打到蔣慕铮房間,也許他出去了?

洛飒從床上爬起來,穿好裹了件浴袍。

這時門鈴如期響起,她過去開門,服務員把燙傷膏給她,又把醫生的叮囑說給她,這才離開。

洛飒欲要關門,蔣慕铮到了。

兩人對視幾秒,很難再做到什麽事都沒發生過,她別開臉,轉身回客廳,蔣慕铮進來後,用腳把門帶上。

洛飒把燙傷膏扔到茶幾上,也沒看他:“酒店給你送來了燙傷膏,按使用說明來。”

簡單把醫生叮囑說給他。

蔣慕铮把餐盤放在茶幾上:“先吃飯吧。”

洛飒瞅了眼餐盤,裏面都是她愛吃的,剛才那麽一鬧騰,還真餓了,但不想在客廳吃,看着他難受,她端上餐盤準備回房吃。

剛走幾步,蔣慕铮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吃過飯給我塗藥膏。”

洛飒腳步一頓,轉頭看他:“你自己不會塗?”

蔣慕铮:“有的位置夠不着。”

洛飒淡漠的口氣:“我一會兒給你叫醫務室的護士來。”

頓了幾秒,蔣慕铮丢下一句話:“随你。”他拿着燙傷膏回了自己房間。

有點累,他直接歪倒在床上,後背靠到床墊,他咬咬牙,竟然忘了後背被燙傷。

翻個身,趴在床上。

盯着雪白的床單看了數秒,他從來都不會坐以待斃,拿出手機給江東廷打了電話,他那邊很吵,好像在隔壁樓的酒吧。

“等我一下。”江東廷對電話裏說了句,找了個偏靜的地方,點上支煙,“說吧,又矯情什麽呢。”

他比蔣慕铮大好幾歲,向來只有他敢揶揄蔣慕铮。

蔣慕铮直接問:“你們這邊的醫務室什麽時候下班?”

江東廷:“24小時都上班,怎麽了?”

稍頓下,“藥不是給你送過去了嗎?”

蔣慕铮:“嗯,洛洛要讓護士來幫我塗藥膏。”

江東廷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後,哈哈大笑,“蔣慕铮,你的病我的醫務室是沒法給你醫治了,我覺得吧,你應該去婦聯告狀,說洛洛欺負你。”

說着,他就忍不住笑。

“江東廷,想死呢?!”蔣慕铮咬牙切齒。

江東廷抽口煙緩緩勁,能看蔣慕铮吃癟,着實不容易,到現在他都有種做夢的不真實感。

以前都是蔣慕铮打擊調侃別人,什麽時候輪得到別人奚落他了?

他也沒什麽事值得別人拿出涮一涮。

沒想到有天栽在洛飒手裏。

蔣慕铮沒那麽多時間跟他閑扯,不耐煩的催他:“你快點啊,洛洛馬上就吃完飯了。”

江東廷笑,懶洋洋問道:“我有什麽好處?”

蔣慕铮:“幫你約周璇出來談談,還有,以後不打你了。”

江東廷:“...”

另一個房間。

洛飒吃好後,想到還要給蔣慕铮找護士,就把餐盤一起帶下去。

先去了餐廳送餐盤,又去醫務室。

結果到了醫務室那棟二層小樓前,她傻了眼。

整棟小樓都黑燈瞎火的。

這才幾點?就都下班了。

不是說了24小時開門的嗎?

望着黑漆漆的樓,她的心涼了半截,這就意味着,她要親自給那個賤男塗藥膏。

她眼睛微眯,在黑夜裏站了好半晌才轉身離開。

回到酒店大廳時,正巧碰到從外面便利店回來的殷悅,她們誰都不認識誰,本能的互看了眼,便收回視線等電梯。

進了電梯後,殷悅靠近門邊,先刷卡,按了12樓。

洛飒上前一步,刷了房卡,按了19樓。

看到那個樓層,殷悅一怔,原來這就是蔣慕铮帶來的女人。

因為十九樓就只有一個總統套房,樓層其他房間改成配套的娛樂設施,江東廷他們經常在那邊打牌。

殷悅不自覺把餘光就瞄向了洛飒,跟江東廷描述的大差不離,冷豔美。

只是這樣的外在條件絕不是蔣慕铮身邊出現的最漂亮的女人,以前有個女人追蔣慕铮,那才叫傾國傾城,可蔣慕铮瞅都不瞅人一眼。

洛飒回到房間時,客廳裏靜悄悄的,他人在自己的房間。

她給蔣慕铮發了條信息:【我在客廳。】

蔣慕铮也沒為難她,很配合的從卧室出來,洛飒聞聲看過去時,又趕緊轉過頭,要死了,竟然光着上身就出來。

轉念又想,他也只能赤裸着才方便塗藥膏。

蔣慕铮看她穿的那麽正式,一定是出去過了,可惜醫務室暫時‘停電’一小時,估計她前腳剛走,那邊就把燈都打開了。

他趴在沙發上,也沒說話。

洛飒先去洗手間洗了手,烘幹後才給他塗抹。

她不是有意要偷看他的身材,可肌肉線條流暢的後背就在眼前時,她不想多看都難。

他左肩膀那個疤痕,又出現在眼前,這次離的近,她看清了,是一處槍傷,她不自覺就想伸手摸摸。

手到半空又縮了回來。

問他:“你以前是做什麽的?”

蔣慕铮知道她何出此言,偏偏就不想好好回她:“做生意的。”

洛飒:“...”

明顯他不想說。

這是他的隐私,她就沒再追着問。

洛飒先把他發紅的部分用碘伏消了毒,晾幹後,擰開燙傷膏的瓶蓋,本來想用棉簽給他塗抹,但棉簽沒指尖柔軟,把燙傷膏擠到指尖,由上而下開始給他塗。

指尖碰觸到他的後背時,他哆嗦了下。

洛飒問:“很疼?”

蔣慕铮沒吱聲。

其實她的動作已經輕柔到不行。

燙傷的面積還挺大,塗了好幾分鐘才快塗完,就在收尾時,洛飒口袋裏的手機鈴聲響起。

她沒接,直到塗完。

蔣慕铮催她:“先接電話。”

洛飒掏出手機,沒想到是傅延博,她抽了濕紙巾擦擦手指,劃開接聽鍵,“喂,傅局,晚上”好。

那個好字好沒說出口,傅延博就打斷她:“又喊我傅局?說了幾遍了?”他笑着責備。

洛飒也不好意思:“下次改。”

傅延博問道:“課程進展的怎麽樣?”

洛飒:“還不錯。”

跟向領導彙報工作一樣,把今天的安排都跟他簡單說了遍。

蔣慕铮的臉色變了又變,也沒出聲,他趴在沙發上,盯着茶幾上的那瓶碘伏出神,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麽。

後來就聽洛飒說:“你明天有時間過來?”

傅延博:“嗯,明天難得休息,接下來又要忙了。”

洛飒:“明天天氣還不錯,适合跳傘。”

傅延博笑:“麻煩你了,不早了,早點休息。”

洛飒:“嗯,晚安。”

結束通話後,蔣慕铮轉頭看她:“傅延博也要跳傘?”

洛飒淡淡‘嗯’了聲。

蔣慕铮的舌尖掃了一遍牙齒,面色緊繃,他一直望着她,而她卻在發信息,他忍着脾氣:“你怎麽什麽都跟他說?”

洛飒頭也沒擡:“因為跟他聊天開心。”

蔣慕铮的手掌不由蜷縮,後背火辣辣的,胸口也悶的難受。

洛飒已經把具體地址發給傅延博,她收起手機,準備回房間休息,剛站起來,蔣慕铮就跟她說:“先別走。”

洛飒:“嗯?”

蔣慕铮指指燙傷膏:“再給我塗一遍。”

洛飒:“??”

蔣慕铮淡淡解釋道:“塗兩遍效果好,不然夜裏疼的睡不着覺。”

洛飒沒接話,清冽的眼神上下掃他一遍,因為她剛才說了傅延博要來,所以他像個小孩一樣,就開始找茬?

盯着他看了許久,他也沒再多說話。

默默嘆口氣,她轉身去了洗手間,開始洗手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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